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理会发疯的谢霖,白檀回首看向雷诏清理好的鱼,微微一愣:“你怎么串起来了?”
“啊?”雷诏不解,看了看手中鱼,他记得话本里都是这么画的:“不对吗?不是要做烤鱼?”
白檀沉默片刻,迟疑着点点头:“其实是打算先用调料腌一下的。”
雷诏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趣,白檀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他便先一撸袖子将鱼拔了下来。
看着欲言又止的白檀,雷诏终于意识到好像是有什么不对。
“调料呢?”
“……还没弄。”
看着雷诏一瞬间耷拉下去的“耳朵”,白檀愧疚地挠了挠侧脸。
刚才不看谢霖发疯就好了,这会儿鱼都腌完了。
不过雷诏也只是稍微失望了一瞬,很快就又重振旗鼓,起身去旁边烧火烤鱼。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旁边的人影动了动,白檀头也没回:“正常了?”
周围一片寂静,还是没人讲话,除了篝火发出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寂静一如荒原。
“……嗯。”谢霖的声音还是有些别扭,白檀皱眉看去,除了脸色还有些泛红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谢霖还没完全缓过来,他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混账,后又为此感到震惊。
他能理解好色是人之常情,也承认白檀长得好看,可他自幼克己复礼不近女色,先前与白檀一同在荒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有什么莫名的苗头,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
这是幻月秘境,又不是月老秘境。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好色之徒?
谢霖脸色苍白,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
白檀怕他又晕过去,于是凑到谢霖身边用手肘轻拱了两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安神的香气?”
她一和自己谈话,谢霖心中的怪异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轻咳两声调整下状态,谢霖严肃地点了点头。
白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是凌霜花粉的味道,在放大人的**同时,还有一定的致幻作用。”
当争夺者的**被放大,很容易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这也算是凌霜花一种自保的方式。
怕谢霖不信,白檀抬手指向几步外的雷诏为他举例:“比如我们两个,被放大的是食欲,所以就算明知那鱼有剧毒,还是忍不住想尝一尝。”
从听到放大**的那一刻起,谢霖瞳孔骤缩,立刻撇过头不去看她,免得露出什么马脚。
所幸白檀也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仍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凌霜花的习性:“……所以,咱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拿到两个材料。”
一趟秘境换两个材料,简直是赚翻了。
白檀已经打定主意,不管遇到谁来抢夺,她都要把凌霜花带走。
“为什么是两个?”谢霖晃了下神,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除了凌霜花还有什么?”
看到白檀不善的目光,谢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知趣地闭上了嘴。
白檀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耐着性子重复刚才的话:“我说,极品凌霜花,可能有碧波石伴随。”
碧波石不是石头,而是凌霜花生长出来的那一小片水域凝固而成的物体,一般只有极品或上品的水生植物才能产出,在这里有望遇见,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凌霜花的香味还这么浓郁,想必距离开花还有段时间,咱们倒是不用着急。”
凌霜花和普通花卉不同,它在开花之前会先将花粉都散出去,只有花香变淡以后才会盛开。
这些都是白檀从古籍中看来的。
说起古籍,白檀才想起来这是从谢氏的厢房里取来的,她还没来得及与谢霖说。
谢霖听了,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都说了那屋子里的东西你喜欢随便拿就是。”
左右也没什么给不得的珍贵物件,更何况自己刚刚唐突了她,给些补偿也是理所应当。
白檀张口想要道谢,不远处却忽然传来雷诏的惊呼声,两人面色一变,急忙赶了过去。
水池里浑身湿透的雷诏不住扑腾,手里牢牢抓着鱼,腾不出手来扒住岸边,白檀一时情急,直接半只脚踏进水里将人捞了上来。
雷诏此时的恐惧大过了食欲,在凌霜花粉的作用下,身子忍不住震颤起来,白檀怕他抽过去,干脆一甩手将人打晕了过去。
跟着雷诏一起上来的,还有他腿上糊了满脸血的类人。
看不太清它的长相,倒是看清了那人身上穿的绿色长衫,白檀认出来那是前不久才刚见过的料子,惊讶地回头与同样认出身份的谢霖对视一眼。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还是身受重伤的熟人。
白檀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怅然地叹口气:“先一起拉上来吧。”
他抱得也太紧了。
吃鱼的事被迫放置,为了安置两个伤员,谢霖只得一手扛一个,跟白檀一起找了个阴凉的洞口。
粗略地检查一番,确定这人身上没有什么伤口,白檀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们不会中计了吧?”
白檀以前遇到过这种钓鱼方式,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把人扔出去。
刚刚搭好木柴的谢霖听到这话,走过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实是没有伤口。
“倒也未必。”谢霖沉吟片刻,提起之前和他分道扬镳的棕衣男子:“那人名韩悦,这人名裴青曲。他们两家有世仇,先前又落了人面子,估计是被报复了。”
他们两家的仇怨由来已久,能一击毙命就不会留半条,会伤成这样也不稀奇。
“多半是内伤,他们自己有保命之法,不必理会。”谢霖并不在意裴青曲如何,就算死了也赖不到他们身上,因此只是拉起白檀到木柴旁边,让她教自己如何生火。
终究还是食欲占了上风,白檀将伤员的事抛之脑后,开开心心地与谢霖研究起如何烤鱼。
裴青曲昏迷前险些被人抓住拷打,奋力逃窜才勉强抢回一条命,可他来这里是为了自己的筹码,绝不能这样轻易倒下。
在黑暗中不断挣扎,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韩氏弟子向他伸开的手。
居然还敢来!
裴青曲怒从心起,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腕,怒目而视。
可面前的并非是他预想中可恶可憎的韩悦,而是一个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貌美女子。
身为世家弟子,裴青曲还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情,稍稍松了些手上的力气,语气也柔和下来:“是姑娘……救了我?”
“不是姑娘,是小爷我。”
一道混不吝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裴青曲很是熟悉这道声线,表情也不自觉冷了下来:“原是雷少主,多谢。”
雷诏很是不满,出现这种事自己丢脸不说,裴青曲这种人都不会领情。
在找个借口打他一顿和找个借口让韩悦打他一顿之间犹豫片刻,一道雪白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窜了出去,一把拍开裴青曲的手,顺手握了一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裴公子,有话说话就行。”
裴青曲看到谢霖先是一愣,而后眯着眼玩味地笑了一下。
原来是有主的。
谢霖太清楚对方在想什么,谢懒得与他们这些污糟人多言,示意雷诏好好看着他,起身带着白檀走向另一侧。
方才叫他那么用力一抓,白檀手腕上多了一道极为明显的红痕,看着谢霖皱起的眉头,白檀笑着抽回手:“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头一次遇见这么关心她死活的东家,白檀难得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早知道以前作画时,有些东家在她生病时恨不能让她用嘴画。
彼时为了赚钱,没少拖着病体画图。
白檀长叹一声,比起那些日子,现在真是算不得什么。
她回忆往事发出的叹息在谢霖眼里就成了无奈之举。
也是,一个孤女,就算是被人轻薄了又能说些什么呢,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白姝月或者花期年,可能一巴掌就甩过去了。
看着白檀沉默揉着手上的红痕,谢霖不善地眯起眼,得找个机会打他一顿。
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的裴青曲淡然地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韩悦不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自己动手,只要跟着他们,自己就很安全。
见他已经恢复了精神却还没有离开的打算,谢霖冷笑一声,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白檀似有所觉,凝神片刻回首抓住谢霖的胳膊:“要开了!”
“什么?”谢霖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一刻,而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凌霜花要开了?”
白檀激动地点点头,空气中的花香味比起之前有所淡化,味道消散的速度会逐渐加快,这是凌霜花绽放的前兆。
他们要顺着花香传来的方向提前过去准备了!
“看来几位也是冲着凌霜花来的。”
许久未开口的裴青曲睁开眼睛,噙着笑意看向周围的三人:“几位,不如和在下做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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