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陈飞没给徐玲悦发通知，公司那边还有很多后续的修整工作，一时间大家都没事做，甚至有人都开始在工作群里面闲聊。

徐玲悦一直很闲，除了去体验馆带团，就是窝在周谨言的家里跟他看电影，或者两个人一人霸占一个健身器材做运动。

久而久之，她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运动细胞被唤醒了。

今天是周末，天气还不错，吃完午饭，周谨言说：

“下午我们去逛商场吧。”

徐玲悦赶紧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她都能想到下半句话是什么。

周谨言拿下她的手，问：

“怎么了？”

徐玲悦说：

“你别再说裙子了。”

男人低声笑了：

“不是你让我赔给你的吗？”

关于那条裙子的话题这么久都过不去了，徐玲悦只好红着脸小声说：

“买完就别再提了，我只是因为，你撕破了它，当时很生气，后来我也没说，都是你在提。”

周谨言揉了揉她的发丝，感觉现在的徐玲悦真是可爱的不得了，他突然想起陈思文跟他说过，“她姐姐长得很像一个港台女演员。”

闭上眼，他可以在脑海中想起那个演员的长相，白皙的皮肤，一双明亮好看的双眸，飘逸的长发，他的少年时代，也有很多人会把那个演员的海报贴在床头，她总是风情万种的靠在某个地方，露出完美无瑕的侧颜。

但是周谨言知道，徐玲悦不是她。

徐玲悦无可替代。

……

周谨言没开玩笑，他下午确实打算带着徐玲悦去南城最大的商场逛逛。

商场这几年营销做得飞起，里面有两间斥资千万建的厕所，很多人争先恐后去那里打卡，也算这些年少有的盛况了。

他们俩这次是坐地铁过去的，因为商场的某个入口跟地铁出站口接轨，这些功课都是周谨言事先查好的，他现在已然变成了小百科全书，比之徐玲悦毫不逊色。

商场今天人特别多，好像在做什么活动。

周谨言先带着徐玲悦去了二楼一家卖鞋子的柜台，开始的时候那里的Sales爱答不理，甚至有个小姑娘白眼都翻上了天，直到看见周谨言手腕上带着的腕表才软下语气。

虽然语气软下来了，但服务态度也着实不算好。

鞋子摆放的位置很刁钻，有的在地面上，有的在柜台上。

他们两个人手里拿着白色手杖，明显眼睛不好，柜台都是玻璃的，小姑娘也怕对方磕碰到。

无论碰到人还是碰到产品都不好。

徐玲悦能感受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打量，她很不喜欢，想马上逃离。

周谨言却握住她的手，说：

“女士，我想给我女朋友挑一双，嗯，鞋底不需要太硬，鞋跟不需要太高，但是走路有声响的皮鞋。”

Sales又在翻白眼，心想：什么皮鞋走路没有声音，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过她的这些小表情他们俩都看不到，Sales很敷衍的去给徐玲悦推荐，但是只是嘴上说，身体一点也没动弹。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试了才知道，她光说不动，周谨言明显有些不悦，他好看的唇线抿在一起。

旁边的徐玲悦拽了拽他的手，说：

“要不，换下一家吧。”

周谨言觉得也不用在这家柜台多纠结，同意了徐玲悦的提议，他们俩刚出柜台还没走远，就听见那个Sales小声嘀咕：

“看不见还来买我们家的鞋啊，呵……”

徐玲悦的职业就是跟录音收音器械打交道，所以她的听力肯定比别人好一些，刚才她只是不想站在那里给Sales当靶子，虽然她翻白眼没声音，但是她感知力很强，能接收到那种不怀好意的注视。

听见她这么说自己和周谨言，她感觉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就涌向大脑，想也没想，她拉着周谨言就原路返回。

Sales看他们回来有些诧异：

“怎么了先生女士，还要看看我们的鞋子吗？”

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听上去刺耳极了。

徐玲悦松开周谨言的手，慢慢来到柜台前面，她一边弯腰摸了摸地面上摆放着的鞋子，一边起身，故作好奇的问：

“女士，你知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公民道德层面都包括哪些内容吗？”

Sales明显愣住了，根本不知道徐玲悦想干嘛。

她笑了笑，继续说：

“那我告诉你吧，公民道德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础层面，主要包括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她歪着脑袋，假装惊讶的问：

“天哪，你上岗之前你们柜台经理不给你做培训吗？”

就算Sales线条再粗，她也听出了徐玲悦话语里面的讥讽。

她看着徐玲悦，虽然她同行的先生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但这个女生明显就是中下游的水平，所以她想也没想就说：

“抱歉啊女士，我们只服务于消费的起我们柜台商品的顾客，如果买不起，就不要在这里口嗨。”

这句话是徐玲悦想听的，她满意的弯唇，然后拿出手机：

“好啊，那我们可以找商场的经理聊聊。”

说完，她真的当着Sales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知名品牌在商场的柜台都是有热线可以拨打的，她刚才一边假装去摸鞋子，一边带着蓝牙耳机用手操作着手机查了查这家柜台的联系方式。

很快那边接通了，徐玲悦温声说：

“您好，我是你们xx广场二层柜台的消费者，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妹妹，”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说：

“哦，女士，是小李服务的您是吗？她比较年轻，不懂事，我马上过来。”

很快，一位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抱歉，女士，我们小李刚上岗没几天，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我给您道歉。”

女人明显比小李懂礼貌，她看见徐玲悦手里握着手杖，只是眼神闪了闪，然后很快就看向别处。

她见多识广，知道今天的顾客是残障人士，所以她赶紧蹲下身说：

“女士，您想要什么类型的鞋子，我帮您挑吧。”

感觉女人直接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徐玲悦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意也没想过让对方这么服务自己。

这时，周谨言从外面走进来，他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需求。

女人很快就从地面上的鞋架中找到了一双符合周谨言的需求的鞋子，她作势就要来帮徐玲悦穿上，吓得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女人把徐玲悦扶到椅子上，徐玲悦脱下自己的鞋子，换上新鞋。

周谨言来到她身边，说：

“走两步。”

徐玲悦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鞋跟敲击地面，是有些许的响声，不清脆，但很有辨识度。

她停下来，周谨言扶住她的胳膊说：

“再走几步。”

徐玲悦照做，周谨言很认真的侧耳倾听着。

直到他能够把这种闷闷的、有些沉重的鞋跟敲击音记在脑子里的时候，他才说：

“好了，就要这个。”

女人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先生，您，是想用脚步声，嗯？”

她顿时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匮乏的大脑里一时间无法用词语来描述这种过于复杂的情感。

周谨言却大大方方的承认。

“对，我想让我的女朋友穿一双鞋底特殊的鞋子，这样我就能记住她的脚步声了。”

这家品牌主打的就是材质好，所以周谨言才选中了来这里给徐玲悦买鞋。

一旁安静站着的小李突然有些羞愧，她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又跑到了一边给周谨言和徐玲悦各自倒了杯水。

女人又适时的推荐到：

“那我们这个品类除了春夏能穿的这一款，还有同款的秋冬款，您要不要给您的女朋友也买一双呢？”

“这样，您一年四季就都能听见她的脚步声了。”

周谨言想都没想就说：

“好，那包起来吧。”

徐玲悦想阻止，但是女人速度更快，她直接去后面提货了。

“脚上这个先穿着吧。”

周谨言说。

“周谨言，你有点铺张浪费。”

对方没有接话，等结账的时候，听到五位数的价格，徐玲悦恨不得原地去世。

她真没看出来，自己的男朋友还是个隐形富豪。

周谨言按住徐玲悦的手，温声跟她说：

“别多想，就是想记住你的脚步声。”

说完，他掏出卡，“滴”的一声，pos机发出嗡鸣，随即刷刷吐出小票。

他们提着袋子从柜台出来时，小李突然走过来低声对徐玲悦说：

“女士，抱歉，刚才我态度不大好，是我的问题，我们上岗培训有说过面对工作要敬业，对待顾客要有诚信，服务态度要友善。”

徐玲悦笑了笑，没接话，她本来就没打算做什么，准备反击完就离开，没想到周谨言非要留下来消费。

小李的道歉或许是向他们消费的妥协，又或许，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这些徐玲悦自然不知道，不过，这些跟她又没有多大关系。

如果不是周谨言，她估计这辈子也不会走进这样的柜台来消费。

……

“喂，周谨言，你送了我鞋子，那裙子就不用你还了。”

徐玲悦说。

“那可不行，鞋子是我送你的，裙子是我赔给你的，不可混为一谈。”

听到周谨言的话，徐玲悦突然停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

“那行，不过我老家有个说法，鞋跟邪同音，你送了我鞋子，多多少少我都要给你钱。”

她打开微信，给周谨言转了一笔钱：

“这个你必须收。”

周谨言无奈的拿手机接收转账。

……

路过一家香水店，徐玲悦停下来说：

“周谨言，你不介意我送你一瓶香水吧？”

“嗯？为什么是香水？”

徐玲悦突然想起，她还没有和周谨言在一起时，总是忍不住去想他身上那股带着淡淡薄荷的清香。

她现在想想，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变态，总是幻想周谨言的长相、周谨言的身材、而真正在一起之后，她好像也并没有太注意这些。

她拽着对方进了香水店，这家的Sales很热情，看见他们两个人进来，马上就迎了过来：

“欢迎光临，请问是想试香吗？”

Sales拿着试香纸，然后让徐玲悦和周谨言坐在柜台前面的凳子上。

“最近有新品，要不要试一下？”

徐玲悦点点头。

她嗅着面前Sales递过来的小纸片，觉得现在、此时此刻，自己简直要幸福的晕厥过去。

周谨言要记住她的脚步，而自己想记住他的味道，就算没有视觉的辅助那又如何，他们总有方法用眼睛之外的器官牢牢记住对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