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正事,谢霖第一反应居然是抢屋子?
花师兄无语地闭上嘴,一下子也失去了深聊的兴趣,叹息着摇头走向另一侧。
谢霖满意地收回目光,看着不动如山的白檀,疑惑地凑了过去:“怎么了?仙山的事不急,裴老家主尚在闭关,没空见咱们。”
裴青曲答应了他们,老家主一出关,他就会向其禀报,眼下只要暂住裴氏静候便是。
“噢。”白檀对此没有意见,低头看看手中的药方:“蓬莱山主让我按这个泡药浴,我想出门去买药材。”
已经麻烦裴氏很多了,毕竟之后还有事相求,白檀不太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们,可她独自出门又不太安心。
“你能陪我去一趟药铺吗?”
“那我陪你去一趟药铺吧。”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白檀忽然笑了一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原来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
谢霖只觉得一瞬间寒冬褪去,百花尽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想着白檀对此地并不熟悉,谢霖主动承担起了带路的职责,看她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问什么就问吧。”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直接被看透了,白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总觉得有些事涉及到别人**,不好开口。
想了想,白檀换了个角度提出疑问:“你们世家,是不是就喜欢用联姻来互相捆绑?就像话本上那样。”
她自己闲暇时也看过一些风靡修真界的话本,里面的男女主角总是因为联姻一事产生各种纠葛,或许这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谢霖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应,只是沉吟片刻,皱着眉头否认了此事。
“其实也不全是。”谢霖尝试从记忆深处挖出夫子讲述的过往,尽可能精简一点讲给白檀听:“联姻是从裴氏兴起的风气,只是后来各家弟子的天资总是差强人意,既然拔不得头筹,就只能另辟蹊径。”
靠血缘作纽带,就是他们想出来的馊主意。
“不过真到某个家族分崩离析的时候,就算是姻亲,也不会顾及丝毫情面。”
历史上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只不过这群人记吃不记打,谢霖扯扯嘴角,对此颇为不屑。
白檀不懂这些,她觉得白锦绒也不懂这些,所以一想到那个小姑娘也成了他人眼中联姻的筹码,未免心中酸涩。
她想不明白,白锦茗算不上能将同期弟子甩在身后的天才,花期年却说他们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
想到这里,白檀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白氏为何如此蛮横?”
不知道话题怎么跳到了白氏身上,谢霖微微一愣,还是耐心地为她解释:“他们……不是蛮横,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花期年一直被诟病德不配位,雷诏一开始并非作为继承人培养,白锦茗修为不够导致一直没有话语权。
而作为谢氏少主的谢霖,也是在分家后才有了相对安稳的生活。
说到那位堪称君子的白氏少主,谢霖的语气也不禁带了几分惋惜:“白锦茗表面是白氏的掌上明珠,在成长起来之前不过就是长老们手中的傀儡罢了。”
如果不是天资尚可,他也许就是另一个白锦茗。
提到这些旧事,谢霖的话匣子也被打开,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若非如此,从白姝月被迫扔出来联姻的时候他就出来制止了。”
白檀注意到他用的字眼是“扔”,心中重重一颤,隐隐猜到些内幕。
“谢氏分家该不会也有此原因?”
看到谢霖沉默的反应,白檀心中的猜想印证了几分。
怪不得白姝月每每提起婚约和家族都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交易,白檀气得手直发抖,皱着眉头捏住谢霖的衣角:“你们不能退婚吗?”
谢霖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上门试过,他们不听,也不见。”说到这里,谢霖眼中带了几分嘲讽:“更有甚者,听我娘说要退婚,当场就要打死白姝月。”
他至今还记得白姝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那群道貌岸然的长老只要稍稍对手中的魂灯做些手段,就足够折磨得白姝月生不如死。
“我娘拿她当干女儿,不忍她受苦,便只能将退婚一事按下不提,另寻机会。”
白檀终于知道白姝月身上时不时的新伤是从哪里来的了。
合欢宗是离经叛道的典型,白姝月是白氏手中最重视的傀儡,未来的家主夫人总是和野男人厮混,说出去谁都面上无光。
可白姝月不听,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让他们不痛快。
这种自毁的报复方式没有伤害到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白檀垂眸,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那为什么不是雷诏?”
白檀不明白,雷诏与白锦绒年龄相仿,心思单纯,而且身价比起裴青曲高出不知多少倍,白氏居然没有动心思?
谢霖失笑:“雷氏是不爱算计,也并非是傻子。”
用这种手段去拿捏一个崇尚武力的氏族,根本是药不对症。
更何况……
谢霖轻叹一声,提起旧事:“自先少主死后,雷诏便被过度保护起来。”
他们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位继承人的后果,就算是死十个白锦绒,他们也绝不会松口接纳白氏。
余光看到身侧的人落后几分,谢霖停步扭头看去,到嘴边的话悬在口中,吐不出半个音节。
白檀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漩涡中,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注意到谢霖的视线,白檀强行打起精神:“那你呢?你为什么会被迫?”
“我是因为……”
解释的话戛然而止,谢霖视线飘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族中长辈趁他爹娘不在擅自给他定的婚约吧?
那也太窝囊了。
于是用力地咳了两声,指着前方的建筑转移话题:“药铺到了!”
白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去,她站在门口,看着路边巍峨的高楼,细数过去足有七层。
这哪里是药铺?这分明是药楼!
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楼里的人声鼎沸不住地告知他们这里的生意有多火热。
白檀惊叹着迈入药楼,立刻迎上来一个热情洋溢的伙计,先是向他们问好,而后立刻伸手询问是否有药方。
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有药方?
迟疑地捏了捏袖中的药方,白檀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伙计,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姑娘不必介意,来这里的要么靠药方抓药,要么买天材地宝,伙计有此一问只是习惯。”
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蒜苗换了一身黄绿色的长裙,头发梳在一侧,简单地别了个银制头花,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沉静。
白檀看着他伸手挥退旁边的伙计,代替他伸出手:“姑娘不放心,便由我亲自来抓药吧。”
修长的手指上带着厚茧,明明比自己小四五岁,手掌却相差无几,白檀垂眸看了片刻,终于吐出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不是走了吗?”
眼前的手指微颤,蒜苗不自在地收回手:“此处是药王谷产业,我顺便来巡视。”
不太会说谎的小家伙。
白檀了然,将手中的药方递到对方面前,点头道:“有劳。”
蒜苗接过药方粗略地看了几眼,都是些珍品草药,有几种甚至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品种。
谢霖见他久无反应,正要开口询问,蒜苗忽然收起药方侧身引路:“白姑娘,还请随我来。”
凡是这种与楼沾边的商铺,好东西基本都在上层,谢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抬脚就要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白檀停下脚步,回头与蒜医师异口同声道:“还请谢少主/你先在此处留步。”
谢霖:“……?”孤立他?
气氛变得越发怪异,蒜医师神态自若地拢起袖子,隐晦地提醒了一句:“女儿家看诊,总有些私密话题不太方便。”
这倒确实,谢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犹豫着将踏出去的脚收回来,目光还是没忍住瞄向楼上的蒜苗。
再怎么像女孩儿也是个男子,看着也不合适啊。
似乎知道谢霖心中疑惑,蒜医师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医者父母心。”
既是父母,又如何会生出邪念呢。
白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用眼神示意让谢霖安心,随即提着裙子快步跟上蒜医师的脚步。
两人一路略过逐渐减少的人群,踏上药楼的顶层。
甫一踏上木板,白檀便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放眼望去,一排排高至腰际的柜子里摆着三到五颗草药,周边泛着的莹莹微光,无一不在告诉白檀他们高昂的价值。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柜子上摆着的灵药,白檀脚步渐缓,落后于蒜医师几步。
蒜苗恍若未觉,直到站在屋子中间才猛地停下脚步,侧目看向身后的身影,缓缓开口。
“白姑娘,啊,不对——”蒜苗回身,隔着重重柜台与弓着身的白檀对视,浅笑道道:“应该是,百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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