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也不知这三具毒尸中,是否有沈小姐假扮者的那具。

最后从马车中取出的,是江月白的那柄长刀。

江月白听到沈墨对那几名弟子吩咐道:“将这两辆马车烧了。”

似乎察觉到江月白的视线,沈墨抬眼朝这边望来,江月白赶紧收回视线。

这时,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向这边迎来。他像是腿脚不便,走路一深一浅,手里撑一把木杖。江月白看见了,心中奇道:武林中竟也有腿脚残疾之人,不知这位先生施展武功时又是什么样子。

秦依依对江月白介绍道:“这位是上官驰上官先生,是掌管翠霞山开支盈利的账房先生。”

说罢,又凑近江月白耳边悄声道:“这可是我们翠霞山中仅次于宗主的大人物,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有这么大的的宅子。若想多领点例银,可得跟他打好关系。”

江月白恍然,忙拱手道:“上官先生。”

“沈小姐。”上官驰微微一笑,道,“请随我来。”

辞别了秦依依,两人跟着上官驰,穿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来到一处空置的厢房前。

上官驰颇为沉默寡言,只在江月白许柔二人卸下马车上的行李后,问道:“听闻沈小姐心向武学,才来我们翠霞山。不知沈小姐是否现在就要去拜师?”

江月白原本舟车劳顿,精疲力竭,一听到学武,顿时精神一振。说起来,她穿越前就是个武侠迷,一觉醒来穿到了武侠世界,还不得好好看看真正的武功是什么模样?

江月白连道声:“好。”

于是上官先生又沉默地为江月白引路。

两人在那迷宫般的花园里转了又转,远远听到口号呐喊之声,声如洪钟,像是有数十人同时在练武。走近了,才发现这声音竟只来源于一人。

那人光着膀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浑身腱子肉,正在练拳。他扎着马步,随着那砖头大的拳头挥出,一声大喝,震得鸟雀惊飞,树木都要晃三晃。江月白隔得远远的,都觉得手脚发软。

上官先生远远唤道:“高兄弟。”

那壮汉停下动作,恭恭敬敬道:“上官先生。”这才看到了一旁的江月白,慌慌忙忙从地上捡起衣服披上。

上官先生对江月白道:“刚入翠霞山的弟子们,通常由高兄弟教导入门功夫。既然宗主未给我其他指示,沈小姐就如寻常弟子那般,先跟随高兄弟学习基本功吧。”

江月白心想,宗主哪里是没有给指示,该是完全忘了堂妹这个人罢。

再看这高兄弟,只觉得眼前仿佛站了座黑压压的大山,心想自己难道是要跟着这大山学那猛男拳法吗,又是两眼一黑。

可面上江月白还是神态自若,抱拳行礼道:“师父。”

没想到这壮汉霎时间红了脸,连连摆手:“别……别叫我师父。”

声音却是细若蚊吟。江月白这才发现,这壮汉魁梧的躯干上顶了个极其憨厚质朴的脸庞。

“沈姑娘……你像其他弟子那样,唤我高师兄就好……”壮汉目光躲闪,结结巴巴,“不,不,沈姑娘是宗主的堂妹,这样就乱了辈分了……那,那姑娘和宗主一样,直接喊我高铁心吧!”

“……”江月白忙道,“我还是唤你高师兄吧。”

上官先生在一旁淡淡道:“高兄弟比较容易害羞,请沈小姐不要见怪。”

高铁心从屋里捧来一本厚厚的册子,郑重地交于江月白手中:“这是翠霞山的内功心法。沈师妹请看。”

原来不用学那猛男拳法,江月白顿时心里一松。她好奇地翻开心法,却见一个个字密密麻麻,每个字都认识,连成句子却看不懂了,晦涩难懂,如同天书。

所谓武林秘籍,要是轻轻松松读懂了,那就不是武林秘籍了。

江月白便朝高铁心投以求知的目光,等待他讲解一二。

却听高铁心细声道:“沈师妹将这本心法背熟了,再来找我,我给你拿下一本。”

江月白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女子愚笨,读不懂心法,高师兄可否稍稍讲解一番这心法的意思?”

高铁心缓缓摇头:“待到师妹背熟之后,我自会为你讲解。”

江月白懂了,这大概是翠霞山对弟子们的考验,唯有耐得下性子,背熟心法,才有资格学习这内功心法。

江月白便问道:“是因为背熟心法后,才有修炼的资格吗?”

“当然不是。”高铁心道,“背熟心法后,还得背翠霞剑谱、翠霞刀谱,翠霞拳法等等,待到所有翠霞山武书背熟了,就可以开始修炼内功了。”

江月白:“……”

江月白心想,是因为她是穿越者,认知有所偏差吗?难不成天下武功都是这种传授方法,而不是高铁心在耍她?

江月白企图在高铁心憨厚的面孔上找出戏耍自己的痕迹,只换来高铁心疑惑的眼神。再看上官驰,他面色沉静如水,像是理所当然。

“高师兄当年也是这么学习武功的吗?”江月白委婉地问道。

“当然。”高铁心道,“不止是我,我的师弟师妹、宗主、当年的宗主师父、宗主师祖都是这么修炼的。”

江月白浑浑噩噩地捧了心法回房,许柔正在等她,好奇地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姐学了什么武功?”

江月白道:“还没有资格学。得先背会翠霞山所有武书,才能开始学武。”

许柔十分惊讶:“学武又不是考科举,为何还要背书?”

江月白见许柔反应,心道,看来自己还是正常的,有问题的是这翠霞山!

-

江月白在窝在屋内,昏天暗地地背了一天的书,背得头晕眼花,脑袋昏沉,最后把书一丢,心道:想学武功的是那沈如萱,不是她江月白,她是来翠霞山找那“灵药”,解救走火入魔的,那还学什么武功,背什么书!

想通了,顿时间一身轻松,把书一抛,江月白换了一身衣裳,便想出门逛逛。

从正门离开翠霞山府,行数十步,就能见到一排白花簇簇的梨花树,树梢上,梨花开满枝头,树下,落英缤纷,铺就了一条洁白的花瓣小径。

江月白正闲适地欣赏这春光美景,目光却突然间顿住了——

那梨花枝头上挂着的黑色小匣子,不正是她醒来那日捡到的机巧匣吗?

江月白悠闲的心情荡然无存,她四下张望,见没有路人,便快步上前,轻轻将那机巧匣解了下来。

当初的机巧匣已经烧成了灰,眼前的这个机巧匣自然是一个新的。

江月白熟练地解开机关,心跳如鼓:这机巧匣是什么时候挂上的?有人跟踪她,并且知道她成功进入了翠霞山?那人是否知道自己与沈如萱姑娘偷梁换柱,又是否知道那日夜晚她与许柔偷偷将毒尸运出客栈?

机关解开,一如上次,一张纸条呈现在眼前:

“你来到翠霞山前,打算呈递请柬,这时你发现墙上贴有寻人启事,所寻之人相貌与你一模一样,你决定——

A、直接进门

B、戴上人皮面具掩盖相貌”

江月白将这行字读了几遍,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舒了一口气的是,这个神秘人并没有神出鬼没到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担忧的是,她已用沈如萱的身份进入了翠霞山,这份行动指南说不定就失去了作用。

想来,若江月白的请柬还在身上,她会依照指示步行前往翠霞山,要进门,便要经过这株梨树,接着就会发现了机巧匣,获得提示。

可现在江月白已经成了沈如萱。

江月白思来想去,认为自己当下的处境与“戴上人皮面具掩盖相貌”倒没什么区别,于是选择了第二条。

机关声响,从匣子里跳出一个包裹,江月白打开包裹,里面是两张人皮面具。

机巧匣子再次静静地化为灰烬。

江月白将人皮面具展开,正想看看这神秘人给自己的人皮面具相貌如何,身后传来的两道熟悉的声音却让她手一抖,差点把人皮面具丢在地上。

竟然是沈墨和上官驰!

他们二人应该也是从正门出来,也不知为何,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开口聊天。而两人开始说话时,与江月白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步之遥。

江月白进退维谷,她为了取下这机巧匣,离开了青石板路,站到了梨花树下的草地上,又因为机巧匣挂在高处,她此时仍攀着那条枝杈,姿势颇为诡异。还好自己后背对着沈墨上官驰二人,不至于让人皮面具也被看见了。

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诡异行为,江月白保持着姿势不变,假装赏起了花,又悄悄将人皮面具塞进袖子里。

她希望二人聊着天经过时不会注意到自己,没想到二人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开始站在原地交谈。

江月白内心焦急,上官驰的声音绵绵不绝地灌入她的耳朵,江月白还疑惑上官驰何时变得如此健谈,仔细一听,原来说的是东城哪家脂粉铺子盈利了多少银子,西城哪家酒馆亏了,北城哪家成衣铺子做坏了衣裳被客人找上门来,南城哪家糕点铺出的新糕点卖的好……

江月白听得昏昏欲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翠霞山手里这么多商铺,难怪这么有钱!

而沈墨开始还会应几声“嗯”,“好”,后面也没声了,估计也是听困了罢。

无聊之下,江月白开始数眼前那梨花的花瓣,越数,越觉得眼前这梨花清香扑鼻,娇艳欲滴……秀色可餐。

神差鬼使之下,江月白揪了一片花瓣塞进嘴里,初尝时略苦,苦涩过后竟是悠长的清香,滋味居然不错!

江月白又伸出手,打算揪第二片……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牢牢地钳制住她的手臂。

江月白身躯一震,惶然回头,只见沈墨幽魂一般贴在自己身后,冷冰冰地注视着她那只去揪花瓣的手。

江月白惊得险些叫出声。沈墨出现得无声无息,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不会从他不再出声起,他就一直在她身后看她数花瓣吧!

“你在做什么?”沈墨眼神冰凉,江月白被他盯着,只觉得自己不是只吃了一瓣花,而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这梨花树该不会是沈墨种的吧!

“对不起,我不该吃你的花。”江月白虚弱道。她小心地抬起眼看沈墨一眼,却发现沈墨眼神冰冷依旧。

江月白忙对着那残了的梨花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吃你。”

沈墨寒声道:“你为何要吃花?”

江月白怎知自己为何要吃花,可能是一时间鬼迷心窍,若时间倒回前一刻,江月白绝不会对那花瓣伸出魔爪。

江月白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一点:“……我饿了。”

沈墨沉默地与她对视,握着江月白手臂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就在江月白以为他打算把自己的手臂掐断时,沈墨开口了。

“以前……翠霞山上还有梨树林,师妹喜欢去那里练功。”沈墨的目光像是透过江月白,看向某个遥远的过去,“有一次,我看见她在吃树上的梨花,我问她为什么,她也是这么答的,她说她饿了。”

江月白:“……”

江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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