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镜中窥视(温姩视角)
我知道简祁在看我。
从开学第三周在图书馆那次开始,我就知道了。那天我正读到一首诗的最后几句,感动得眼眶发热,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我假装整理头发,借着书架的金属反光看到了他——简祁,校篮球队长,正站在两排书架之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他大概不知道金属会反光,就像他不知道我每次都能识破他精心设计的"偶遇"。去小卖部的路上,放学后的校门口,体育课我请假时医务室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一个女生总能感觉到谁在看她,特别是当那个男生是简祁时。
今天体育课我又请假了。最近胸口的疼痛越来越频繁,医生新开的药让我昏昏欲睡。但班主任坚持要我至少去体育馆签到,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签完名就溜进了旁边的器材室——那里有张旧垫子,我想躺一会儿。
器材室有面全身镜,大概是以前舞蹈社留下的。我坐在垫子上,从镜子里能看到门口的情况。正当我昏昏欲睡时,镜面反射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简祁,穿着干净的灰色卫衣,站在器材室半开的门外,眼神炽热得几乎能在我的背上烧出一个洞来。
我立刻僵住了,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他应该只是路过,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但透过镜子,我看到他不但没走,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手搭在门把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在看我哪里?我低头审视自己:宽松的校服外套,露出一点锁骨的白色圆领衫,因为热而挽到膝盖以上的校裙。我的头发一定很乱,脸色也苍白得吓人。这样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但简祁的眼神告诉我,他看到的和我自己看到的完全不同。他的目光像有实体一般,从我光裸的小腿一路向上,在大腿停留的时间长得让我脸颊发烫,然后是腰,胸口,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我从未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仿佛我是某种美味的点心,而他是个饿极了的人。
我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渗出汗水。他知不知道我能看见他?该不该出声提醒他离开?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器材室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笑声。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地经过,其中一人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简祁。
"哟,简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简祁立刻恢复了平常那副冷漠的表情,转身挡住门口:"没什么。训练去。"
"该不会是看那个病秧子吧?"另一个男生猥琐地笑着,"她好像在里面?我早上看见她去签到了。"
我蜷缩在垫子上,突然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变成一抹透明的影子消失不见。但更让我震惊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透过镜子,我看到简祁一把揪住那个男生的衣领,把他狠狠按在墙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她,我就打掉你满嘴牙。"
男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简祁松开他,冷冷地扫视其他人:"都滚去训练。"
等他们走远,简祁又回头看了一眼器材室。我急忙闭上眼睛装睡,只留一条缝隙观察镜中的影像。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忍不住颤抖,然后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我这才敢大口呼吸,胸口因为憋气和紧张而隐隐作痛。这是怎么回事?简祁为什么这么维护我?我们明明从未说过话,他甚至连我的名字可能都不知道。
不,他一定知道。上周下雨,他把伞塞给我的时候,分明叫了我的名字。"温姩,拿着。"他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那把黑伞现在还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我舍不得还给他,就像舍不得结束这场他主导的奇怪游戏。
我从垫子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确认他真的走了。器材室里有股橡胶和灰尘的味道,但此刻还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是简祁留下的。他总嚼那种薄荷味的口香糖,我曾在垃圾桶里看到他吐掉的包装纸,银色锡纸上还有他牙齿的压痕。
我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仿佛这样就能触碰他留下的痕迹。这个举动太变态了,我立刻缩回手,脸颊烧得厉害。如果简祁知道我有这种想法,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吧?一个病怏怏的女生,偷偷摸摸地幻想学校里最耀眼的男生。
但有时我又觉得,也许他并不讨厌我。比如那次在医务室,我其实没有完全昏过去。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奔跑时的震动,他急促的呼吸喷在我额头上,还有他低声说的那句"别怕"。那时的简祁和平时判若两人,声音温柔得让我想哭。
还有秋游那天,他在湖边找到我,把外套给我时手指擦过我后颈的触感。那种温度,那种轻微的电流般的感觉,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把他外套的袖子贴在脸上,闻着上面混合了阳光、雨水和他独特气息的味道,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
"温姩,你真是没救了。"我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荡的器材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薄荷味的口香糖包装纸,被揉成一团扔在角落。我蹲下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锡纸上果然有牙齿的痕迹,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我把那片银色的小纸片放进口袋,就像收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走出器材室,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远处篮球场上,简祁正在训练,他跃起投篮的身影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边。球进了,他随意地撩起背心下摆擦汗,露出精瘦的腰腹。我站在阴影处看着他,胸口又泛起熟悉的疼痛,但这次我不确定是因为病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如果他知道我偷看他打球,会怎么想?会觉得恶心,还是会像我在器材室发现他偷看我时那样,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我们之间这种诡异的默契,这种互相窥视又假装无知的游戏,到底算什么?
口袋里的锡纸片边缘硌着我的大腿,像一个小小的、甜蜜的伤口。我知道自己应该把它扔掉,应该停止这种可笑的单相思,应该离简祁远一点——特别是现在,当我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医生说的那些词越来越可怕的时候。
但我做不到。
就像我明明知道不该再去图书馆那个能看到篮球场的座位,却还是每天都去;明明知道不该在日记本里写满他的名字,却还是控制不住笔尖;明明知道不该留着那把黑伞和今天的口香糖包装纸,却还是把它们像珍宝一样收藏起来。
简祁投进又一个三分球,队友们欢呼着拍他的背。他随意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人群,朝器材室的方向望来。我迅速躲到树后,心跳如雷。
他知道我在看他吗?就像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一样?
这种互相窥视的游戏,我们还要玩多久?
我摸着口袋里那片锡纸,轻轻叹了口气。也许直到我再也无法来学校的那天吧。医生说过,以我现在的状况,随时都可能...
不,不要想那个。现在,此时此刻,阳光很好,简祁在打球,而我在看他。这就够了。
足够让我在无数个疼痛难忍的夜晚,靠这一点点回忆撑下去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