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飞驰在港区马路,杨马在车里自说自话,陈清不怎么回他,他们上学时也是这样的相处方式,总是一个说的多,另一个偶尔回应。
经过海森的园区,杨马特意开过去指着自家公司外墙的大LOGO说,“陈清,你看那边那个楼,我公司。”
他递给陈清一张自己的名片,陈清看了一眼职位,“副总,很厉害。”
杨马炫耀完了又不好意思,“嗨,就是一挂职,家里安排的,我这人你知道的,爱吃爱玩就是不爱做事,不过你别看就一挂职,公司还是我说了算,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哥们二话不说。”
陈清在副驾淡淡答应了一声,杨马接着聊起别的,“陈清,你大学在哪上的啊,怎么来港区上班了?”
陈清,“H大,大学毕业以后报考宁城海关,分配到港区。”
杨马,“H大,是H市那个H大啊,难怪我这几年都没在宁城碰到过你,我大学是在S市上的,也好几年不怎么在宁城呆了,现在好了,咱们俩都在港区上班,以后见面就方便了。”
陈清敷衍的嗯了一声,杨马脑子里转了港区几个他和陈清初中的老同学,“哎我想起俩人,侯俞文和黄浩你还记得不,初中老和咱们一起打球的,他们俩也在港区,回头咱们组个局聚聚吧。”
陈清,“不记得。”
杨马,“不记得啊?那李虎你记得不,个特别高那个,他抢过你好几次三分球,他也在宁城。”
“不记得。”
杨马瞪大双眼,没想到短短七八年陈清已经把初中的同学都忘记了,他有些失落的安静开起车。陈清察觉司机的安静,问到,“我不记得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陈清很少去记不必要的人,学校那种同学关系毕业以后就自动从他记忆里清空了,杨马这个例外没忘只是因为太活泼了。
杨马难过了一下,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陈清还记得自己这个同桌,那自己对陈清还是挺重要的,“没问题,你记着我就行。”
到了香榭湾,陈清下车和杨马道谢,杨马也下了车靠在车门边,眼神饱含期待,陈清看着杨马的眼神,鬼使神差说了句,“你送我回来辛苦了,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杨马麻溜的关门锁车,“行啊,那上去呗。”
香榭湾是一个中档小区,年份不新不旧,杨马饶有兴致的边走边欣赏,“你这小区环境看着不错,陈清,你还挺会选地方的,我都想搬过来住了。”
陈清,“你没和家人一起住吗?我记得你家是在港区。”
杨马激动,心道别看陈清对自己爱搭不理,但是人记得自己家是港区的呢,这是真当自己是兄弟。电梯到了,两个人进去,杨马接着刚才的话说到,“我家是大院人来人往的我嫌烦,毕业回来就没家里,平时睡在我妈名下的一个酒店里。”
陈清哦了一声,电梯楼层到了,陈清打开家门请杨马进去,杨马游客一样四处看,不大的一居室,布置的和陈清本人一样中规中矩,家具除了该有的一分不多,杨马指着落地窗建议陈清,“陈清,你看你这落地窗太冷清了,得放个花瓶。”他边说边比划,“白玉的落地大花瓶往这里放,跟你这窗户、窗帘多配。”
陈清不置可否,他拿出茶具,“你喝什么茶,普洱还是红茶?”
“普洱吧。”
杨马倒不是真要上来喝茶,只是好奇陈清住的地方,但是陈清说请他喝茶是真喝茶,在客厅摆出一桌考究的茶器,点了一套功夫茶。浇完最后一道茶序,陈清递给杨马一个浅口建盏,“雨前的普洱春茶,尝尝。”
杨马接过茶,咂摸了两口,实话实说,“我这喝酒喝饮料的,平时也不喝茶,品不出来好坏,但是你煮的肯定是好茶。”
杨马喝完茶坐不住起身转到摆架柜那里,他一眼看到摆架上的照片,上面除了陈清和家人的照片还有一张陈清和徐琪然的合照,照片里徐琪然站的笔直,陈清则歪着身子朝人家靠近,杨马不爽,“陈清,你还和徐琪然拍了照片啊?”
陈清,“嗯。”
杨马吃味,“还摆到家里,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呢,高中我转学以后,你是不是都跟徐琪然玩了。”
陈清,“差不多吧,我和他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在一起时间多。”
杨马坐回茶台,“在一起时间多就玩啊,初中的时候他那么欺负你,一起玩球你给他送球他都不要,我帮你出头你还拉着我,去食堂打饭你给他排队买最难买的炸鸡腿他也扔了不要。”他越说越气,“这个徐琪然天天跟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还跟他玩,你对他什么意思啊?”
陈清,“没什么意思,他比我两级,还比我优秀,我当他是哥哥。”
徐琪然不让陈清和外人说他们的血缘关系,陈清选了一个合适的说法,杨马听了捶胸,“初中我和你玩那么好你都没把我当哥哥,也没和我拍照。”
陈清,“徐琪然比我大,你和我一样大,我怎么叫你哥?”
杨马耍赖,“那我不管,我也要和你拍照。”
杨马打开手机镜头对着陈清和自己要拍合照,陈清推开他,“我不喜欢拍照,茶你也喝完了,赶快走吧。”
杨马,“我这才刚坐下啊。”
“天黑了。”
“天黑正好一起吃饭呗。”
杨马赖着不走,陈清几乎用了所有耐性才把对方应付劝走,落日的余晖在天际化作淡淡的蓝调,陈清从阳台看着杨马的车离开,在晚风中点上一根烟,杨马从后视镜中看到阳台靠窗抽烟的青年,心里像被什么小动物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也许是杨马一通絮叨,陈清难得回忆起了初中的时光,那些年陈清在学校一贯低调,但是也不乏凑上来的跟班,除了在徐琪然这个哥哥面前他会不自觉怯场自卑,平时的陈清在礼貌下都是隐隐的倨傲,但这些在他的同桌杨马那里并不管用,杨马出身港区的集团大家,在哪里上学五洲集团的资助项目就在哪里,一入学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杨马本人又爱玩爱闹腾,走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群人。
两个人刚成为同桌的时候是互相看不惯的,陈清不喜欢杨马的吊儿郎当,讨厌对方每次都踩着点进教室,听课作业也随便应付,陈清好几次故意引老师注意杨马,逮着杨马提问,结果对方总能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测评考试两个人的排名居然还相差不多都在中游。
杨马也不怎么喜欢陈清的规规矩矩,总是搞些小动作捉弄陈清,一次校运动会比赛,杨马瞒着陈清给他报了三千米,没想到陈清知道了居然接下比赛,但是又找老师把杨马也报名到三千米的比赛,杨马二话不说跟着他一起上赛道,那次比赛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憋着劲跑了好几圈,快到终点的时候陈清实在坚持不住了,慢下来停在跑道,没想到跑在前面的杨马跑回来拉上他,“一起!”
陈清看了看他们和别的班的距离,拒绝,“你带着我,我们班就跑不了第一了。”
杨马,“跑不了就跑不了,你手给我,我拉着你跑!”
他们最后互相拉着跑完了三千米,虽然是倒数第二,倒在终点的草坪上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大笑。那次运动会后杨马就自来熟的把陈清划到了自己的朋友圈,打球,跑步,玩什么都要拉陈清一份,陈清明示暗示拒绝过多次,但是对粗神经的杨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一来二去,在同学的眼里,他们俩竟然成了好哥们。
落日彻底落下去了,小区陷入黑暗,陈清把抽完的烟收起,初中那些事回忆起来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陈清有时候想,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其实初中那三年,是难得的有些出格的时光。
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是妈妈阮红,[小清,你在港区安顿好了吗,有时间回市区吃顿饭,你爸爸快回来了。]
陈同方快回宁城了,陈清有些紧张,他对父亲总有种想亲近又害怕的感情,也许是父亲市长的身份和常年不苟言笑,也许是因为自己总是无法超越哥哥徐琪然,无论是成绩还是工作,他总是活在哥哥的阴影下,无法让陈父满意。
阮红又发来一条,[小清,你有琪然的联系方式吗,李秘书找了你哥哥他没理,你爸爸几个月没见琪然了,希望这次回来见面聚聚。]
陈清也有一阵没见到徐琪然了,上次和徐琪然吃饭说到家事两个人不愉快,他正想找机会和对方修补关系,[有,妈妈,我去和哥哥说说。]
陈清和徐琪然发了两个消息对方没理,他又打过去电话也被挂断,陈清只好再发一条短信,[哥,我真有事找你,你要是忙我就去你医院等你。]
徐琪然很快打过来电话,“有什么事快说,你敢来我医院我就揍你。”
陈清把聚餐的事情和他说了,“爸这几个月都在外面公干,最近回宁城,哥,你来和爸见个面吃顿饭吧,他老人家想你了。”
徐琪然挂断电话,“不去。”
陈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只能过几天再试试了。后面陈清又磨了几次徐琪然勉强同意吃顿饭,到了陈爸回来的那天,陈清提前下班在海关大门等顺风车,等了半天结果顺风车司机打电话说车子在高速口坏了来不了,陈清自己的车还在市区没开过来只能另想办法打车。
一辆黑色迈巴赫开过来停在陈清面前,杨马从车窗后露脸,“陈科,哪儿去,捎你一段呗。”
陈清也不废话,打开车门坐上车,“麻烦送我到市区,谢谢。”
杨马转头看他,“不是,你真有事儿啊?”
陈清,“有事,你去不去。”
杨马发动车子,“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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