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良久的沉默，久到黎苒苒还以为那边的人已经挂掉了电话。

姚京雩：这种话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他承受不起。

黎苒苒不同意：我才没有乱说，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的。

她还害怕姚京雩不相信，接着补充道：我以前跟你发誓自己一定不再跟你胡说八道，你相信我。我黎苒苒再也不会跟你乱说话了。这些话都是真的。

……

姚京雩：我不是害怕你说假话。

黎苒苒疑问：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因为我害怕你这些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热情的黎苒苒，有时候会十分不知所措。

姚京雩清楚的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她又有点贪恋黎苒苒的那点“偏爱。”

此时此刻就算是假的，他也愿意被蒙在鼓里。

只要先不要叫醒他就行。

姚京雩没有跟黎苒苒说是什么原因，他放下手中拿了许久的笔轻抿着唇角好像下了决心一般。

姚京雩：我们高考一起加油。

黎苒苒愣住，她的刘海有点扎眼，用手拨开烦人的刘海以后声音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

她一时间有点难以相信，激动地问：姚京雩，你是不是不打算出国了？

姚京雩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听着那边激动的语气，由衷的笑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开心传递给别人，恰巧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黎苒苒不肯罢休：你说话啊！你是不是不去国外了！小鲸鱼，你把话说清楚。

姚京雩声音很淡，但是却足够黎苒苒听清楚了：嗯，我不去。

他本来也没打算去，这件事之前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

他留在国内或者过着被自己父亲安排的一生，其实对从前的姚京雩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没什么大差别，不管怎么样日子都照过。

但是现在的姚京雩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他想留下来。

这里有人让他舍不得，甚至是那人的挽留他也曾经试图视而不见。

但好像还是没办法彻底忽视的吧。

他想自己留下来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生活，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有了想要选择的冲动。

黎苒苒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如果不是外面电视上的声音太大，估计自己的声音早就被姨妈他们给发觉了。

黎苒苒问：那我们考一所大学好不好？

她其实有点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的紧张。

这种紧张跟小时候上台演讲不一样。

那种公共场合的演讲只要克服了最开始的紧张，之后就不会再紧张了。

可是现在的这种紧张却让黎苒苒感觉自己的心率都有点奇怪，时而快时而幔。就算是熬过了最紧张的时刻，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你。

一切都是未知的。

随后她清楚的听见那边的人笑了，很轻的笑意。但黎苒苒却无比确定，肯定笑了。

黎苒苒恼怒：你笑什么！

姚京雩很快恢复，正色道：那你可要再加把劲。

一瞬间黎苒苒的气焰就熄了大半，她怎么忘记这家伙是个会控分的变态了。

而且到现在黎苒苒都不晓得这家伙到底能考多少。

她从小到到引以为傲的成绩到这个时候好像有点不够看。

一定是她还不够努力，黎苒苒气愤的这么想着。

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小小的骂了一句：变态。

姚京雩没有反驳，认真地嘱咐：好好学习。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听筒说的，再加上黎苒苒此时戴着耳机，所有的声音都被捕捉的一清二楚。

她在电话那头的耳边悄悄地红了，感觉耳根和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这该死的家伙，从来都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蛊。

黎苒苒结结巴巴地回；啊，我会，我会的。

她一直都有在好好学习的好嘛。但是黎苒苒有点忐忑，害怕自己跟不上姚京雩进度。

黎苒苒问：那如果我要是没能跟你考一个学校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不确定，不确定的事情黎苒苒一般不会轻易答应。

而且还有那么久才能高考，变数太大了。

她这人习惯早做打算，不管是什么都会先想最坏的结果。

姚京雩笑：没关系，能去哪个去哪个。不要勉强，腿长在我们身上。

这话把黎苒苒给逗笑了。没想到姚京雩还会说出这种话。

黎苒苒：好，那我答应你。努力跟你上一个学校，如果失败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姚京雩：不会。

然后谁都没有说话，黎苒苒听到那边有动静，好像是一个男声。

姚京雩没来得及挂电话，而是迅速地扯下耳机，锁上手机屏幕。

黎苒苒不敢出声，她害怕自己会给姚京雩惹麻烦。

“京雩，你出国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前几天你老师说你还没把申请表交上去。”

姚良平今天难得的和颜悦色，语气都比平时好了不少。

不过他今天在饭桌上喝了不少的酒，走进来一身的酒气。

姚京雩感觉有些不习惯，但也只是皱着眉，并没有说什么。

“还在考虑。”

然后姚京雩再也不搭理他，转身拿起笔在纸上写公式。

他对这个父亲实在亲近不起来，哪怕知道姚良平让自己出国也是在为自己铺路。就算是把自己当做棋子，在教育方面确实也没亏待过自己。

只可惜他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他低着头，任由醉了酒的姚良平在自己身后打量。

坐在书桌前的姚京雩如芒在背，脑子有点乱，算错了好几个结果。

带着酒气的姚良平靠近，看着他正在纸上写字的笔尖，“你别给我装死！年后必须给我把表交上去听到没有！”

然后他叹了口气，“我姚良平一生要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的儿子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

姚京雩讽刺一笑 ，感觉自己刚才还是把他想的太好。自己对于这个父亲总是还有一丝丝的希望。

他果然还是那个德行，为了自己的面子去逼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世界上有第一就必然有第二。如果什么都要分个高下，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姚京雩淡淡地道：“不用了，表我不会交。”

今天晚上本来姚良平就喝多了，面对忤逆的儿子，他怒火中烧。

恨不得动手把人狠狠打一顿，他抓起一旁的台灯往地上摔去。

随后怒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想以后一事无成吗？”

电话里的黎苒苒被这句怒吼吓得一抖，小声地叫：姚京雩？

没人回答，随之而来的是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黎苒苒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她不知道姚京雩会不会挨打。

他的爸爸让黎苒苒感觉很害怕。

姚京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却比平时声音要大，而且吐字清晰一字一句。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成功的？在结发妻子死后立刻找个小的吗？”

他不可能原谅姚良平的畜生行为，永远都不会。

姚京雩永远都记得自己的妈妈孤独地在别墅里等待，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等来。

姚良平总是用工作忙当借口，但是那个时候姚京雩的妈妈已经有预感了。

甚至于姚京雩每次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会半夜偷偷来妈妈的房间看一眼。

他不放心。

自从姚良平不怎么回家，他妈妈陈慧的精神就越来越差。

年轻的时候陈慧也是陪着姚良平一起在生意场上打拼过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姚良平还只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

是陈慧一点点陪着他攒下了如今的家业。

后来姚良平以照顾儿子为借口让陈慧在家里当全职太太。

一开始的陈慧还没什么问题，可是她全职太太当久了就发现自己跟其他的全职太太很少有共同话题。

那些人的眼里全是丈夫和孩子，可是陈慧的人生里却不仅仅有丈夫和姚京雩，她想要更加广阔的天地。

“我告诉你，我妈就是你害死的！是你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是你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

“我有时候都后悔，如果她没有生下我，是不是就不会被你给拴在那栋小别墅里了！”

姚京雩红着眼，第一次把心里话说出来。

即便他知道姚良平不可能反思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别人的错。

他只会觉得是陈慧不识好歹，好好的阔太太不当，非要出门受罪。

小的时候姚京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总是不开心，等家里的那些阿姨走了之后陈慧总是一个人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一言不发。

她看向的位置，正好是别墅的大门口。

每到这个时候姚京雩就会跑过去问：“妈妈，你是不是在等爸爸？”

每一次陈慧的回答都是否定，后来他也不问了。

后来的姚京雩才知道，妈妈看着门外是在向往自由。

只不过等他明白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已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么多年他都活在愧疚之中，总觉得自己拖累了妈妈，让妈妈失去了自由。

“我是你老子！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果然，跟姚良平永远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姚京雩笑了笑，“我宁愿没有你这个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