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情诗

宋御河总有办法引导柏森开口。

他用一种近乎诱哄的方式,让柏森从戏里走出来,用见证者而非亲历者的身份讲述片场的事。

他变成了一双记录现场的眼睛。

从王家岐怎么导戏,现场闹了什么笑话开始,讲到跟闫晶晶对戏时对方的演技有多么令人惊叹,唯独没有他自己的感受。

宋御河对其他人的兴致缺缺,他更关心柏森开不开心,不过不必问,柏森的状态已经给了他答案,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需要有人帮他一把,如果不从林谌阴郁的内心走出来,长久下去,他会生病。

可惜柏森不是一个会主动表达自我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把情绪藏起来。

打开自我剖析的前提,是足够了解自己,并且敢于面对内心深处的阴暗面。

大多数人,为了心安理得,会给自己编造出一个如梦似幻的假象,久而久之,骗过了自己,记忆被篡改,认知变得模糊,自省变成奢侈。

宋御河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热情的,冷淡的,善良的,邪恶的,真诚的,伪善的,所有关于人的品质,都没有绝对的纯粹。

再善良的人都会有邪恶的时刻,光明的对立面是阴影,没有人只活在光明里。

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坦诚承认并且接受自己的另一面,你若说一个善良的人也有邪恶的一面,那这个大善人势必要指责你说的事谎话,并且竭力证明自己百分之百善良。

然而,这世上不存在百分之百的善良。

这本就是伪命题。

面对不喜欢的东西,柏森不会说不喜欢,他只会委曲求全,强迫自己适应接受,这是他从小的生活环境造成的应激反应,但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拥有说不的权利。

爱自己,而后才会爱人,这是从小到大,姜雨跟宋高明教给他的道理。

所以,就算他离经叛道,在董事会遭受排挤非议,在他刚成立十亩之间,所有人都不看好,说他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而已的时候,他坦然接受。

人不需要去自证自己并非他人口中的那般,柏森改变不了出生,宋御河同样改变不了。

无论他靠自己做出什么成绩,在赞誉之前,“会投胎”、“生对了家庭”这样的评价永远先行一步,可他并不在意。

那本就是与他成功密不可分的东西,没必要着急割裂。

小时候为了活着努力,懂事后为了林如风牺牲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回报给她更好地生活,他一直在付出,没有哪一刻真正为自己而活。

宋御河真切地希望,他可以活得自在一点,或者可以的话,自私一点,不那么拘束,不那么为别人着想,事事以自己为先。

注意到宋御河愣神,柏森停下来,问他:“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冻也非一日之功,他有耐心慢慢教会柏森爱自己,宋御河摇头,说没什么,问:“你说王家岐跟一般富二代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

虽然看上去在撒癔症,但又能准确复述自己的话,柏森狐疑地觑他两秒,怀疑他有心事,可是宋御河催他:“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有什么不一样呢?

其实一般人对他们都存在刻板印象,认为他们不学无术只会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其实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造成这些刻板印象的主要原因还是有些不着调的富二代太高调,让他们整体风评被害。

宋御河很在意自己在柏森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先用他哥做铺垫:“王家岐什么样儿啊?”

视频里,柏森有些苦恼地斟酌形容词,“他给人很不正经的感觉,说话总是很夸张,还常常乱用成语,就——”似乎觉得这个词不太好,又找不到代替词,他犹豫着,踟蹰道:“像个草包,但,导戏时很专业,并且,他拍摄时很会找角度,镜头很好看,他把悲剧拍得很美好,再打碎了给人看,很会扎心。”

生活中的王家岐确实吊儿郎当,但工作时极为较真,这话不像是夸奖,倒像是充满怨念,推己及人,宋御河觉得,自己在柏森那儿估计也不会得到什么正面评价,“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柏森正色地看向视频里的男人,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脸期待地挑着眉,有点痞,对宋御河的评价很难直接略过外貌,所以问话者得到一个肤浅的回答,“你长得好看。”

宋御河不干,当场撒泼:“这点我也知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从小被人表扬到大的人还要求夸奖,柏森说:“你缺爱啊?”

宋御河认真地盯着他看,炙热的,深情的,烧成星星之火,柏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移开眼,听见他说:“你给的话,缺。”

话题悄无声息从正经事变成令人脸红心跳的**,变得突然,但没人往回拽。

歪就歪吧,夜深人静,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适合卿卿我我,谈情说爱。

柏森起床关了顶灯,换成床头阅读小灯,橘子形状的灯罩把光也变成温暖的橘色调,暧昧拉长,他主动提起白天宋御河提出的非分要求,“宋御河,不是让我亲你,还要不要?”

说这话显得他急色,柏森不好意思地拿空调被捂住脸。

宋御河央求:“宝贝,别挡,让我看看你。”

柏森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若是换作以前,他万万不能相信自己能在电话里跟宋御河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媒体眼中的性冷淡高岭之花,正在主动诱引,谁听了都要大跌眼镜。

除了宋御河,他用人的**作钩子,一点点勾出作为一个正常人的七情六欲,这没什么羞人的,于是他鼓励道:“你准备怎么亲我?”

隔着电话,不能真做什么,想也知道不过是对着镜头噘嘴吧唧一口,但若真是那样,反而没什么意思,柏森也不会这么做。

在宋御河面前,他可以慢慢放下矜持,但有些过于肉麻幼稚的行为,对他来说依然很有难度,他做不到。

宋御河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可他很期待柏森能给他什么惊喜。

只见视频里的人轻咳一声,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双颊绯红,十分难为情,“宋御河,闭上眼睛。”

宋御河不肯,“闭上眼我怎么看你。”

柏森说:“这事儿不需要看我。”

黄色废料在脑海中形成厚厚的几层马赛克,还没开始宋御河已经准备好了姿势,听话地闭上眼睛,催道:“好了,开始吧。”

他把手机投屏到墙上的幕布上,把手机放到稍远的位置,可以看到他小腹往上,半靠在床头上,衣领敞开,遒劲的胸肌要露不露。

“我每天手里都要攥着一束花。自从我爱上你,你就与众不同。”柏森咽一下口水,声音颤抖着开始这一场由他主导的视频恋爱,“是谁用烟云般的字体,在南方的群星间写下你的名字?”

宋御河耳根一麻,是聂努达,以爱情诗闻名的智利作家,写作风格风情撩人,通过柏森那把动人的嗓音念出来,有一种类似纯情的勾引。

“这里产生各种风,全部的风。雨儿脱去了衣裳。鸟群纷纷逃去。风啊,风。”在柏森那如晴光映雪般的声音里,宋御河的手向下探去,被镜头截断。

“你在这里。啊,你没有逃!你要回答我,直至最后的呼号。偎在我身边,像真的害怕一样。但是有道阴影闪过你的双眼。”他想象着大风怒号的场景,阴沉的雨天,他和柏森在在被子里纠缠。

他不像女生那样柔软,性格也不像女生那样柔和,可是,他愿意依偎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耳鬓厮磨,融化成一滩春水。

后背冒出细密的汗,宋御河哑着嗓子催他:“继续。”

于是就继续了,聂先生很露骨,柏森借诗抒情,看着镜头里宋御河的反应,刻意缓慢地咬住每个词的词尾,拖长。

他故意停顿,喊他的名字:“宋御河,现在,就是现在,小心肝儿,你带来了忍冬花儿,甚至连你的酥—胸也带着沁人的香味儿。”

活火山在地壳运动激烈时,随时可能喷发,但柏森心机地控制着,不让他沸腾。

宋御河说:“柏森,我可以睁开眼睛么?”

柏森霸道地不许:“就在凄厉的风追杀着一群蝴蝶的时候,宋御河,我爱你,我的欢乐咬着你樱桃般的香唇。”

这首情诗,有点太超过了。

初次读时激不起丝毫波澜,可见柏森妖精,他加重“樱桃”两个字,拉长宋御河的想象,他鼓励宋御河的行为,“我的话像雨点般地抚摸着你,洒满了你的身躯。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了你那闪烁珍珠光泽的——”

要念情诗给宋御河助兴,柏森却感觉身下一热,声音卡在嗓子眼,说不下去。

宋御河耍赖地睁开眼,看到柏森眼里的欲色蛊惑:“宝贝儿,我等你一起。”

视频里,两个人长久地对视着,那诗戛然而止。

“柏森,”喘息交织,台灯从他身上打出一抹纠缠的身影,最后一句,由宋御河补齐,“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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