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五月初五，宫中房檐大都插满艾草。

卯正时分，我依往常一样早起、梳妆，夜白笑呵呵地跑来长乐宫，手上拿着粉黛，说是一定要替我画眉。

“别动。”他纤细的手托着我的下颌，很凉，像是一块冰花印在了我的脸庞。

眉毛轻轻地掠过，痒得我一直眨眼。

“陛下再这样手抖，臣妾就要变成大花脸了。”

“朕的江山都握得稳难道还握不住一根小小的眉笔吗？”

他虽然说的很张狂，但我能够感觉到他渐渐用了力气，我知道他是怕再抖下去又该被我嘲笑了。

不久他好像画完了。手中的笔落下，他认真的捧着我脸，左右端详，来回对比，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毛，他的眉毛十分乌黑，紧紧皱起后我觉得像极了冬天阿黄蜷缩在被子里的身影，阿黄是宫里的一只大狗，是黑色的，不知道夜白抽了什么风要叫它阿黄。

“好像，有点不对称？”

“那就重新画，我就不信这眉毛还能画不好，大不了朕就带着一只狸花猫出门。”

我再一次闭起双眼，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地拂在我的睫毛上。

又过了不久，我睁开了眼睛，望着铜镜里那个沈欣，我有着一个又粗又黑的大眉毛，如果画上红色的脸谱，我想我可以马上上台唱戏了。

我故意摆出来恼怒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夜白，嘟起了嘴：“看不出来殿下那么喜欢听戏啊，连皇后都要找一个伶人吗”

“朕知道了，不要再拿你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朕了，每次心里有火的时候，看着你的眼睛，我又不忍心了。”

“明明是殿下先说要替臣妾画眉的，反倒是成了我的错了？”

夜白举起了手，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后也学我嘟起了他的嘴巴，“好了，朕知道错了”，我看着那眼眶里仿佛马上就会有一颗豆大的水珠打转，又看着夜白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请继续尽情的创作吧。”

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

第四次，他干脆直接扔了笔，呆呆地站在那里，然后低着个头不说话，看着到像是在学堂里受了莫大委屈而被挨了板子的学生，我则是那不通人情的教书先生。

“好了好了，现在这样最对称。”

我看着铜镜里映出了两人，夜白的龙袍半褪，而我则云鬓散乱，像是传说里张牙舞爪的老妖怪。

午后，他偷偷地进御厨房，说是非要学包粽子。结果糯米倒是撒了一地，蜜枣滚到墙角，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内侍连忙说是拿去打扫了，我知道他们是想捡去当弹珠弹着玩。

当我得知他又在后厨搞破坏，连忙赶去时，我看见他正跟一群内侍蹲在地上，比谁能捡得远。

“夜白！”我跺着脚，死死地盯着他。

他回头，额头上沾着一片翠绿的粽叶，呆呆地看着我，一脸傻笑。

“阿欣，他们耍赖，把朕的枣子滚到巷子里去了。”

我哭笑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快速回宫。

路上，他忽然收低了声音，贴着我耳廓说：“其实朕知道，你最爱吃枣粽。想着亲手包一个，放到你枕边。”

我脚步一顿，指尖掐进他掌心。

“陛下！！”

“痛痛痛，别掐我了，阿欣”然后又见他指了指天，“日头太烈，咱们快回宫吧，朕快热成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