吉娜刚刚逃脱了平城下的箭羽,很快又迎来一群刀刃的围攻。那些手握着锋利刀刃的人却个个抖得厉害。
事情是这样的。
吉娜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拒绝救命恩人的索取。哪里知道救命恩人直接上手去夺。她按住她的手,一把抽拽她的胳膊,猛得转身,打算来个蒙古摔。
就在把女孩拽上背之时,她停住了。
她心软了。
刚打算把救命恩人稳稳的放下,哪里知道救命恩人却在她背上,吹了一哨子。
很快草丛窸窸窣窣的传来好多脚步声。
吉娜感觉不好,立刻把背上的救命恩人撸下来,挡在胸前,用刀抵住她的喉咙。
冲上来的这群人立刻把她围住。夜色下,他们个个面色黝黑,身子瘦弱,稚嫩的脸很快暴露了年龄,但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利刃,明晃晃地指着吉娜。
这群人明显是一伙的,她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吉娜一句也听不懂。
相反她吼了一句,“后退。”也没有人照做。
就在他们鸡同鸭讲地对峙之时,那怀里的女孩见势咬了吉娜手臂一口,吉娜吃痛,缩了手。女孩立刻加入了对吉娜的围攻。
没了人质,吉娜急得拔出了火铳。但她毕竟没用过,只敢做做样子。
她不傻,此刻若真打响了,大约平城天空又要再次下起一场箭雨。
围着的敌人也知后果,纷纷退却了开。
那小救命恩人却没有放弃,眼神坚定,在黑夜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吉娜内心觉得过意不去,取出自己的宝刀,递给了她。她却看也不看,直接把它甩入草丛里。
这下吉娜恼了,她把火铳对准了她。她本以为这个孩子至少会退一退,没想到她却走上前,用自己的胸口顶住了枪口。
这个瘦弱的女孩就这么一步一步逼退了吉娜。吉娜被她这番不怕死的做派吓得连连后退。当她反应过来打算抽出刀时,被女孩一把抱住了腰。拿下吉娜的女孩又吹了一哨子。
哨音划破天际,那些本来怯懦退下的人纷纷上前。本来一两个吉娜定能摔倒他们,但人多了,吉娜哪里敌得过。
待吉娜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他们山寨,火铳已经到了那小女孩的手里。
女孩颠了颠手里的火铳一脸得意。这时,来了个小男孩,男孩虽小,却白衣带帽,显得文绉绉的。
女孩朝吉娜一指,男孩立刻上前拔了塞在吉娜口中的布。
“你是大明人?”
吉娜一愣,点了点头。
吉娜这么一点头,两个小人松了一口气。
“你要进平城做什么?”小男孩继续追问道。
“我要救人。”
男孩立刻严厉得和女孩说了什么,女孩难过地低下了头。男孩去抢女孩手里的火铳,女孩很是不情愿。最后哭了下来,男孩才松了手。
男孩抱歉道:“对不起。她不是有意抢你的火铳的。哦,对了,我叫安宇,她叫秀珍。”男孩指了指女孩道。
“你怎么会说汉语?”
“我父亲曾也是官员,从小便教我汉语。秀珍一家曾是我家的仆人。如今我父母死了,是秀珍一家收留了我。”说到此,他感激的看了看秀珍。
这点吉娜懂,相依为命的两人,不再有身份的隔阂。
“她不是故意抢你的,她要去救她娘亲。才想向你借这个火铳。”男孩说这个借字时十分用力,显得十分尴尬和羞愧。
吉娜懂,这是安宇在替秀珍遮掩。秀珍却听不懂,她见安宇没再和她抢火铳,便兀自摸索起来。
“她娘亲怎么了?”
这一问安宇踌躇了很久,最后才捂着嘴,贴到吉娜耳边道:“她母亲被日桑士兵抓到草屋去了”
“草屋?”吉娜不解。
安宇被问的脸一下就红了,还是贴着吉娜耳朵,轻声说:“日桑士兵欺负女人的地方。”
这一说,吉娜立刻懂了。她在来新济国的路上就听说了。日桑士兵在这片国土上无恶不作。他们所过之地,寸草不留,尸横片野。
行军路上她曾亲眼看到两个日桑国士兵抓着一快足月的的孕妇。打赌孕妇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约好赌注后,残忍的他们当场挑破了孕妇的肚皮,取出了肚子里的孩子。见是男孩,那赌输的士兵气得一刀刺死了孕妇,当场摔死了那个本就羸弱的男孩。
两军交战,残暴的开场可以威慑敌人。但日桑国的残暴带着原始的天性,一次次刷新文明人的底线。
他们为了满足□□,创造了草屋。
草屋远看是一个房子,由草料搭成。硕大的屋内被分成无数个小隔间。每个隔间住着一位被俘女子。
草屋没有窗子,昏暗无光,女人们禁锢在隔间内被一轮又一轮日桑士兵轮番发泄□□。她们活得生不如死,病死者众,尸体如破烂的衣衫被人无情的抛弃。
想到这里,吉娜突然有些后怕,生怕秦慕琅会被抓到那里。
后怕的她一把抓住了安宇的手臂。安宇吃痛,想挣脱,却挣脱不开,急得秀珍都前来帮忙。吉娜瞪着赤红的双眼对两个小人道:
“若是去救草屋的女人,火铳你们拿去。我就一个要求,把我也带去。”
吉娜去了才知道,原来安宇和秀珍都是郭再佑义军收留的老百姓。这次搭救草屋女人的行动是义军的行动。那群大人早就分工明确了,哪里看的上安宇和秀珍这两个小家伙。但秀珍怎会如此听话,她早早打听好了时间和计划,悄悄地跟了去。
这下倒好,直接多了两个跟屁虫。而且一个虫体还十分巨大。
吉娜和秀珍他们远远跟着,很快来到一个破败的茅草屋前。他们离得其实很远,但一股子污秽的尸臭熏得吉娜堵住了鼻子。
她刚想问怎么这么臭,就看见两个裸着上身的日桑士兵抬着一个惨白的女尸来到屋边。他们骂骂咧咧地把女尸一抛,便转身就走。尸体落下之处明显已经有了尸体,发出腐肉骨头碰撞的奇怪声响。吉娜咽下了之前的问题,握紧手中的刀柄。
她本想起身行动,却被安宇一把拉着。“红衣将军的行动都是计划好了的,我们不能坏了他们的行动。再等一等。”
的确很快一队穿着日桑**服的草鞋义军走向草屋。草屋接待的士兵并未仔细盘查,便放他们进去了。
外围守卫的日桑士兵很快便发现草屋冒起了黑烟,西南角居然着火了,他们慌忙找水救火。却被四散在周围的草鞋义军个个击破。
草屋的火烧的很快,里面很快跑出一些女人,再后来草鞋义军也纷纷跑了出来。却没见跑出一个日桑男人,他们被困在里面发出尖利的惨叫,此起彼伏,和一旁堆叠的尸体相映成趣。
安宇和秀珍高兴的相拥了起来。吉娜在一旁一边笑一边流泪。
草屋在剧烈燃烧,燃着得草料大块落下,烟雾腾腾之中那群被解放的女人却蹲在草屋前面的空地上,一动不动。
吉娜觉得她们怎么那么笨,不会跑吗?赶忙上前,才发现,她们很少有衣物遮体。只有蹲着,勉强用身体遮住了身体。
吉娜不忍,脱下外袍,外衣,从行囊里把夜行衣都抛了出来,才让几个女子勉强直立行走。那些穿着草鞋的红衣义军远远的见了一个陌生人,本想喝问吉娜是谁的,却看懂了她的举动。纷纷在初冬的天气,脱下上衣,抛了过去。终于多数女子勉强站了起来。
炽热的火焰肆意蔓延,熊熊火海焚尽滔天的罪恶。女子单薄佝偻的身影穿越其中。她们狼狈,她们痛苦,烈火烧毁罪证,却无法带走残留在她们记忆中的痛苦。
很多女人边走边哭,步子都慢了些,踌躇如何面对未来。
吉娜不懂她们的伤痛,她只懂活着,连扶带推的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安全地带。但她发现没有秦慕琅,吉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立刻唤了秀珍来。秀珍很快在人群中寻到了妈妈。一声“妈妈”,秀珍冲到了母亲怀里。拥着自己的孩子,这个女人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很多女人涌过来,羡慕地看着她们。
是呀,得活,为了孩子,为了希望。
安宇远远看了,朝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心满意足的秀珍,把火铳双手递到吉娜手里。她用蹩脚的汉语道:“我找到妈妈了,还给你,你去找你要找的人吧。”
吉娜把她拥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远处的安宇和草鞋义军商量着什么,很快朝吉娜喊:“他们已经杀尽了附近的日桑人。这边暂时安全了,义军待会前面开路,吉娜你和秀珍带着这些女人跟上。”
吉娜以前很不屑总旗的军衔,更是不满她只是个处理战俘的小官。但刚刚,她开始明白自己在战争中扮演角色的意义。
战争中女性更容易受到伤害,让脱离战争阴霾的女性受到细心地善待,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吉娜牵着秀珍,秀珍牵着妈妈。一帮受尽战争折磨的女人衣衫褴褛地踏上了新的道路,回到义军营地的她们重新过上人的生活。
安宇回营后拉着吉娜见了此营地的义军首领。他一点也不意外吉娜的身份,和她的突然出现,他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你找到她了吗?”
吉娜眉头紧锁,今日她虽收获了工作的意义,却还是没找到她生命的伴侣——秦慕琅。她很快拉住了安宇,让他翻译道:“送我进平城,她在里面。”
那个领军眉头也锁了锁,很快对安宇道:“刚刚解救的那群女人中有人说,见到一位太过漂亮的女人被一位日桑将军藏起来了。那位将军想把女人据为己有,并未把女人送入平城。”
“太过漂亮。”吉娜咀嚼这四个字。她觉得在正常人眼里秦慕琅绝对配不上那四个字,只有李若松眼睛有些问题,才把秦慕琅归入了漂亮。
但终究是个线索,吉娜觉得不能放弃。便把火铳拍在了桌上道:“消息准确吗?地点在哪里?我倒要去会一会。”
写完,怕大家不太喜欢这一段内容。但是我看的史料也没回避这段历史的伤痛。
史料显示,日本当年计算军功是以舌头计算,京都有个景点就是埋葬数万舌头的地点。
战争的残酷不言而喻。
已经十二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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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解放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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