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快来!我给你带了好玩的!”
“阿檀……我送你离开……千万不要回来!”
“阿檀……!”
温热的血从断面处喷涌而出,洒了白檀满满一脸。
看着那人在眼前被斩断无数次的臂膀,白檀猛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面前的一双充满担忧的桃花眼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睁大了几分,谢霖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檀,浑身僵硬地咽了下口水。
因为突然惊醒,白檀的胸口起伏不定,颤抖着喘出的热气打在他脸上,让人莫名悸动。
手指拘谨地抓了抓正要为白檀盖好的外衣,谢霖害怕吓到她,尽可能地放轻声音温柔询问:“做噩梦了吗?”
白檀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见熟悉的黄色衣角,白檀瞳孔猛地放大,待到看清雷诏的面容时,脸色更是一瞬间变得苍白。
“别怕。”
谢霖见她面色不对劲,急忙伸手将白檀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肩窝,另一只手不住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缓和过来。
自然地把衣角递到她手里,谢霖沉默着等她自己恢复精神,等到怀中人不再颤抖时,谢霖垂眸看着她的发顶:“好些了吗?”
白檀僵了一瞬,缓慢地挪开头,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啊,梦到巨蟒了,见笑。”
知道她是不想多说,谢霖点点头没有追问,看着突然变空的手掌,颇为不舍地摸索了两下,似在欣赏,又似在回味。
偏偏雷诏好似没有眼力见儿一般,听到这话先是声音洪亮地啊了一声,紧接着皱眉指着自己质问:“我长得像蛇吗?”
怎么梦到巨蟒后一看到他就更害怕了?
白檀挠了挠脸,心虚地扭过头假装自己没听清。
雷诏见谢霖的视线转向自己,偷偷做了个鬼脸。
本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活跃一下气氛,就算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察言观色。
昏迷中的白檀一直很不安稳,稍有声响就会抖如筛糠,甚至连日高烧不退,若不是靠灵药吊命,恐怕早就埋骨于此了。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雷诏知道有些事他不该问。
于情,谢霖才是她在这里唯一熟识的人。
于理,探究旁人旧事终究是无礼的行为。
他相信谢霖心中有数,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像之前察觉到的无端冷意一样闭口不言。
少说少错。
姐姐告诉他的道理,他始终铭记于心。
谢霖在石锅面前热水,另一面的白檀还在望着远方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失态了,先前孤身一人在荒原住了一年之久,也不过是偶尔梦到过罪人。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最近忧思太甚导致的,白檀神情恍惚地接过谢霖递来的水,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
“你如今的状况,还可以坚持吗?”谢霖接过白檀递回来的空碗,顺手给了她一块帕子:“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吧,有我和雷诏在就够了。”
一般修士进秘境之前都会准备好传送符,一旦遇到危险就捏碎符箓,顷刻间便能被安全传送出去,方便随时保命。
白檀知道他是好意,但都到这个地步了,提前离开多少有些不甘心。
谢雷两家的少主当然有分量,可又不是所有人都会把阴谋放在明面上,再遇到花期年那样行事作风的,白檀根本不觉得他们能成功把凌霜花带回来。
“你帮我做个拐杖。”
白檀忽然提出要求,谢霖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就照做,捡了根粗壮些的树枝仔细雕琢,细心地将带刺的枝丫都削掉,试了试不会扎手才递给白檀。
苍白的面色配上这么一根拐杖,任谁看到都知道她受了伤。
如果届时能有花期年在,双方在你来我往间起个小小冲突那就更好了。
可惜事情发展不能完全按照她的设想来,不然该是一步多好的棋。
实力不够的时候,白檀就会习惯性示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竞争力,再找到机会摘取别人的成果。
比如这次,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在看到白檀对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形象露出满意的表情时,谢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的目的。
失笑地摇摇头,如果这样能保护她之后不再受伤当然是最好。
三人又在这里稍稍休整了一下,谢霖没敢睡的太沉,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几乎第一时间提剑起身。
然后便与只穿着内衫的白檀面面相觑。
外衣搭在她的肘窝处,里衣只是稍稍松了一些,但从谢霖的角度还是能看到她颈间的一抹红线。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谢霖猛地转过身,一股热流顺着升腾到脸上,说话都磕磕巴巴:“怎么、怎么突然脱衣服……”
白檀拢了拢衣服,系好腰带打了个哈欠:“后背疼,上点药。”
好容易等他们两个都睡着了,还在纠结要怎么给自己上药的时候,谢霖就突然醒了。
看来只能暂时搁置了。
白檀轻轻叹了口气,回首问他:“你怎么忽然醒了?”
谢霖还是不太敢看她,假装忙碌地整了整衣服:“我睡得浅,听到有动静.便起来看看”
原来是自己动静太大了。
白擅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再小心些了。
因着背部伤了一片,白檀的动作总会牵
扯到后背的伤口,举手投足间多有不便。
谢霖红着脸摸了摸鼻子,脑中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根红线,脸上又是一热。
用力地摇了摇头,谢霖同手同脚地去到雷诏身边,伸手就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我带他出去一趟,你上药吧。”
白檀在雷诏被强制唤醒前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的。”
她后背的伤口只是范围大,并非伤得深。
白檀上药是想让自己舒服些,不上药倒也无妨,后面装弱势时还能看着更真。
想到这里,白檀也放弃了上药一事,看着谢霖好心建议:“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看着。”
毕竟之后还有的是架要打
经她这样一说,谢霖还真觉得有些困倦,便没有推辞,靠着身后的石壁坐好,伴着一股安神的香气,缓缓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时,面前却是空无一人。
谢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缓了缓神立刻提剑起身,追出没有多远,就看到白檀与雷诏两人蹲着靠在一起的身影。
只见他们两个聚精会神地时着水面,雷诏忽然惊呼一 声,抬手挥舞起来,手中活蹦乱跳的鱼在阳光闪着诡异的光芒。
“你们在干什么?”
谢霖冷不丁开口,面前两人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将手里的鱼丢出去。
后怕地呼出一口气,雷诏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沉默着走到不远处一块小石头上开始清理鱼鳞。
比起雷诏的举动,谢霖更在意为什么茫茫沙漠中会出现鱼。
白檀举着本书猝不及防出现在谢霖面前,上面画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胖头鱼,与雷诏带走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并非重点。
谢霖的目光完全被胖头鱼旁边的大字吸引过去,上面用朱笔写了大大的“剧毒”二字,几乎占了半页纸的位置。
就这白檀的手看完整页,谢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既然知道有剧毒,为什么还要吃?”
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个疑问,白檀笑眯眯地翻过一页,上面也用朱笔批了四个大字——十分美味!
谢霖:“……”现在他知道了。
虽说修士的体质确实比旁人要强,但也并非毒不死的。
白檀一看他的神色,立刻收回书,从怀中掏出一大瓶丹药放在手心:“我之前买了许多清毒丹,正好派上用场。”
价值千金的清毒丹被用来作小菜,谢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食了毒鱼的是自己。
只是为了口腹之欲?
谢霖看看白檀,用力摇了摇头。
一定不是,白檀想必自有她的用意。
鼻间又传来熟悉的安神香,谢霖嗅了嗅,眉头忍不住舒展开来,正想和白檀聊一聊这股香气,视线转向她时又不自觉扫向了她的脖颈处。
那根红线似乎隔着衣服也能撩动他的心弦,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越来越近,声音大到听不清白檀的话语。
有滴汗液顺着她的下颌隐入衣领,谢霖眸光一动,口中莫名干涩。
“要帕子吗?”白檀注意到他的状态,从怀中掏出手帕转身站到他前方,抬手贴了下额头,疑惑地皱起眉头:“怪了,也没发烧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她抬起手为谢霖轻轻擦拭,乍一看去白檀就像是依偎在他怀中一般,只需轻轻一揽,柔软的身躯就能贴到他怀里。
被自己浪荡的想法吓了一跳,谢霖猛地退后一步,扶着头用力晃了两下,尽可能地将荒诞无礼的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他一个从小接受君子之礼教导的人,怎么能有如此冒犯的想法!
雷诏提着处理好的鱼走过来,看着发疯一般甩头的谢霖,面露难色:“他怎么了?”
手中捏着叠好的手帕,白檀一脸莫名地摇了摇头。
她只是站在那儿问了句要不要帕子,谢霖就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然后毫无预兆地就突然发起疯来。
低头看看自己新洗的帕子,上面干干净净,还有带着兰花的清香。
总不能是对兰花过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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