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荟姿态闲散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神悠悠地停在白可枝的身上，等着她下一步的反应。
自从上次从她的房间出去，白可枝已经躲了她两天了。
“想想这样的误会，也许因为是我们姐妹之间太久没有在一起相处，有些生疏了，家里在潭州有一处老宅院，最近这段时日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刚好你我同去避一避暑气……”
那时的白荟看着她，目光真挚地说道：“两个月，只是两个月而已，这些年姐姐这样疼你，你却扰乱了姐姐的心绪，做了这样不应该的事情，总应该安慰安慰姐姐的心情。”
“去潭州？不行！”白可枝立即拒绝。
白可枝还不是傻子，在白府中白荟尚且肆无忌惮地乱来，到了潭州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白荟语调伤感地说道：“难道说你是一刻也不想同姐姐呆在一处了吗？父亲要是知道我们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必然是要伤心的啊……”
白可枝：“……”
这是威胁！绝对是！
要是白傅知道她们之间有这样不成体统的关系……
到时候可不止是跪跪祠堂这样简单的惩罚，要是争辩起来，白傅只会相信白荟的话。
“白可枝！你到底还在不在听啊！”何悦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嗯，我在听。”白可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两个月，只要两个月，你陪着我，我保证从潭州回来，我还会是你最好的长姐。”
前两天白荟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回放，白可枝拿着电话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敷衍了何悦两句，终于挂断了电话，白可枝认命地回头走向白荟。
“长姐。”白可枝喊了一声。
期间白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等着，等白可枝转过身来，看着她温和地笑。
白可枝心虚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打了招呼就想要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让白荟喊住了。
“等等。”
白可枝无可奈何地回头，看着白荟，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叫我什么事？
白荟看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情，笑着说：“你要出远门，总是要同你母亲说一声罢。”
“嗯，我等会就过去燕园。”白可枝应了又要走。
“再等等。”
她到底要如何？
白可枝只好把跨过门槛的腿收了回来。
“要我陪你去燕园吗？”白荟问道。
自从九岁以后白可枝搬到荣园和白荟一起住，除去逢年过节，白可枝一般是不会去燕园的。
白可枝垂着眼，拳头握紧又松开，边向外走边说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好好和母亲说。”
是吗？
你母亲可不见得愿意好好同你讲话。
白荟想着，提高了声量对着已经走出门口的白可枝说道：
“记得把行李收好，明天就要启程了。”
也不知道白可枝有没有听见，单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白荟的视线里。
白荟收敛了笑意。
这两天她可是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白可枝在外边绕了一圈，在鱼池旁边儿看了半天，跺了跺脚，最后还是去了燕园。
白可枝一踏进燕园里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了。
这些年的燕园空旷起来。
秦玉柔的老家在南方，说起来似乎还和那位来说亲的秦家的二少爷还是本家，原来的燕园养了一堆从江南运回来的花花草草。
秦玉柔每日里就知道看着这些花，心疼宝贝的紧，其他的什么也不管。
“咦，二小姐，您怎么来了。”麻姐正在扫着地，听到有人进来，一抬眼看到了二小姐。
难道今天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成？
“……”白可枝有些别扭地问道：“我母亲在哪里？我有事来找她。”
“找夫人？夫人平时这个点应该在书房看管小少爷背书呢。”麻姐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扫把，伸手在身上的围布上擦了擦，“您应该是不熟悉，我带您去吧。”
“嗯，好，那就麻烦你了。”白可枝并不认识这个在扫地的下人，不过对方显然是认识她的。
麻姐把白可枝带到了书房门口，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说：“二小姐，书房就在这里，不过您得自己去叫门了，我们这些下人们实在是不敢去打扰小少爷背书。”
“二小姐，您见谅。”
“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白可枝看着紧闭的书房对着麻姐说道。
“母亲，你快来看，我写完了！”
白可枝抬脚跨过书房门口的三节台阶，才想着叩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秦玉柔欣喜的声音。
“写得真好，我的鸿儿又进步了，以后一定会有大学问的……”
白可枝抿了抿唇，悬在半空的手叩到了门上。
“谁啊？”秦玉柔问道。
“母亲，是我。”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过了一会后，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跑过来给白可枝开了门。
“二姐。”白昌鸿对着白荟乖顺地喊了一声，又说：“母亲在里面等你。”
虽是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白昌鸿对白可枝这个不常见面的二姐并不亲近，只是保留着最基本的礼貌。
“嗯。”白可枝点了点头，走进了书房。
这间房原本是客房，后来白昌鸿大了，就改作了书房用，这还是白可枝第一次进入这间书房。
书案上摆放着几张字帖，白可枝看了一眼字帖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后，低着头向秦玉柔问好。
“母亲，您好。”
秦玉柔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仰着头看着白可枝，神色淡下来，似乎是想了想才问道：“……你来是？”
白可枝平静地看着秦玉柔，她们似乎有很久没有单独说过话了。
“长姐要去潭州办事，带我一起，我过来和您打声招呼。”
“哦，好，我知道了，你去就是了。”
“要去两个月。”
“嗯。”
秦玉柔神色倦倦的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早就料到是这样的情景的白可枝颌首，转身打算离开，就在她快要走出书房的时，
“你等一下。”秦玉柔突然出声了。
心一下就被人提起来了，白可枝呼吸一滞，怀带着某种希望回过头去，就听秦玉柔说道。
“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同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白可枝看着秦玉柔，过了好几秒，忽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应道：
“好的，母亲，我以后会自己看着办的。”
白可枝从书房走出来路过空空荡荡的院落时，忽然想起来，她的弟弟，白昌鸿好像是说闻不得花。
呵……
人与人，不同命。
她怎么能妄想那些不该有的……
白可枝鼻子一酸，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从燕园离开。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白可枝踏出燕园时，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笑着问她：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吶……”
白可枝抬着胳膊把眼泪一擦，看清了来人。
“白荟！你又跟踪我！”
眼泪还在哗啦啦的流，白可枝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让白荟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跟踪？”
白荟走过去，拿出手绢给白可枝擦眼泪，继续笑着说：“我在我自己家里散步，怎么能说是跟踪？”
“哼！”白可枝一把抢过了白荟手里的手帕，鼻涕眼泪一把擦了。
有点子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被人撒气的白荟不以为然地攀住了白可枝的肩膀，拉着她往回走。
白可枝还以为白荟要带她回荣园，结果是拉着她去换了一身衣服上了车。
“要去哪里？”白可枝眼睛红红的，有些紧张地看着车外不断划的街景。
“当然是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白荟握着方向盘，言语间是少见的兴奋。
不过这两天白可枝像是被榨干了，哭跟缺水的花似的，看着蔫巴的，可怜极了，白荟心疼的要命，也不敢再过分，想着趁机带她放松放松心情。
白荟开着车拐进了一条曲折的巷子，在里面转了好几个弯，才到了地方。
天色已经黑了。
白荟拉着副驾驶的白可枝下了车。
白可枝穿着一身白色的圆领小褂加半身裙，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可爱。
一个四合院一样的地方，从外面只能看到高耸的围墙，白可枝看向门口的牌匾。
清丰别院。
“这是什么地方？”白可枝问道。
“一家不错的菜馆，私密性不错，有时候也会在这谈生意，当然菜也很不错。”穿着深绿色长裙白荟解释道。
“你不是喜欢辣菜，这里的厨子做湘菜还不错。”
白荟拉着白可枝往里面走，迎面出来了两个模样清丽的女人，微笑着为两人引路：“白小姐，您预订的包厢往这边走。”
白可枝饶有兴致地看着清丰别院里的景致。
还别说这地方还挺雅致的。
白可枝还是个学生，除了家族之间大聚会，没到过这种地方，也没出过远门，好奇也是正常。
白荟观察着白可枝的反应，勾了勾唇角，眼眸亮了亮。
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不过，怎么好像有些人的眼珠子不太安分？
在途经一条曲折的走廊时，对面有几个年轻公子哥的目光落在了白可枝身上。
白荟分辨出了这些轻佻的、不怀好意的眼神。
公子哥们才想着往这边走，就对上白可枝旁边白荟面无表情地一张脸，对上她的眼神跟看见鬼似的，僵硬着脖子转头不再往那边看了。
要是再看，她可不介意挖了那两颗眼珠子，让今天晚上的菜里多道汤。
白荟收回狠厉的目光，拉着白可枝加快了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