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众人哄闹之际,周围的窗子忽然都关上了,点燃的油灯也一个接一个熄灭。大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没有着急离开,楚馆的老客人知道这是要开场了。

舞台边缘逐渐长出粉色的花朵,花朵散发出的光逐渐照亮了大部分环境。舞台中央盖着一块圆形的红布,凌光着脚从舞台侧面上台走到红布上,转过身面对黑压压一片的观众深呼吸安慰自己别紧张。随着花姐抬手示意,台下的乐师开始演奏。

只要按照花姐教的动作来就好了,控制情绪......

第一个动作凌抢了节拍,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接下来的动作再也没有抢拍。

这里该抬腿,这里该转圈......

慢慢的他感觉越来越得心应手,舞步也越来越从容。台下的观众叫着继续再来一个,他开始跟着乐声边跳边唱。

因着活动脸色微微泛红,加上偶尔因为光照能看到微小汗珠沿着脖颈滑落入衣襟中,激起男人们一阵呐喊。

淇在台下看着凌很受人欢迎,内心也是十分欢喜的。但是那些男人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怪异,令她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要把凌活剥吃了一般。

一曲终了,这场表演也接近尾声。凌在舞台中央站定,轻轻吐出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后朝众人行礼。作为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但是在楚馆,每个能单独演出的清倌人都需要和每场演出出价最高的那人独处,独处时客人可以要求清倌人单独跳舞唱歌或者陪酒,但是不允许卖身。

曾有人不遵守规则强制清倌人卖身,被神秘人狠狠打了个半死,随后这人的家业也逐渐衰败,一蹶不振。众人都猜测是老鸨养了私兵,这座楚馆在这里少说一百年了,连官府都不敢管,竟然有人敢不遵守规则。

花姐上台拍了拍手,大家都停下了议论声,富人已经捏着自己的银两摩拳擦掌了。

“今天是我们白兰第一次个人演出,还是老规矩,谁出价高就可以和我们的白兰独处半个时辰。”

穷人和一般人知道这个环节自己是参加不了的,能看到表演已经很满足了。富人们互相抬价谁也不让谁,每一次的出价逐渐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高度。凌都惊讶了,他没想到有人愿意为自己出这么多钱。

最终一个沉默寡言半张脸裹着面纱的富人获得了胜利,侍女走到他面前递上一份契约,富人签上便代表刚刚他出的钱会全部送到楚馆。

花姐带着凌下场,两人来到舞台上面一层的一个房间,花姐说以后这里就交给凌了,下次就要他自己来了。

舞台前的观众渐渐散去,或是找自己在楚馆的相好,或是回家。

凌先进到房间里,这里和老鸨那边的房间构造很像,也有一扇屏风。他理了理衣服坐好后发呆,花姐也没教他怎么陪酒,有点迷茫。

客人被侍女后一步带到房间,完成任务后关门离开了。客人进来坐到对面也不说话,自己给自己倒酒还掩着摘面纱喝,不想让凌看到他的样子似的。凌也不知道说什么,试探性地问需不需要他来倒酒。

客人摇摇头,用另外一个酒杯给凌倒了一杯。凌接过酒杯,所幸这是清酒才没有使得第一次喝酒的他出糗。

就这样两人喝着酒过完了这半个时辰,临走时客人只说了句还会再来便跟着侍女离开了。

房间的窗户虚掩着,一个纸鹤从缝隙中挤了进来飞到凌手中。凌打开,里面写着: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凌赶忙跑回自己房间,淇早就在竞价时就回去了,看到他回来贴心地说了句辛苦了。凌点头算是回应,脱下演出服换上了一身黑衣。

“还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要去做。好好的在家里等我。”

凌摸了摸淇的头,淇乖巧的点头,嘱咐凌一路平安。

他的首个目标是个喝酒打老婆的人渣,不算很富,但也有点小钱。此时正值傍晚,男人喝得烂醉从酒馆往家走,凌藏起自己的气息一路跟着他到家。

男人一回家便发脾气,妻子端过来的饭菜看也不看接过直接摔到地上。饭菜混着碗的残渣碎得遍地都是,但是他的妻子不敢说一句话,默默弯腰收拾一片狼藉。

他们的孩子还在襁褓中,也许是被摔碗的动静吓到了忍不住大哭起来。男人本来就酒劲上头,听着婴儿的哭闹更加烦躁,猛得起身抓起婴儿要往地上摔。

女人赶紧拦住他,让男人想打就打她吧,声音里透着颤抖的哭腔。男人嫌妻子烦人,扇了她一巴掌后让她把婴儿拿远点,女人抹了抹眼泪将孩子放到房间内。

凌觉得男人是真的坏透了,如果是要杀这种人的话他的心理负担会小很多。

老鸨给的情报上甚至写着男人有个习惯,半夜都会醒来去厨房喝一次水。凌等着他们入睡后翻窗进入厨房,凭着白天的记忆找到男人用过的杯子。

他正准备投毒,伪装成男人喝酒过多致死的样子。不曾想男人的妻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按住了他的手。

女人一脸乞求,拉着凌的手似乎想带他去外面。凌没法拒绝,去到院子里女人很小声的开口:“您是来杀人的吗?”

凌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摇摇头,没有说话。

“可不可以请您饶了我相公......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爹爹。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相公真的不知道日子该怎么办,求求您了......”

女人突然就在凌面前跪下,一脸悲伤止不住地哭泣。凌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漏了行踪被女人发现,也或是女人本来也睡不着。

女人朝凌磕头为自己的相公求饶,凌最终还是没抵挡住女人的攻势离开了他们家。

凌特意走偏门回去,他害怕看到老鸨,可老鸨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守在偏门的门口。

“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嗯......”

凌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老鸨看他的样子似乎猜到了,但是什么也没说让他回去休息。

花姐开始安排凌正常接客,凌空闲时间学着别的姐姐陪酒时说的话。自从第一次任务回来后,老鸨没有再安排他去杀谁,之前那个客人每逢凌表演都会砸很多钱,几乎包揽了凌的独处机会,但每次都是喝酒,也不怎么说话。

在第一次任务后的第四天,老鸨特意等凌表演完后拉着他出门。凌裹着袍子跟在老鸨后面,按理说老鸨应该是很厉害的人物,但周围的人似乎都不认识她,熟视无睹的样子。

老鸨带着他走到第一次的暗杀目标的屋子前,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老鸨吐了口烟,慢悠悠地说:“这家人的女主人被打死了,刚满月的孩子也被扔到井里淹死了。喏,就那口井。”

老鸨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井,凌明白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因为你没有杀了那个男人,这一家彻底散了。”

“......可是她求我,说孩子不能没有爹爹......”

“你杀了男人,她可以去官府登记,能领到不多的月钱,但完全够她养大孩子。”

老鸨弯腰捏住凌的下巴,让他强制和自己对视:“我跟你说过什么?心软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更糟。我找了关系给女人安排了好去处,但是因为你的软弱她永远没有机会了。”

“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你已经安排好了,我、我、我就能......”

“你就能下得去手了?还是依然面对她的乞求放过这男人一马?”

凌被老鸨眼里的凶狠吓住了,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老鸨松开他的下巴,背过身说:“软弱的女人早就期盼能离开这个家,但是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内心。她早就希望有人杀了男人,但是还要违背内心来求你,担心男人死后会过得更不好。”

“孩子。人心是多变的,要想活下去你就得无情。下次任务我不希望失败,记住这次教训。记住,是你害了她们。”

“而且,暗杀的委托,是这个女人自己投的。”

老鸨不再说话,凌恍惚的跟着老鸨回去。他回头又看了看房子,直到有水滴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回去后凌一直闷闷不乐,淇询问他怎么了凌也不说话,一个人盯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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