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状元郎逃婚了

若说那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皇城宫阙是极致的恢宏壮丽,那这国师府定能在清新雅致这方面拔得头筹

余远道在下人的引领下穿过凿石布水的廊道,最后停在一扇工艺精细的竹质风门前

风门后的竹帘掀开落下

杯盏碰撞的清脆响声停歇后,余远道看了眼推放到面前的茶水

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对面依旧着一身白的国师身上

面貌虽被面具遮住了,但是光看周身的气度,都能让人忍不住赞叹实在是遗世之姿

特别是那人不经意垂望过来的眼,简直是如神如仙,也难怪陛下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且总是无端的让人想到夜里凉如水的月,皎皎光华不可犯,凄凄落入谁人家

“国师大人先前有客?”

余远道只大致打量了眼就移开了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国师的手侧还摆着一杯凉透了的清茶

国师顺着余远道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自己手侧摆着的清茶的时候,嘴角不经心的牵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余远道看着,虽不知为何,但是能感觉到对面人的心情似是变好了些,就像是浅淡如水的月拥住了自己心爱的事物

怎么看怎么让人欢喜

“是,先前陛下来了趟,在这小坐了一会”国师说着收回目光,落到对面人身上“将军所求恕我无能为力”

“陛下虽奉我为座上宾,但我也只是一个受困于世疲于奔波的常人,且这世间事自有因果,福祸还未尝可知”

余远道听着对面人说的话久久沉默着

他不擅长跟文人打交道,更拉不下脸面去求人

但是事关幼安……

余远道拿起手边已经不在冒热气的清茶,一口气喝到了底

许是放下时的力度太大,瓷杯和桌案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冷不丁的落在安静的环境里,总是容易让人心颤

但是很显然此时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全都稳如老狗

“若是……”

“将军”

余远道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能给出的条件就被对面的人打断了,也就闭口不言专心听对面的人打算说什么

“我不缺钱财,亦不贪恋权势”国师拿着茶壶站起身,弯腰给余远道的瓷杯里续上了一杯茶水“镇国府离宫门实在太远,仪仗若是四更天出发的话恐赶不及,建议将军安排一匹快马拉车为上……”

*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打更人敲着手里的竹梆子,走街串巷的提醒屋里未睡的人已是四更天了

一些做早间生意的人已经哆哆嗦嗦的起了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赶到街边的铺子里为待会的早市做准备

而此时的镇国府不同于往常,门前早早的聚了一群人

余幼安身上还穿着游街时的那身状元袍,只是头上戴的金花乌纱帽被摘了下去

乌黑的发落在颊旁,神色间带着些倦意

前方套在马车上的红鬃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像是有些不耐的在地上刨了刨

没等人上来搀扶,余幼安走到马车边,手上一使劲撑着车沿就越了上去

上车后,余幼安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目光正好跟站在门口送行的余远道对上了

只对视了一眼,余幼安就放下了手里的帘子

无人知晓余幼安笼在衣袖里的手里拿着一根细小的竹枝

竹枝中空,里面卷着的纸条已经被他烧掉了,连着那两身衣服一起,烧的干干净净

余幼安想到那纸条上简短的一句话

二公子,大人叫您逃,剩下的交给他

既然父亲敢让他抗旨逃婚,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保全自身的办法

“二公子,再转一个弯就到长安街了”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驭手朝里面说了句就没在做声

“好”余幼安听着外面逐渐繁杂的人声,把手里拿着的竹枝塞进袖袋里

猎场终日逐猎,没成想有朝一日,他竟成了那被逐的猎

馄饨摊上,摊主睡眼惺忪的掀开锅盖看着锅里迟迟没有沸腾的汤水

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拍脑袋

“瞧我这脑子”

这也是困迷糊了,他都没点火,这锅里的水怎么会沸腾

就在他蹲下身找火折子点火的时候

街上传来马蹄踏地的声响,动静不小,显然不止一匹马

“驾!”

余幼安手里拉着缰绳,压着身子,眼神专注的盯着前方,无暇顾及其他

寒凉的风冲进衣襟里,吹起大红的状元袍

马蹄踏地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早晨里炸响开来

摊主一抬头就看见眼前划过一片红色的衣角,混着墨色的发,交织着构建出一片抓人眼的绮色

摊主的目光跟着那抹绮色远去,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见后面一阵骚乱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拦住他!”

“该死的!”

摊主刚还看的出神,听见身后噼里啪啦的动静赶忙回过头

“哎呦!我的桌子!”

“怎么了这是?!”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驾着马奔驰而过

马蹄践踏下,整个街道被搅的一片狼藉,特别是一些店家支在门口的桌椅

直接是被踏了个稀碎,碎掉的木板被马蹄踢的飞出去老远,有些运气不好的人的房屋窗柩,被飞溅出去的木料砸了个巨大的豁口

但是百姓抱怨的声音,显然挡不住那些官人驾马奔袭的脚步

“驾!”

“关城门!拦住他!快关城门!”

清晨刚打开城门的守将还没来得及爬上城墙,就听见后方的城里传来叫嚷声

马蹄踏出的烟尘里,猛然闯出一片红

一直到那片红要到跟前了,负责看守城门的人才猛然反应过来,跑上城墙大喊着“关门!快关门!!”

但是很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马蹄踏上护城河上方链接两端的木板,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余幼安驾着马,看着底下逐渐升起的门板,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至城门边缘,驾马一跃而过

守城的将士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林间卷起的烟尘,抬起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谁料一转身就被吓了个激灵,待看清来人之后,赶忙行礼

“国师大人!”

“嗯,他出去了?”

“属下办事……”守将刚想跪下认罪就被一句轻飘飘的话劝下去了

直到下了城墙,守将才猛然反应过来,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抬头往上看了看,只是城墙实在太高,他又站在墙角,哪能看见顶上的人

轻风微过,扬起白色的衣角,撩起白色的发,站在城墙上的人垂下眸,目光落在了城外林间

“自林间受一箭,落崖,在无所踪……”

*

崖底,越过被压断的枝叶,余幼安看着头顶逐渐亮起的天空,笑着咳出一口血

他爹要知道他儿子就这么死了,那不得哭死啊

前一刻

一行人从城内追至城外断崖边,正当余幼安想勒马停下之时,也不知道是谁射的箭

一箭正中他的后心

那一箭没立刻要了他的命,但是却让他驾马直直的落到了崖底

这一逃竟是直接让他从“入昭狱”变成了“斩立决”

不过这三月天真怪冷的……

余幼安挣扎着动了动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很显然没有效果

“咳咳……”

溢出的鲜血铺了一地,染红了身下的碎石堆

余幼安偏着头,眼皮挣扎间,似是看到一个人,就站在他身边

余幼安抬了抬头,视线顺着衣摆往上落上去,望见一个样貌极好的人

你是谁?

我的幻觉?

长得真好看……

这底下的碎石怪硌人的……

余幼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想抬手去探探

但是很显然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抬手,挣扎之下也只是略微颤动了下指尖

余幼安也不强求,只是怎么快死了都出现幻觉了

还是这么一幅披麻戴孝样的幻觉?

这是在提醒他做鬼也不要放过那个新上任的国师吗?

虽然他知道自己顽劣但是也不至于恶劣,倒也没必要如此“生死相随”

“咳咳……”余幼安刚想笑一声,鲜血就从鼻腔里溢出,堵住了余幼安唯一的呼吸口

嘴里早已溢满来不及吐出的鲜血

因为窒息的原因手脚倒是能动起来了,只是痉挛抽搐的不成样子

在他闭眼的前一秒,那个突然出现的虚影的脸部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依旧是那么一幅垂怜的模样

那个神情真眼熟,余幼安想,就像点三元时,那个坐在高位的国师偶尔望下来的视线

乍一看带着包容万物的温和,实际上是一种无我无界的漠然

让人讨厌……

虚影安静的看着地上的人从无法控制的剧烈抽搐,到最终的平静

神色无波无澜

只离开的时候多看了眼被余幼安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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