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撕心裂肺地呜咽,大声哭喊,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抵抗。
可那人压着她,喘着粗气,手像爬宁蛆虫一样在她身上游走。
她快要放弃的时候——
“砰!!!”
木门被踹开了,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放开她。”
那声音低沉、冷冽如刀,是沈肆。
黑影一滞,尚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一脚踹翻在地。他整个人狠狠撞上墙角,疼得嚎叫起来。
沈肆冲上前,像头失控的野兽,一拳接一拳砸在那人脸上,血溅在墙上,地板上,带着杀意的冷。
“啊!别、别打了——救命啊——”
不知过了多久。
陈阿宁瘫在床边,嘴巴被解开,手腕上都是勒出的红痕,浑身抖得像风中残叶。
她眼神呆滞,像是魂被抽走了一样,连哭都哭不出来。
沈肆走到她身边,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抬手帮她拨开遮在额前的乱发,低声问:
“吓着了?”
他身上还带着打斗后的余味,衣角凌乱,袖口溅着尘土。他眉骨削利,眼神沉着,一靠近,就带来一股浓烈的压迫感。
她紧紧抓着那件外套,把脸埋进袖口里,终于开始无声哭泣。
他低着头,眉眼压得很低,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手边。
她没动,他就伸手,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灰尘和泪痕,动作安静得像风。
他的呼吸很近,带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皂角味,还有一点被夜风浸过的凉意。
那味道沉稳干净,有种久违的安心。
后半夜,警车过来,警察将三人一起带走了,说要做个笔录。
天刚蒙蒙亮,镇上的街道还未完全苏醒,只有老豆花摊在蒸汽中亮着微黄的灯。
陈阿宁坐在长板凳上,披着件灰蓝旧外套,冷着脸,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动也没动。
沈肆坐在对面,安静地吃着自己那碗。
“你不用特地送我来。”她说,嗓子沙哑,眼底泛青,像彻夜未眠,“我一个人也能走。”
“怕你又遇到人渣。”他说得平静。
她冷笑一声:“我命大,死不了。”
沈肆夹着豆腐脑的筷子一顿,没说话。
陈阿宁低头舀了一勺,尝了一口,还是咽不下去,放下勺子:“味道没变,人却全变了。”
“嗯。”他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喜欢装好人?以前不说,现在也不说,一副你最冷静、最理智、最清高的样子。”
沈肆终于抬眼看她,眼底有情绪闪过,却隐忍着不回嘴。
“怎么,你是想用一碗豆花,就让我把过去全忘了?”
“我没这个本事。”他说。
“你也没那个资格。”她起身,声音冷得像刀,“以后别再跟着我。”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肆坐着没动,良久,才轻轻抬起勺子,把她那碗豆花推到自己面前,一口一口吃下去,像是吞着一碗早就冷了的旧账,摇摇头:“这狗脾气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
**
陈阿宁回村时,太阳才刚跃上山顶,村道边的枫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低头快走,像是要把心底的什么甩掉似的。
豆花的味道还残存在喉头,咸涩黏腻,不知是调料没搅匀,还是心里堵着。
一回到屋里,她把门锁死,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松开指节发白的手。
她不愿承认——她害怕。昨晚的袭击像梦魇一样卡在她的呼吸口。那一瞬,她曾觉得自己又要陷入过去那场噩梦中无法挣脱。
而救她的人偏偏是沈肆。
她咬着牙,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重新翻阅那页写着“采摘区动线设计”的草稿。
笔触却怎么也画不下去。
快中午的时候,村支书老李打电话来,说县里文旅局的干部下午要过来考察,希望她也去。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哪怕情绪乱成麻团,日子也得往前走。
**
试点在老村小学旁边的一片梯田,秋收之后,田埂整齐,山坡上野菊开得正旺。
“我们打算搞一个民宿加采摘体验。”村支书介绍说,“但缺个懂设计的人,也缺个懂市面的人。”
她皱了皱眉:“你们打算怎么推广?”
“抖音拍点短视频吧。”村支书挠头,“年轻人都看这个。”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如果是主打乡村康养路线,仅靠短视频是远远不够的。”
她拿过白板笔,蹲下身在小黑板上画出思路:“必须结合本地非遗手艺、农耕文化,先做口碑,再引导回头客……活动节庆可以定成‘柿子红节’或‘晚稻丰收月’……包装故事很重要。”
她写得专注,手指灵巧,黑板上逐渐显现出一个初步的运营框架。
“游客不是来看你这块地多整齐,他们要的是一种情绪寄托。”她不疾不徐地说,“你让他们看到‘童年回忆’‘田野疗愈’‘慢生活’这些词,他们才会点进来,才会愿意转发。”
几个村干部听得目瞪口呆。
“阿宁,这……你真是读过书的人啊。”
“这些都是老套路。”她擦掉一角重新画了个图,“重点在于打造核心场景,比如‘五十米稻田晚霞步道’、‘泥地抓鸭比赛’,再配上小孩光脚跑田埂的画面,你别说,网红都爱拍。”
“这、这成本会不会很高?”
“你们要有第一批志愿者——可以从本村年轻人里挑——我负责培训他们口播、拍摄、接待,再配合半个月试营运。我可以带几家城市公众号来踩点。”
她的语气带着那种多年都市经验打磨出的果决和条理,让在场的几位村干部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行,那这块你说了算。”老李书记说着,重重一拍大腿,“你来当顾问,我们全力配合!”
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我尽量。”
“你这状态比前几天好不少,真是太好了。”老李语气发自肺腑。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梯田远方的天际线出神。
山风徐来,远处金黄的野菊晃动成一片海,阳光斜斜洒落,仿佛给那片土地罩上一层柔和的金纱。
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她昨夜其实没睡,靠着半杯粥和那颗咬了一小口的陈皮糖撑了一整天。
也没有人知道,这块项目地,是当年她和沈肆初中放学后常常走过的路。
她低头,强迫自己把思绪收回现实,把思念收紧进心口。
她要活下来。
不仅是为了奶奶留下的屋子,也为了这片泥土与落日之间,她失去太久的根。
“你看看这里的屋顶,旧得正好,晒稻谷的时候还能拍个航拍。”她重新站起来,“那边坡上的枇杷树冬天打灯拍雪景,一张照片值几十万流量。”
“咱村……还能火一把?”有年轻村干喃喃问。
她淡淡一笑:“只要方向对,火不了是天意;但不去做,那就是放弃。”
她目光坚定,那一瞬间,仿佛披了层光。
不远处,一只灰猫悄无声息地越过田埂,蹲在路边的石台上,盯着她许久,然后跳进了草丛。
没有人看见,在更远一点的坡下,有一辆黑色越野车静静停着,隐在竹林之后。
车窗未落,发动机未开。
什么也没有发生,但草叶上凝起的一滴露珠,忽然滴落在地。
“陈阿宁,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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