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阳谷

她想着,蒲奴跟着自己,也只是带路而已,倒不如留在五王子身边保护他周全。

“蒲英,你留下为王妃指路。”蒲奴随口向自己身侧的半大小子嘱咐道。

齐月也是一阵好笑,开始还知道称呼自己“王妃”,嫌弃自己麻烦时,对自己的称呼就变成了“公主”,此刻应当是又认可了自己,所以,自己又是“王妃”了。

说罢,那蒲奴一个漂亮翻身,便打马追着五王子的方向而去,甚至走前都没再和齐月禀一声。

在家中见惯了自己兄长的莽夫行径,齐月只觉得对方如此直爽,应当不是坏人。

她唤了旁边的蒲英:“你叫蒲英?”

那小孩点头却不答话,一脸防备畏怯的看向她。

“蒲小将军,这一路有劳你护送了。”

可能是听见了齐月唤自己小将军,蒲英脸不自然地红了红,“嗯”了一声。

一个莽撞的汉子,一个小屁孩,五王子身边的人也不难相处嘛,齐月如此想着。

转眼到了那王府门前,齐月待车停稳,也没等人放下脚凳,便直接跳了下来往门内冲。

找到绯烟与青蘅,简单说了一下打算,那二人本就警醒着,一听齐月安排,迅速各自分工,收拾细软或者通知仆从,不消一个时辰,便将众人出发的事情安排妥当了。

直到真正踏上去阳谷的路,齐月才突然自我怀疑,不知道自己这样一路追去,算不算上赶着。

可眼下,尊严于自己而言算得了什么呢,自己追随的也不是哪个男人,只是一份近在咫尺的安定生活而已,想到此处,她又坦然了许多。

冷不丁的,青蘅突然问道:“小姐,咱们突然离开,平国师会不会不满?”

“还能时时顾及他满不满意?”绯烟一边给齐月掖着毯子,一边说道:“小姐今夜大婚,我们却都被拦在那府中,也不见他说句话”。

她本就愤愤不平,和亲的一路,那平国师对公主不闻不问,到了地方,又将公主的陪嫁挪用了**成,如今,大婚之夜,小姐孤身一人应对乌兰,自己裕国的人一个都让不出席婚礼,哪怕是丫鬟,都不让跟随,偏偏平国师还好吃好喝,自得其意。

“姑姑,别气了,你看,我们这不就自由了。”齐月安慰道。

其实,在临出发前,齐月安排了人,次日会给平国师递个消息“我已随五王子前去阳谷,望您悉知。”

如此一来,在众人看来,他就是夫妻一起同行了。

青蘅见左右无事,便问道:“小姐,乌兰的婚仪真是那般热闹吗?”

齐月笑道:“等你也嫁在乌兰,自己体验一番就知道了?”

绯烟则是一面跟着打趣青蘅,一面招呼二人用点心。

齐月看着由绯烟做的裕国美食,突然想起外面的蒲英来,他一夜也未得闲,又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应当也是饥寒着,便让青蘅送出去了些吃食给他。

蒲英正坐在车前赶车,接到吃食时,头也没回的答道:“谢王妃。”

青蘅这边便在车中问道:“小将军,你多大了。”

“九岁。”

“你可冷吗,这里有新做的披风”齐月一边问,一边没等对方回应便将披风递了出去。

“谢王妃,我......不冷。”蒲英倔强的答着。

“蒲小将军,你可千万别客气,要是你冻得生了病,那我们可就找不到旁人带路了。”青蘅说着把头伸了出去,与那少年面对面交谈。

仿佛不过瘾似的,青蘅聊了几句,索性整个人都探出了车外,与少年同坐在车儿板子上,开始聊了起来。

“小将军,我们得多久能到阳谷城?”

“骑马快,两三天就到了。像这样赶车,怕是得四五日吧”他答道。

见这个孩子还挺好说话,青蘅便又开口:“小将军,五王子是不喜欢笑吗?”她故作懵懂道。

那少年不明就里,茫然答道:“还好吧。”

“那五王子平常都做些什么?”

少年朝她瞥来一眼,含糊答道:“除了料理一些琐事,殿下也就练练武,跑跑马,也不干什么了。”

“为何乌兰的几个王子都在临漠王城,只有咱们的五殿下在阳谷那么远呀?”青蘅还想打探更多消息。

可是那个少年,却不如刚才那般随意答话了,只说道:“这位姐姐,您快些进去歇着吧,这夜深露重的,我得专心些赶车。”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青蘅尴尬地笑了笑,便回到了车中。

绯烟见她进来,手指朝着她的脑门点了点,那口型分明说着:“你呀你,谁叫你多嘴多舌。”

齐月则是睁了睁早已经打架的眼皮,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青蘅则是耸肩吐了吐舌头,自觉没趣的靠在车壁上。

马车虽然狭小,但三人早几个月已经适应了这种车马上的生活,倒是也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直到天光大亮,几人才悠悠醒来。

青蘅似醒非醒,想着出去与蒲英打声招呼,就往车外探去脑袋,谁知,赶车的却变成了以往那个熟悉的裕国老太仆,蒲英却骑马走在前面了。

转头对着车内,青蘅便道:“小姐,那小孩不赶车了,你瞧。”他指着窗外斜前方正骑马的蒲英道。

绯烟道:“昨晚天黑,我们的人又路生,小将军才临时赶了回车,你还聊上瘾了,人家是赶车的角儿吗?”

青蘅撅了撅嘴,也没反驳。

她想着,只要不是自己吓走了他就好。

急着赶路,一行人黑夜白天几乎没怎么停下休息,终于在第四日的黄昏,到达了磷山脚下。

“王妃,翻过磷山,我们就到阳谷了。”蒲英神情轻松地的过来与几人打招呼。

“多谢蒲小将军提前告知了。”齐月谢道。

临近阳谷城,不光主仆三人,就连蒲英也终于放下了戒心,觉得在自家地盘,应当是十分安全的。

然而,入夜之后的一只箭矢打破了沉静。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三个黑衣人。

箭是朝着蒲英射去的,他最先侧身躲过,一个飞身,从马背上跃起,便拔出剑来与三人周旋。

齐月这边也赶紧安排随从中的卢波、卢江前去支援。

三个自己人,功夫都不错,很快刺客就落了下风。

其中一个刺客改变了方向,朝着车马中的齐月而来,而此时距离齐月最近的便是蒲英,他便紧随其后,一同追来。

哪知那人虚晃一枪,明明冲着马车而来,却又朝着后方蒲英追来的方向放出暗箭,幸亏蒲英眼疾手快,那暗箭擦着他的胳膊而过,只是划破了衣服。

卢波卢江那边结束了那二人,便赶来支援,剩下的这个并未中招,最终却从嘴角溢出了黑血。

“公主,应当是服毒自尽了。”卢氏兄弟答道。

“这是个会用毒的,你们可受伤了?”齐月赶紧出来车外问道。

自己曾听父兄说起过,有些暗器会淬毒,一旦被伤了,就万分危险。

卢氏兄弟表示未曾受伤,而齐月也一眼就看到了蒲英衣袖上的残缺。

她急忙上前查看,问道:“你,可是被利刃伤着了?”她甚至能够想象,如果宁赫得知他的人因自己而受伤,那张脸会有多冷。

尽管蒲英摇了摇头,但齐月还是执意亲自看了看衣袖,发现只有胳膊处的布料有缺口,却没有血水渗出,于是,心中巨石落地般,呼出了一口长气。

她说道:“我怕歹人的武器有毒,你要是有伤口,需得及时处理才是。”

“多谢王妃,我真的没事。”

“那便最好。”齐月让众人加快脚步,尽早赶到谷阳城中。

一路上,蒲英朝着卢氏兄弟的后方看了几次,他有种感觉,那二人都是高手,只是不知道,王妃的队伍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才。

一夜紧赶慢赶,众人终于在破晓时分到达了谷阳城大门。

城墙上的守军似乎是认识蒲英,爽快的便放行,让几人进去了。

而齐月也终于看清了这座她听了无数遍的地方。

朝阳自雉堞中初生,晨曦如砚中墨汁般在城头洇开。这座名为“谷阳”的古城,仿佛静卧了千年,砖石肌理间沉淀的时光,此刻正随初生的太阳缓缓苏醒。

墙体覆满苔衣,砖缝间斜生出几株野花,紫瓣垂露,踏入西门,恰好有风吹过,那落花簌簌坠入临街的竹匾,与霉豆豉的琥珀红交叠,酿出市井的微醺。

齐月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在齐家做女儿时的日子,没有红墙绿瓦,没有高墙深院,只有长街与喧闹,那是院外市井的声音。

车轮在城中青石板上走过,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她听了一路,也发呆了一路,终于到了目的地——阳庭。

据蒲英所说,这里是宁赫日常的居所,他平时管着一城的大小事,白日在城中衙署居多,晚上会回到此处休息。

而此刻站在阳庭府门内,齐月倒是犯了难。

刚才她问询庭内仆妇,自己应当在庭内何处落脚,然而,五王子宁赫此刻不在府中,众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安排。

只是庭中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畏惧,有无视,大多是不善:看笑话的有之,不屑的有之,事不关己的也有之。

别无他法,齐月便用目光向旁边的蒲英求援。

蒲英毕竟是个孩子,也没做他想,只想着既然王妃已经是殿下的妻子,那么夫妻都应该是住在一起的,便指着春风殿说道:“那里,你们应当是住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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