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几次想逃,却被钳制腿弯无处可躲。
少将军从小在军营长大,虽听了不少荤话,但碍于家教严苛,自己又是块只知道打仗的冷木头,不懂得什么花把势,一身力气全用在温怜身上,平日里恣意妄为气焰嚣张,可到了床上,却只知埋头苦干,连荤话都不会讲。
深入浅出,钝刀磨人。
最苦了温怜,想出言骂他,又不知骂什么,到最后只哭了一夜,临昏睡前,从齿缝间挤出混蛋二字。她嗓音细细软软,又带着哭腔,不像骂人,倒像嗔怪。
男人身形一顿,借着昏暗的月色无声打量她的容颜,眼尾噙着泪,秀美紧蹙在一起。
他抚上她的眉,指腹用力,试图揉平她眉间愁绪。
可只是徒劳……
翌日。
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宋三公子纳妾的消息不胫而走。
众人本来只私下偷偷议论,可宋子津上朝时,太子竟迎着满朝文武的目光,直接走到他面前,笑着祝贺,“听闻宋将军喜得佳人,可喜可贺。”
宋子津淡声道,“昨日之事究竟如何,殿下不是最清楚?”
“将军得佳人垂青,孤亦为宋将军感到高兴,自然多加探询。”
齐望陵面色关切,好似真的关心他的家事,由衷体恤他这位将领。
众人皆知,宋将军的夫人是前太子妃,太子眼下故意提起此事,其中的心思……
“皇上驾到!”
太监拉着嗓音,高亢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收回目光。
齐望陵站在大殿之前,同众臣行礼,随着脚步声靠近,垂下去的目光愈发冰冷,他半阖眸子,将眸中情绪收敛。
九龙宝座,天子之尊。
仿佛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便可以随心意行事,怀疑哪个官员有不轨之心,甭管真假,只一句话,便可剥夺他的一切,就算他贵为太子,也不免困于这人的阴影之下。
下朝后,几个官员想拉着宋子津去酒楼。
想到他离开时,那人还未醒来,宋子津婉拒几人邀约,直接回府,方至院中,却见芸儿端着一盘碎瓷片走了出来。
芸儿脸色平静,见他回来,却忽然面露难色,走上前喊了一句三少爷。
宋子津瞥了一眼青瓷碎片上的石榴花纹,捡起一片,“夫人做的?”
芸儿迟疑片刻,略微点头。
“再呈送一碗。”
他说完,放下瓷片,向屋内走去。
屏风后。
温怜斜靠在床边,身体酸软,提不起力气。
昨日分明是他有错在先,可到了床上,却成了她的不是,整夜的索取让她筋疲力尽。
辰时芸儿走了进来,端进一碗安胎药。
想起男人昨夜的话,温怜余气未消,抓着药碗的手不断颤抖,一时不稳,药碗从手中脱落,碎了一地,汤碗四处迸溅。
俯看满地狼藉,她忽然泄了气,直接瘫软在床,命芸儿再去端一碗过来。
宋子津走进,却见温怜枕着手臂,半趴在床上,只着一件白色里衣,长发从肩侧垂落在床。
她阖着眸子,眉眼如昨夜那般满是疲惫,似乎听到脚步声,她缓慢撩起眼皮,抬眸看来,在看到他的瞬间,本疲惫的眉眼陡然生出几分怨恨。
她转过身子,直接表现自己的不喜,只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宋子津慢步上前,坐在她身侧。
两人都不开口说话,房间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过了不久,芸儿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
她走上前,方要喊夫人,宋子津抬手,接过汤碗。
芸儿双眸微怔,连忙道,“少爷,奴婢帮……”
“退下。”宋子津看向温怜,头也不回命令。
芸儿捏木案的手指微微用力,垂眸隐去眸中妒意,退了出去。
知道芸儿回来,温怜方要坐起身,不经意间碰到身后之人,她瞬间消了念头,紧攥被子不再吭声。
脚步声逐渐消失,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温怜阖上眸子,依旧不语,她蜷缩身体,等待对方离开。
她想得入神,忽然腹部被用力一压,温怜猛地抬眸。
修长冷白的手不知何时钻进被中,隔着衣服抚上她的腹部,动作缓慢有力,似安抚又似试探。
温怜忙伸手,抓紧他的手背,“快住手!”
“为何停下?”宋子津反握住温怜的手,无声审视她眸中的抗拒,忽然想起方才太子的那番话,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再次蔓延至心头。
“你是本将军的夫人,夫妻亲近有何不可?”他低声阐述。
“我不愿……”
“之前不自称妾身吗?连夫君都不喊,难道还想着嫁给别人做妻?”未等温怜回答,宋子津牵着温怜的手抚上她的腹部,自顾自道,“也对,昨日夫人说,想让我休了你。”
见他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叙说不停,仿佛魔怔一般,温怜意识到几分不对,坐起身,眼中怒气消散几分,“夫君……”
四目对视,宋子津收回手,拿起汤匙,递到温怜唇边,温怜迟疑片刻,咽下他喂来的汤药。
味道并不好,极为苦涩,可她身子不好,平日里时常与汤药作陪,不知何时,竟也习惯了这苦味,有时甚至能苦中作乐,品出几分甜味。
不知是汤药掺杂了蜜饯,还是她骗自己喝下汤药,生出的错觉。
一碗汤药顺从喝下,没有半分怀疑抗拒。
宋子津垂眸,放下汤药,未再多言。
又注视她良久,才放下药碗,一句话未留,转身离开。
温怜面色不解,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接连几日,宋子津都未回府。
温怜以为他每日歇在魏姨娘房中,可传来的消息却说,他成日醉宿花楼,彻夜不归。
心上的担心瞬间褪去,被郁气取代。
宋子津不回府,她正犹豫是否前去寻他时,魏姨娘竟主动上门,来到她房中诉苦。魏姨娘说她和宋子津情投意合,求温怜成全他们。
温怜气得浑身颤抖,忍着怒气才没有将她赶出去,温怜不愿见她,推脱不见,这人却时常上门拜访,守在她房外等她醒来。
温怜急出心病,一时之间竟气晕了过去。
得知她院中的事情,老夫人将魏姨娘叫走,罚跪祠堂数日,这人才不来温怜房中扰她清净。
整整半月,府中上下无人知晓宋子津的去处,老将军不久前去了军营,尚未回府,府中上下连同老夫人无一人能唤他回来。
温怜养好了病,才终于秉着口气,出门寻他。
云卿阁不在,酒楼也不在,这人就和人间蒸发一样,不知去了哪里。
“夫人,温府送来了书信。”
温怜揉着额头,闻言抬眸,接过丫鬟的信纸。
读完整封信后,温怜双眸微怔,没想到徐逸之会主动送信给她,还邀她去围场射猎。
言辞恳切,字迹清丽。
温怜命丫鬟拿来笔纸,方要回信拒绝,落笔时,却恍然间想到这些天鸡犬不宁的生活,她犹豫片刻,又答应下来,与其在府中等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人,还不如出门散心。
皇家禁苑。
再次见到她,守门的护卫眉开眼笑,连忙上前迎她,命人传告,说温小姐到访。
那人亲自带路,走在温怜前面,引她向阁楼走去。
到了石阶前,温怜停下脚步,没有再向前。
护卫面色不解,“温小姐,怎么不走了?”
温怜望着眼前的六层阁楼,脑海不自觉浮现初见太子的场景,“徐公子也在里面?”
护卫闻言,粲然一笑,“自然,殿……公子早就恭候多时,特设宴席,只等温小姐到来。”
温怜闻言,眼神依旧怀疑。
护卫见状,微微转了下眼珠,哎呀一声,催促道,“温小姐,快些挪步罢,不然酒菜凉了,徐公子可等不急了。”
温怜深呼口气,才点点头。
跟在这人身后上了六楼,护卫推门请她入内。
阁楼之中,徐逸之坐在一侧,眉眼清冷,见她走了进来,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同她过多交谈的意思。
分明信中用词恳切,可见了面,却依旧如往日那般冷淡疏离,好似信不是他写的一般。
温怜慢步走上前,温声道,“表哥。”
徐逸之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请她入座。
温怜眼神困惑,不是射猎吗?怎么又摆上宴席?
温怜坐在徐逸之身旁的位置,环顾四周,看着其余空位,眼中疑惑加深。
“还有其他人?”她问。
徐逸之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温怜方要问还有谁,房门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身穿玄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清来人的面容,温怜双眸怔然,浑身血液凝固,好似失去了知觉。
男人反手关上门,笑着看她,“宋夫人。”
他站在门前,挡住唯一去路,眸色黑沉,好似毒蛇一般紧紧盯着她,虽带着笑,可那笑深不见底,令她不寒而栗。
温怜下意识想走,可离开的路就在男人身后。她哪里也去不得,宛若笼中困兽,只待毒蛇靠近,将她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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