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烟火

江海川为人怎么样不清楚,但治城的手段确实不错。如今天灾已过,草草一看,广陵城处处洋溢着生气。

金胜昔舔了颗冰糖葫芦吃掉,腮帮子鼓囊囊。她嚼了嚼,眼睛发亮:“这个好好吃。”

她递过给怀春:“你也尝一口。”

怀春对甜食兴趣不大,但迎着金胜昔亮晶晶的目光她也没拒绝,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金胜昔问。

怀春细细品味了两秒,答道:“有股山楂味。”

废话,因为就是山楂做的。

金胜昔被她堵得有些语塞,沉默了两秒,又转移话题道:“我还想去那边看看。”

二人沿着道一路向前,期间还有不少新奇玩意,都是金胜昔先前在京城没看过的。她头一次真正意义上来京城外的“穷乡僻壤”,对一切都满怀新奇,拉着怀春左看右看,高兴得不行。

怀春很有耐心,由着她拽着自己乱跑。

直到暮色四合,金胜昔才猛然发觉,一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被自己消磨掉了。

黄昏的晖光中,怀春的面庞显得更加柔和。

她侧过头看慢下步伐的金胜昔,轻声问:“怎么了?累了吗?”

金胜昔喃喃低语:“怀春,是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不是说好要去踩几个地牢点的吗?”

怀春摇摇头。晚风轻拂过她的发梢,她伸手将发丝别过耳后,道:“方才你在那看小鸭子时,附近其实有个地牢。我看你看得入迷,已经悄悄去过了。”

她对广陵城构造的了解,是初来乍到堪堪几月的金胜昔远不能及的。

“啊。”金胜昔为她的不务正业感到羞愧。羞愧之余,又多了几分失落。

怀春又像是能洞穿她似的,开口安抚道:“别想太多,结果是好的。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地牢已经空了。

金胜昔如今想起那一圈圈寄生生物般蔓延在地牢底下的人,还是会不由得胆寒。她说:“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

“嗯。”怀春应道。

她转言又问:“晚些好像会有灯会和烟火大会,想看看吗?看完我们再回塔。”

她的语气温和而柔软,像宫里冬天会加盖的一层毛绒被,散发着诱人的热度。金胜昔本来以为自己对此不会太兴奋,听着她的语气,居然也不由自主地期盼起来。

“嗯!”她用力点头,“我想去。”

今天一下午,金胜昔往肚子里塞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食。如果不是怀春拦着,她估计能塞更多。

不过期间不少,都被金胜昔借着“分你一口”的理由塞进了怀春肚子里。

所以此时二人都不算太饿。

烟花大会开在城南的广场,因为位置足够大,能容下更多人。灯会附庸似地也开在那一带。

二人如今在城西偏北一带,如果不坐马车的情况下,想过去需要花一些时间。如今走过去或许时间正好。

决意参加后,二人便开始朝城南赶路。

等她们赶到时,天色恰好昏黑。拐过一个巷口,撞入眼帘的是千百盏已然被点亮的灯火,猝不及防地就被卷进光流中。

金胜昔被震撼地说不出话,呆呆攥着怀春衣角看了好一会,一动不动,半晌才说:“真漂亮。”

怀春问她:“长安公主还能没见过更大的场面吗?”

“见过的。”金胜昔说,“可是……”

她舔了舔唇,半天也说不出来可是什么。

两旁的屋檐下,挂满了各式的宫灯、走马灯,不远处的灯影里映着皮影戏,周遭还围了一圈孩童,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

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焦香,仔细嗅来,或许还有些许桂花醪糟的甜香,食物的香气与灯火燃烧的蜡油味混杂在一起,织成一种独属于节日的、暖烘烘的氛围。

金胜昔先前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如今才觉得是在过节。她用力吸了两口,觉得又有些饿了。

“怎么样?”怀春蹙眉一笑,“想好先去看哪边了吗?”

金胜昔思忖两秒,指了指不远处猜灯谜的棚子,说:“我想玩那个。”

二人朝那边走去。人潮很拥挤,金胜昔几乎以为全淮州的人都挤到这来了。

她一开始抓着怀春的衣角,渐渐地有些抓不住,差点被人群挤开。出于某种金胜昔自己也说不清的私心,她抓上了怀春的手。远比下午的要勇敢。

那段小径上的回忆似乎又被唤醒了。

场面太乱,金胜昔没办法细细感受怀春的反应。她是否愿意牵上自己?是否厌恶?是否战栗?一切都来不及体会。

她只能一直拨开人群往前,挤进棚子里时,才有空看一眼身后的怀春。

不知何时,那只牵上怀春的手已经和对方十指相扣。

金胜昔红着脸,不知是羞的还是闷的。她假装没看见那相交的十指,对怀春说:“挑一个猜吧。”

借着人群的遮掩,她们都没松开手。

这棚子由青竹搭就,悬满了各异的灯球,每一盏灯球下都垂着一纸彩笺,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谜题。

二人都不算饱读诗书之人,非要论起来,诗词歌赋还是金胜昔读的比较多。好在灯谜主要面对的城中百姓,谜面都不算难。

金胜昔拉着怀春一路挑挑拣拣,兴致勃勃地乱猜,猜出也不拎下来找棚主换彩头,猜不出就跳过换下一个。

一连过了几个,金胜昔有些猜累了。她见怀春一路都没吭过声,便出声问道:“怀春,你不猜一个吗?”

“啊……”怀春好像在思忖,闻声像被打断了思绪,回道:“你玩吧,我不擅长猜谜游戏。”

“不嘛。”金胜昔嘟起嘴,“我想从棚主那讨个彩头。”

怀春失笑:“真想要,刚刚猜出来怎么不找棚主换?”

“因为我想要你换给我的。”金胜昔答得不假思索。她央求道:“怀春,就给我一个吧。”

“好吧。”怀春妥协得很快。

她上前随意翻了一张彩笺,金胜昔也跟着凑上去看。谜面写着:一边绿,一边红;一边喜雨,一边喜风;一边怕虫,一边怕水。

是一张字谜。

“……”怀春沉吟片刻,她的视线越过金胜昔头顶,忽地笑了。她伸手摘下那盏灯:“我大概猜到了。”

“好快!”金胜昔说,满怀期待地看她。

怀春一路拎着灯,顺手拎着金胜昔,来到棚主面前,问:“先生,此谜底是‘秋’吗?”

棚主抚须点头,笑道:“正是。小姐高才,解得妙。”他说罢,从桌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香囊,想要赠予怀春。

怀春盈盈一笑:“换一个吧,不要香囊。”她指着桌上一根小巧的狼毫笔,问:“可以换成这个吗?”

“当然当然。”棚主将笔递过给她。

“走吧。”怀春又转手将笔塞给金胜昔。

金胜昔打量了两眼狼毫笔,小心塞进了袖袋,忙不迭地追问怀春:“你是怎么猜到的?”

怀春伸手,轻抚过她的头顶:“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要换成狼毫笔呢。”

“那都问。”金胜昔干脆道。

怀春探出指尖,语带笑意:“喏。”

她白皙细长的手指尖上,赫然躺着一小片落叶。原先插在金胜昔的发间,藏得很隐蔽,估计是一天走下来,不小心落进去的。

“看到这个我就突然想到了。”怀春说。“至于狼毫笔,想换就换了。我只是觉得……”

她压低嗓音,声音几乎被压低进夜色中:“比起香囊,长安公主身边还是配一把笔比较好吧。你还是更喜欢香囊吗?”

“没有,不是。”金胜昔说,“这样就很好。真的。”

她转过头去,像是在搜寻下一个目的地,有些不敢看怀春。那支塞进袖袋的狼毫笔自顾自地发着烫,金胜昔忽然有些担心它会把袖袋烧穿了。

“啊,”怀春说,“是不是快到看烟花的时间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金胜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空地处早已人群聚集。

二人手拉着手也躲进了人群里。又挤又闷的,很难受,金胜昔向来很讨厌这种场合,以前从宫里翻墙出来遇到这种场合往往都会避开,但此时她望着怀春低柔的侧脸,还是感到很高兴。

她勾着怀春小指头,凑上前问:“怀春啊,之前没看过吧。”洋洋得意的,看着很嚣张。

怀春淡淡瞥了她一眼:“小时候看过。”

金胜昔不说话了,她自觉说了错话,恨不得撕了自己的嘴。

怀春一下笑了,她说:“没事,我不介意这个。”

两人掌心都被热出了汗,腻腻的,可谁都没提把手松开。

又等了十几分钟,第一束烟花才在人们引颈企盼中忽地升空,随着“咻——”的一声呼啸,猛烈地在夜空中轰然迸裂,千万颗光粒泼洒似的盈满了夜幕,亮得足够看清底下每一张或翘首或惊叹的面庞。

随后再是第二道、第三道……

四下有些昏暗,远离了那些能将黑夜照成白昼的灯火,怀春的面庞在夜色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很快又被不同的烟火染成各色。

金胜昔被攒动的人群挤着,离她很近很近。

她突然萌生出了一阵渴望,超出一切的迫切。望着怀春流丽的面部线条,认真而潜藏惊艳的神情,金胜昔脑子发烫。

她忍不住向前,附在怀春耳边,絮絮道:“怀春,我好像有些……”

怀春惊讶地看向她,二人的视线相交。

金胜昔接着道:“我好像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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