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谌盯着灶台上那锅清汤，眼神专注得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汤色清澈见底，却飘散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这是她反复试验了三个月的成果——开水白菜，一道在她原本世界里被称为“国宴菜”的精致料理。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时空，这成了她安身立命的资本。

“盐再少半分...”她轻声自语，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小撮盐花，手腕轻抖，盐粒如雪花般飘入汤中。

简陋的厨房里，灶火映着她沾了面粉的脸。粗布男装裹住她纤细的身躯，束胸的白布条勒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三年来，她早已习惯这种不适——比起被人发现女儿身可能带来的危险，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大周景和三年，这是她穿越后确认的时间。不是她熟知的任何历史朝代，却有着相似的文明。最初半年，她像惊弓之鸟般等着遇见什么江湖仇杀或妖魔鬼怪，后来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古代社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她差点打翻汤勺。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来——她租住的这间郊外小屋平日少有人至，这也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

“有人在吗？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门外是个洪亮的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小却中气十足。

云谌皱眉，迅速将白菜心放入汤中，随手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别在身后。

三年独居让她养成了警惕的习惯。

“来了。”她压低嗓音应道，刻意让声音显得粗哑。

门一开，云谌愣住了。门外站着个邋遢老者，灰白头发胡乱扎着，灰布袍子沾满酒渍，腰间挂着个硕大的酒葫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明亮得不像老人该有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小兄弟，老朽途经此地，忽闻异香，特来讨口饭吃。”老者笑呵呵地拱手，眼睛却已经越过她肩膀往屋里瞄。

云谌下意识想拒绝，可那老者不知怎么一晃，竟从她身边溜进了屋内，速度快得她都没看清动作。

“哎，你——”

“妙啊！这汤色清澈见底，却香飘十里，是何等手艺！”老者已经掀开了灶台上的锅盖，夸张地吸着鼻子。

云谌握紧了背后的菜刀。

这身手绝非普通人，很可能是江湖中人。她暗自后悔今天不该尝试这么复杂的菜式。

“老先生，那只是普通的白菜汤...”她试图轻描淡写。

“普通？”老者转头看她，眼中精光一闪，“小丫头，骗人可不好。”

云谌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老者摆摆手：“别怕，老朽李长生，不是坏人。就是馋你这手艺——”他凑近汤锅嗅了嗅，“高汤用鸡肉吊的，还加了火腿...不对，还有干贝？这搭配绝了！”

云谌惊讶于他敏锐的嗅觉，稍稍放松：“您...真的只是来吃饭的？”

“当然！”李长生拍拍肚子，“不过现在改主意了。丫头，你这手艺在这破屋子里太埋没了。跟我去稷下书院如何？包吃包住，月钱二两，专门负责我的一日三餐。”

稷下书院？云谌听说过，是京城西郊最有名的书院。

可她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多谢好意，但我——”

“担心身份？”李长生眨眨眼，“放心，书院我说了算。你这女扮男装的小把戏，瞒不过我，但也不会说出去。”他忽然正色，“这世道，女子独自谋生不易。书院能给你庇护。”

云谌沉默了。

三年来她如履薄冰，眼前的机会确实诱人。

像是看穿她的顾虑，李长生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的信物，稷下书院院主李长生的身份，你可以去打听。”

最终，云谌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李长生哈哈大笑，“现在能把那碗藏起来的‘开水白菜’拿出来了吧？老朽口水都要流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