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叫临府城，城墙庄严，斑驳的红色城门透露着历史感。

选了古城的有五个班，几个老师的意思是学生们自行游玩，下午五点前在城门处集合。

老李再三强调一定隔半个小时就在群里报平安后就让他们解散了。

阳光还是有些晒，江娆把帽檐又压低了些，才要凑过去找沈恪说话，就被赵晓灿揪住了衣领拦下。

江娆狐疑，眼神询问她干嘛。

赵晓灿看了看沈恪的背影，压低了声音：“你们这什么情况？”

江娆更莫名了：“什么什么情况？”

张沫在旁边啧了一声，直接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给江娆看。

阳光刺眼，江娆凑近去看，是张沫偷拍的角度。

画面里江娆垂着头，靠着沈恪的肩，

窗帘半遮，阳光带着暖意，少年没看她，视线停在窗外。

盯着自己头靠着沈恪肩膀那个画面，江娆满脸问号：“你p的吧？”见赵晓灿张沫看着她不说话，江娆慢慢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靠他肩了？”

“你睡觉的时候。”俩人异口同声答了句，赵晓灿又说：“你睡着了没一会儿就靠过去了。”

“而且中间沈恪看了一眼你，还把窗帘拉上了，这是什么意思？”

赵晓灿撞了撞张沫肩膀，张沫很配合：“这是怕你睡不好的意思啊！”

赵晓灿点头，冲江娆比了个大拇指，“装睡这招实在是高啊。”

赵晓灿这是在打趣江娆，江娆一看就是真睡过去了。靠在沈恪肩上才睡了一会儿，中间司机刹车时她额头快撞上前座，还是沈恪眼疾手快的挡了下。

少年抿着嘴，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手上却扶着人靠回座椅。睡着的江娆浑然不知，只是皱了眉，又侧过脸朝过道那边睡去了。

江娆听傻了，要是她清醒着，还真没胆子去这么做。这会儿回过味，江娆看了看前面。

少年校服外套扔在了车上，穿的应该是自己的白t，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旁边还跟了个李浩正。

做同桌这些天李浩正是不怎么怕沈恪了，知道这人就是习惯瘫着一张脸，这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江娆一心想着可不能跟丢沈恪，扭头跟张沫说了句把照片发我就小跑着去追人了。

张沫、赵晓灿：“……”

—

古城中心街道宽阔，两边的店铺都还是依照古城的样子，倒是很有味道。江娆看了看景区游览图，古城内可以游览的地方很多，江娆拍了张照，心里却惦记着沈恪没吃早饭。

已经十一点，要吃午饭也不算早，江娆就连拉带哄带着一众人先找了间饭店。店面内里装修和古城是一个风格，有五个人，他们就直接选了包厢。

赵晓灿很不客气，接过菜单往李浩正那儿递：“敞开了吃，今天江娆心情好，她买单。”

旁边就坐着让自己心情变好的人，江娆不置可否，很大方的点头应下。

店的规模不大，做的也都只比家常菜丰胜些。看着别人吃的差不多了，江娆起身去柜台结账，结完账准备回去时看到了沈恪。

沈恪靠着墙，包厢外的走廊灯光有些暗，江娆看不清他的神情。

听到动静，沈恪抬眼看过来，他睨着她，眉眼是一贯的淡然。

江娆刚刚在看手机，也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她笑了笑，又逗他：“出来接我呀？”

沈恪没答这句话，视线跟着她走近，突然开口问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是问句，但他语调平淡，并无询问的意思。

江娆嘴角的笑滞了滞，看着他，感觉自己迟缓的眨了下眼：“……怎么会这么问？”

她紧盯着沈恪，不想错过一丝他的表情。

是想起她了吗？

纸鸢、烟花、琉璃灯，他都想起了吗。

察觉到江娆波动的情绪，沈恪皱了皱眉：“怎么了？”见江娆摇头，他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眉宇间也有些不解：“你怎么会知道我不爱吃什么。”

沈恪口味清淡，酸口辣口都不爱吃，味道重些的蔬菜也不吃，也受不了油腻的菜式。家人说他口味挑剔，他也确实如此。但是刚刚江娆一直给他夹菜，公筷几乎不离手，却偏偏没夹到一样他不吃的。

他语气倒不严肃，只是有些不解。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娆肩膀松了些。

谈不上失望又或是其他，——毕竟她早已习惯，也早已在重新再见到沈恪这日做好了他永远不会想起她的准备。

江娆笑了，声音里带了些意外：“我给你夹的菜你都爱吃吗？”

这是实话，沈恪看着她，点了点头。

江娆扬了扬眉，语气轻快：“那太巧了，这是我们有缘啊，我爱吃的你都爱吃。”

是说只是她习惯了夹自己爱吃的，没想到他也喜欢。沈恪蹙眉，微微站直了些，看着她脸上的笑。

江娆又笑：“你家不是在北城吗？我一直在南礼，我们以前怎么认识？”她顿了顿，看着他又补充道：“要是真那么早就认识了——”少女稍稍凑近了些，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意有所指道：“我还等到现在？”

额间微凉，是沈恪点着她额头把她推远了些，少年睨着她，嘴角扯了扯：“见缝插针就要来这么两句，跟谁也这样？”

他说完就要走，江娆很冤枉，跟上沈恪的步伐和人并排走着，还委屈的比了个发誓的动作：“我不是说了吗，我只追过你啊！”

—

古城很大，才逛不到一半张沫就喊累了，正想拦住其他人要歇一会儿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家汉服店。

这阵子正流行的东西，是穿店里的衣服，店里再有摄像师帮忙拍照，张沫顿时来了兴趣，拉了赵晓灿和江娆就要进去：“你们陪我去。”

赵晓灿答应的爽快，江娆嫌麻烦，干脆的拒绝。

张沫找网上那些照片给她介绍：“这个拍出来很好看，你试试呗。”

江娆还是拒绝，隔着玻璃窗扫了眼店里摆出的那几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就那样……”

张沫：“说得跟你穿过一样。”

江娆：“……”你还别说。

虽然样式是有些不一样，但前世天天穿了，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什么材质衣料花样没穿过，她实在是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

张沫却很坚决，为了劝动江娆不惜搬出大招——“你陪我拍这个赛季结束前我替你把段打上去。”

江娆于是很没出息的答应了。

进了店，两个店员给她们介绍了一下，又让他们挑了衣服。这几件都不怎么合眼缘，江娆挑来挑去，选的是一件粉色的。

汉服穿着麻烦，发型也需要点儿时间，两个男生倒是没说什么，自觉在外面沙发上等着。

她们弄得发型简单，大概四十多分钟就弄完了，店员带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段古城墙连着，江娆站在城楼上，听着摄像师指挥摆着姿势，垂眼看下去的时候猝不及防和楼下的沈恪对上视线。

“还挺漂亮的，跟拍电视剧一样。”李浩正在沈恪旁边，胳膊撞了下他：“是不是？”

沈恪看他一眼，没答。

是漂亮。

江娆选的是件浅色长裙，外面拢着粉色的薄纱。化妆师还给女生重新做了发型，没怎么盘发，发尾用一根粉色的发带束着，简单又清丽。

这样的店面准备的服装自然会有些劣质，虽然不算什么问题，但沈恪还是皱了皱眉，他看着城楼上站着的女生，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个想法——

她更适合红色。

鲜艳明亮的红色，像燃着的火。

—

城门外是护城河，远处好像是有个游乐园，彩色的摩天轮在护城河里投下倒影。

沿着护城河边，有几个小商贩摆了摊。除了两三个卖饮料的，剩下的几乎卖的都是自制的一些小玩意儿。

江娆还挺喜欢这些，当下和老李打了招呼又拉他们去看。大多数都是些摆件珠串，几个女生挑着买了些，江娆付了钱要走，却突然被旁边的人叫住。

是个算命的，还留着花白的胡子，倒是很像电视里常出现的算命先生的模样。

他开口叫住江娆，此刻看的却是沈恪。

——沈恪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

不是没遇见过这种路边摊算命的，江娆自然觉得他在故弄玄虚，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大有我到要看看你能憋出来什么屁的意思。

算命的却只看着沈恪，突然开口道：“你二十岁时有一场死劫。”他说这话时还在看沈恪的脸，有些意味深长目光带着怜悯：“舍掉一些东西，换来一些东西，天道逆转，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小啊。”

他视线又落在少年身边的少女身上，摇了摇头。

江娆怔愣，在他了然的视线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二十岁，死劫，沈恪前世就是在二十岁时……

她不敢再细想，对上算命的视线，突觉如坠冰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和沈恪有转世，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觉得这种东西是无稽之谈。

算命的又说：“这是六亲缘浅，虽大富大贵，但要孤单一世的命格。”

“你胡说什么。”沈恪没说什么，倒是身旁的江娆忍不住了，她脸色难看的厉害，伸手去拉沈恪：“我们走——”

算命的由着她离去，只是突然又扬声问道：“久病缠绵的滋味怎么样？”

江娆僵在原地。

湖水冰冷刺骨，明明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彻骨的寒意。

“江娆。”

“江娆。”

牵着沈恪的手被他挣开，江娆才回了神，对上沈恪的视线，她下意识的低了头。

不等沈恪问，她自己就开口，有些慌乱的解释：“他乱说这些也太不吉利了，算命不都是要看生辰八字吗？他自己瞎说这么一堆是在咒谁……”

江娆的无措太过明显，沈恪眉微敛：“江娆。”

江娆低着头，很茫然的样子，可偏偏语气又佯装笃定，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你一定会一直平安顺遂……”

沈恪又叫她：“江娆。”他顿了顿，手握上了她的肩：“江娆，你看着我。”

江娆怔愣，依言抬头，少年眼里映着她一人。

不同于江娆的无措，他语气很坚定：“我没有信那些话。”他没问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只又重复道：“你说的都对，不要担心。”

“我们都会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