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两个吵完架,白檀已经吃个半饱了。
雷诏哼哼唧唧地挪到外侧,专挑谢霖面前的菜夹,期间还不往给白檀添几口新菜。
谢霖看在眼里,懒得和他计较,就这眼前雷诏来不及啊夹的菜勉强吃了两口:“前两日前辈来信,让我们这几日就准备准备启程。”
还在感慨上京城的菜比颍州好吃的白檀立时僵在原地,呆滞地将口中的蘑菇咽下去,默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快?”
她不是才来上京十天吗?
谢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连天机楼主都无法卜算出秘境的具体开放时间,说明不是极近就是极远,更何况还是在沉渊之地。
雷诏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不知情:“幻月秘境在沉渊之地,那地方飞不了走不动,咱们不早些去,怕是赶到那儿秘境都关了。”
沉渊之地的名头白檀略有耳闻,深处妖兽横行,但因为常年有秘境出现,所以年年都有修士过去,或是围猎或是等待机缘,时间一长,便跟去了许多商人长居在外围,售卖阵法、符咒、装备等物件为修士做补充,这样一来外围反而要更安全。
说到这个,雷诏仿佛也刚反应过来事态紧急,于是加快吃饭的速度:“那咱们吃完饭就走!”
谢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雷诏就已经用上了雷氏的功法,手在桌子上疾驰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半桌菜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一片眼花缭乱中,谢霖试图优雅地抢出几块肉来未果,最终只能优雅地放下筷子,拿起凉透了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不能失了谢氏的风度。
雷诏看着风轻云淡的谢霖,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谢氏子弟,出门在外连饭都不吃的。”
看着白檀抽空投过来的探究目光,谢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雷诏:“吃你的饭吧。”
上京城的金丹修士多如牛毛,没什么人会特意到酒楼来花费,能来这里的一定都是不缺钱的人物,天香楼想长久地干下去自然就不能用普通的食材糊弄,越是金贵的菜肴对修士越有好处。
白檀每吃一口菜,都能感受到一股灵力顺着经脉流入丹田,短短几天她在上京城感受到了在颍州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她虽然能辟谷,却总是感到饥饿,现在看来原是灵力不够的原因。
不考虑在上京长住,白檀仔细思考以后颍州天降机缘成为灵气浓郁之地的可能性。
雷诏吃的很快,结账时便抢先一步下楼,刚开口就被掌柜告知已经付过钱了,于是转头赞叹道:“不愧是谢氏子弟......”
谢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后面敷衍的夸赞:“不是我。”
雷诏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向白檀,真诚地赞叹道:“不愧是阿檀姐姐!姐姐的钱不够了只管和我说!”
还是太年轻了,谢霖摇头望天,这孩子根本不知道顶级春宫图作者有多有钱。
一起送走了雷诏,白檀和谢霖慢悠悠地在上京的街道散步。
“这儿和颍州可真不一样,”白檀四处瞧着,哪里都觉得新奇,手指着街边各个都装点得高雅豪华的店铺:“路边连个卖糖葫芦的都没有。”
谢霖看向她指过的几个店铺,都是专门为修士提供的东西,便出言解释道:“上京没有多少闲暇的普通人,要么在各大宗门做杂役,要么进各个世家做侍从,这里很多东西并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正说着,谢霖忽然停在路边一个小小的糖糕铺子门口买了两份糖糕,伸手递给白檀一份:“但小吃也是有的。”
白檀接过糖糕,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你果然是没吃好吧。”
像那样和雷诏半打半闹,能吃好饭才真是奇怪了。
谢霖不想在她面前吐槽雷诏的所作所为,背后说人小话简直不是世家公子应该有的做派,便干脆沉默下来不做解释。
“雷诏,是现任的雷氏继承人。”谢霖忽然开口提起雷诏,落后两步观察白檀的表情。
他的身份白檀已经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些,此行又有雷氏少主同行,若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白檀却没什么反应,吹了吹手上的糖糕,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谢霖:“我不是奸细,不用试探了。”
就算她真是奸细,让谢霖这样试探也该打草惊蛇了。
没想到白檀会直接说出来,谢霖摸了摸鼻子,思绪恍惚了一下,既然她知道奸细的事,那岂不是也知道杨大师对她的怀疑?
这么多年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吗?
谢霖已经脑补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在众人审视探究和防备的目光中艰难求生,不得已而走上贩卖春宫图道路的悲惨经历。
再低头时,目光已经难以抑制地带上了几分怜惜:“人活着已是不易,你如今就很好。”
听不懂谢霖在说什么,白檀也懒得理会,干脆由着他在身旁散发他凭空出现的佛光,一路屏蔽着他的安慰回到了谢氏的大门。
约定了明日启程的时间,白檀摆了摆手独自回去自己的客院。
屋子已经被重新收拾过了,屏风上放着新一身衣服,安神香也添了新的进去,里屋的东西没人动过,向来是顾忌她是外来人,没敢进去收拾。
白檀原本还担心会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倒是她多虑了。
稍微收拾了一下,白檀靠在床脚处晾头发,对着空中的月亮张了张手,洒下来的月光缓缓爬过修长的手指,上面的红痕如血光般刺眼。
“雷氏......”
白檀低声呢喃,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想起今日见到的恣意少年,白檀心情颇为复杂,少年的面貌与故人的脸重合在一起,她今日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幸好是个憨傻的少年,没有产生什么怀疑。
或许是雷氏的家教本就如此,养不出什么喜欢算计的孩子,白檀暗自哂笑一声,她和雷氏的人在一起比和谢霖在一起还要轻松些。
一想到过阵子还有场硬仗,白檀就有些头痛。
但事已至此,不如好好休息。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窗户关好,看了眼跳动的烛火,白檀珉唇纠结片刻,还是没敢把灯灭掉。
她自小便恐惧黑暗的环境,尤其在出事以后更甚,可开着灯在黑暗中又太过显眼,她便每天都只能断断续续地睡上一段时间,等待下一次惊醒。
不过谢氏家大业大的,总不至于招来什么危险。
餍足地躺到床上,想着今日吃的香酥鸭、油淋鸡、桂花糖糕、豆乳羹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白檀被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唤醒,迷迷糊糊地打开屋门,外面天还未完全亮起来,一脸惊讶的谢霖站在门口,敲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似乎没想到她真的能起床。
刚要开口说话,谢霖的目光扫到白檀的里衣,画风忽地一转:“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白檀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懵了一瞬,低头看看自己穿得好好的里衣:“我穿着里衣呢呀?”
里衣怎么能算衣服?
谢霖在心底反驳了一句,沉默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想也知道没人回去教导白檀这些事,谢霖一下子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好歹是认识一年多的朋友,不能让她继续这样随意下去,于是反手将人推回屋里,顺便将自己关在门外。
“你先把衣服穿好。”顿了一下,谢霖又小声补了一句:“下次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里衣。”
白檀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最终只能归结于世家子弟事情多,摇头叹息着回去将衣服穿好。
等她全部收拾好,天已经大亮了,谢霖匆忙进门扫视一圈,更加疑惑:“你的东西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白檀摇了摇头,抬手指向自己道:“我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你家的,我自己没什么东西。”
谢霖也曾怀疑白檀是在故意同他装可怜,可看到对方清澈的双眼,自己就将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她只是一个孤女!
她能有什么错!
“衣服送与你便是你的,还有这屋里的东西,你若喜欢只管拿走便是。”
白檀的眸子亮了亮,世家子弟果真是大方!
开开心心地道了谢,白檀哼着歌往门口走,发现门口站着个少年,此刻双手插胸,一只脚正不耐烦地点着地,身后站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马,身形矫健,皮毛顺滑,鬃毛还被编成了一缕麻花辫,上面挂着和雷诏一模一样的红色流苏,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上等马匹。
此时一人一马正挂着相同的臭脸不耐地呼哧喘气。
余光看到他们两个出来,雷诏抬手指了指天上:“都快到正午了,你们终于准备启程啦。”
抬头看了看天色,其实刚亮没多久,白檀发现雷诏身上有些潮气,显然是已经站了有一会儿,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其实没必要这么辛苦,早早地过来等。”
雷诏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谢霖:“阿檀姐姐说的是,也不知道谁夜半三更就用传音符通知我要准备启程的”
叫得早就算了,还让他站在门外等,简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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