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祭月戏天19

言轻墨回答:“我们的人灌醉了他们府上的一个家丁,得知有人许诺事成之后把多年前出逃的一个‘贱人’抓回来。据说那人逃走时,伤了府中老夫人,使得老夫人不治身亡。但对方身份敏感,多年来齐州刺史一直暗中寻找那人下落。”

结合两处的消息,幽昙大致懂了这个故事。

当初元家为了讨好齐州刺史,把庶女以见不得人的手段,偷偷送给了刺史。所以,即使她伤人出逃,刺史也不敢声张,不然闹出“强抢民女”的闲话来,终究是不好的。而元家当年的地位,刺史也不能做得太绝情,地方官与当地望族,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因此,这元家庶女出逃一事,便只能暗中处理了。

后来水使潜入元家,取代了元自在的身份。如今她用元自在这个身份,去与齐州刺史说抓到了当年出逃的“小姨”,这交易便达成了。

只可惜,这齐州刺史定想不到,这个元自在可不是真正的元家大姑娘,她怎么可能交出她的母亲呢?换句话说,就算她真的没心没肺能把生母当做筹码,她也没货可交,毕竟她的母亲早已过世。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了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幽昙将那张名单叠起收入袖中。

言轻墨神色冷下几分,沉声道出:“让他们闭嘴。”

“不可,”幽昙摇摇头,“好在查到此事的是你,清辞应该也是了解你,每次行动前都会向她报告的习惯,才敢派你去的。这次我们不能杀这些说书人,也不能杀齐州刺史,相反,我们还需要利用这些说书人。”

“请二阁主明示。”言轻墨倒不是很服幽昙,但如今他的心思其实不在这里。比起清辞对言轻絮完全放心,言轻墨却有预感,哥哥这次的消失太突然,只怕并非计划好的。所以比起外边的谣言,他更担心哥哥的下落,因此对谣言一事,他并未认真思考对策。

幽昙思索了一下她方才想到的计策,脑海中预演了一遍。在这一局中她将扮演的角色、孟箫需要扮演的角色,以及需要言轻墨去做的事,“我这里确有一事需要你去做,隔墙有耳,你且靠近些。”

幽昙是看到了站在外边的童戚,她倒不是为了童戚从前对她无礼而记仇,但她确实不够信任这个墙头草一般的小丫鬟。

毕竟,她已经知道了,从前言轻灵虐待言轻墨,就是差使童戚挥鞭的。

可如今的童戚对此并无歉意,甚至从言行中还透出几分,当年是她“救”了言轻墨的意思,常常给人感觉她把自己的定位抬得与言轻墨平等一般。

即便童戚对言轻墨的爱是真心的,即便她对言轻墨并无恶意。但她绝对不是一个好丫鬟,往大了说,这般没大没小,便是恶奴。

当然,幽昙觉得,言轻墨要如何看待童戚,这是他们主仆间的自家事。所以,自从他们进了洛阳这座宅子后,她也并未再出手管教童戚。即使言轻墨真的打算让童戚与他平起平坐,那也是他们自家事。

此时,顺着幽昙的视线,言轻墨也明白了她在防着童戚,便应了一句,“她是心直口快,经常出口伤人,但并非不忠。”虽然替自家丫鬟解释了一句,但言轻墨还是很配合地朝幽昙走近一步。

幽昙耳语几句,就连一旁的孟箫都没听见说的什么悄悄话。

听完之后,言轻墨不禁皱了皱眉,他已经尽力克制表情了,但眉目间的担忧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不必怀疑。”幽昙却是很认真的神态。

“二阁主不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吗?”言轻墨毫不掩饰他的质疑。

“我知道。”幽昙却用平淡回应,“成则成,败则万劫不复。但仅有如此,我们才有一线破局的机会。”

“好。”言轻墨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清幽阁毕竟是清辞和幽昙的,他虽然不认可这个方案,但既然幽昙坚持,他也就不争了。

待言轻墨和童戚出了孟箫的院子,孟箫才出声:“小梦让他去做什么?怎么他一副怀疑你疯了样子?”

幽昙轻声一笑,转身对孟箫道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当然不是她对言轻墨说的话,但却是概括了她的计划。

孟箫在脑中回味了两遍,脸上也浮现了震惊,“你说要利用那些说书人,该不会是……”

“嘘。”幽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带着透着凉意的浅笑,“此事,心知即可,切不可说出。”

孟箫愣了片刻,低头扶额,叹息伴着无奈的笑出声,“别说是他了。小梦,连我都怀疑,你是真的疯了吧。此事若是失败,清幽阁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嗯,我不是告诉他了吗。”幽昙淡淡笑着,没有否认孟箫想到的后果。

孟箫忽地抬头,认真看着幽昙。他突然发现,他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姑娘。他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虽然幽昙就是他的小师妹,但她已经不是那个趴在他背上哭泣的小梦了。

“你打算,让谁接应?”孟箫平复了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知道幽昙的计划中需要一个内应,但他实在想不出谁能混入敌营。

“我。”幽昙只平淡地回了一个字。

“你真疯了?他们都是巫师,你一个灵术师怎么混进去?”孟箫皱眉。

幽昙却是神秘一笑,“孟箫,你有没有想过,灵术和巫术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都说巫师和灵术师不共戴天,但巫术和灵术中有那么多的术法的效果是一样的。如果,二者并无本质差别呢?”

“怎么可能没有!灵术献祭灵魂之力,巫术献祭血肉,这么明显的区别,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孟箫语气急切,一改平日里的温润,就像是他想要唤醒装睡的人一般。

“但是,当真如此吗?”幽昙自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边是她从霜月宫的晚宴上带回来的那朵梦昙花,“梦昙花是怎么开放的,你应该也清楚吧。血祭。若这是仅属于巫师的仪式,为什么称为灵术师之神的‘神女’,却能使用呢?”

孟箫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切对于灵术师而言太过常识,谁也不曾反思过其中的不合理。此时被问起,他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幽昙收起了盒子,转身看向窗外,“中原的话本中有‘仙’和‘魔’,会有修仙之人走火入魔。但若细品,仙魔的本源是一致的,只是某一刻有人出了岔子,从此以后,凡人将善者称为仙,将恶者称为魔。再过更久的时间,仙魔各自繁衍生息,两者都自成一派,久而久之,人们忘记了两者分家的原因,只当是修炼方式不同,所以称呼不同。”

孟箫立刻意识到了幽昙的意思,“若说灵术师是仙,巫师便是魔。当今术士已经无从考证从前,但可能……两者曾是一家?但即便如此,你的术式与巫师也相差太远,根本混不进去的。”

“你知道灵术中最像巫术的,是哪一支灵脉吗?”幽昙突然转身,含着冷彻的笑意,盯着孟箫。

孟箫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他所了解的各个灵术师家族,但是并没有想起任何一个很像巫师的。

幽昙轻笑一声,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彼岸花。”

彼岸花存在于昙族的传说中,相传与梦昙花曾是双生花。但如今世间只有梦昙花,未有人见过彼岸花。

孟箫想起了关于彼岸花的传说,书中记载,那是“地狱绯华”,有箴言道:彼岸花开,血染河山。确实与巫术有的一比。但无人见过拥有彼岸花灵脉的人……

幽昙读懂了孟箫的思绪,轻笑一声,“梦昙和彼岸,并不是双生花,而是此消彼长,不会共存于世的。我小时多少看过一些族中古籍,知道一个短期内反转灵脉的办法。”

“但你是‘神女’,改变‘梦昙花’的灵脉,必然遭到反噬。”孟箫虽然不知道改变灵脉的方式,他却知道这对于‘人神’而言,意味着背叛自己的使命,必定需要付出代价。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幽昙垂眸,无奈地一笑,转身走向外边,“‘神女’,从来都是要为天下苍生耗尽灵魂的,想来也不会死在这种小事上。”

孟箫有一时的错愕,就这么呆望着幽昙离开的背影。他真的意识到了,他的小师妹已经“疯了”。

人生于世,或遵循天道,或与天争斗,这二者都是寻常人。

但小师妹如今的所思所想、将做之事,竟是“利用天道”。既不逆天而行,也不因循守旧,而是利用天道束缚“神女”的宿命,钻规则的空子。

简而言之,“神女”作为“人神”之一,在耗尽所有灵力之前,不论如何都不会死,这是天道定下的法则。

若是普通人算到了什么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而故意推迟这件事来试图延长寿命,那是无比可笑的。因为算命先生捕风捉影窥探的天机,不过是一种可能性而已。但“神女”的这条法则却是必然的轨迹,所以可以如此作弊地“不死”,或许这就是人和“神”的距离所在吧,他们看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层面上的未来。

但这并非什么长寿的好事,而是即使牺牲一切,也要被天道榨干最后一点力量的诅咒。

可偏偏这个诅咒,被幽昙利用成了“保命符”。即使暂时背叛使命,即使一再玩命,只要还没履行完“神女”的使命,按照天道,她就不会死。

逆天而行很狂很疯。

但比逆天而行更疯的,是戏天。

【剧组幕后闲聊】

导演:点题了,第三卷卷名“祭月戏天”,小昙即将开始戏天操作。这也是小昙能开的最强挂。

幽昙:可惜有时限。

导演:没有时限还了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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