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玉一直看着她,许久之后,宋红锦点了点头,廖青玉瞬间松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眼里透过门外想着事,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待日下事了,我亲自来找你。”
离开之前,廖青玉又给了织锦一大捧银子:“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瑜王府上找我。”
银子塞到她手里后,廖青玉看着织锦点了点头,才要离开。
走到楼下大厅后,廖青玉又看见了早晨跪在门口的那个小姑娘,此时已经被嬷嬷带上断生,经过时,廖青玉听见那老鸨大声说着:“昌鸢,明日你便开始接客吧。”
姑娘只小声应了。
廖青玉估摸着沈望舒早就下朝了,两人在街角的成衣铺子里换了身衣裳,才往回走。
回到王府后,沈望舒身着淡黄常衫,靠坐在廖青玉屋子里的椅子上,面前是廖青玉常用的书案,沈望舒翻看着桌子上随意散落的书册,不时整理好放了回去。
门窗四开,吹着屋子里的帷幔轻动,微风拂过沈望舒的手指,窗外的玉兰花又猛的炸开了几朵。
廖青玉抬步进来时,便看见沈望舒的侧脸,微粉的嘴唇渐渐染上了一丝血色。
她脚步一顿,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转头看向沈望舒身后的玉兰树,洁白的花骨朵露在外头,惹人注意。
沈望舒淡然的开口道:“回来了?”
廖青玉走上前,将手按在他正在翻看的书册上,将书抽了出来,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挪去书后,下面还压着一张信纸,是那日对郭尚书的承诺。
男人白玉般的手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廖青玉忘了上面写着什么,有些着急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夺回去,奈何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桌子,拦住了她,只能任由沈望舒不正经的念了出来。
嗓音微哑:“我心向之,自当无悔。”
说完后,沈望舒轻笑了一声,将信纸塞了回去,温和的眸子看着廖青玉。
“晡时,随我一同入宫吧。”
廖青玉忍着沈望舒的举动,反应过来后,才点了点头。
沈望舒闻到廖青玉身上的胭脂粉膏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了句:“你去澄花院了?”
廖青玉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绕过桌子,只见屋子里的人,玉衣罗裙,墨发挽起,淡黄衣角不断缠绕着罗裙,身后大开的窗户外,玉兰花适时又绽开几朵,她将沈望舒摆好的东西按照自己的心思摆了回去,试探道:“你怎么知道?”
“一身的胭脂膏味,走在路上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你去了澄花院。”
“怎么又宣诏入宫?”廖青玉不愿同他继续说,岔开了话题,“只有你我?”
沈望舒扭头看着站着的廖青玉,撑着下巴说:“不只是你我,皇家子弟皆被传召,想来是私事,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太后吗?今日也在。”
廖青玉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屋外宋见山远远瞧见这一幕,让赶着布菜的婢女等了等。
廖青玉听见外面的动静,示意几人进来,布菜的婢女手里动作很快但又不失稳重,沈望舒起身擦肩朝着那边走过去。
午后,屋子里渐渐晒进些暖光,廖青玉这几日都怎么没睡好,正打着瞌睡,偏偏早上去王家的嬷嬷回来复命,沈望舒自用过午膳后一直坐在那里看书。
廖青玉没法,只能让人进来。
嬷嬷喜出望外,一只脚踏进屋子里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另一只脚挪进来后,看见屋子里的人瞬间噤声。
“王妃,您交给我的事,办妥了,”嬷嬷屈膝行礼,说道“王爷。”
沈望舒眼都没抬的嗯了一声,又继续翻看了几页。
廖青玉抬了抬下巴:“嬷嬷继续说吧。”
“我去了王家,本来他们一瞧是王府上的人,本不情愿收了礼,奈何府外围着的人多,我便半只身子在外面半只身子在里面,多磨了磨,最后是王家姑娘亲自来了,才让我进去的。”
廖青玉听着,便觉得有意思多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沈望舒翻书的手一顿,看了过去。
“进去后,王家夫人命人上了茶,我一个奴婢竟也喝上了王家的茶,”嬷嬷继续说着,忽地想起什么,“早晨时,不止王妃送了赔罪礼,那秦家也来了人,秦夫人带着秦家的二姑娘亲自来的。”
廖青玉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秦槐闻也是前年的老狐狸,再怎么样也不能得罪了王家。
“办的好,嬷嬷去账房领赏吧。”
“谢王妃。”
沈望舒反应过来,待嬷嬷走了后,盯着廖青玉的身影试探问道:“秦大人今晨告了假,未来早朝。”
廖青玉故作不知的哦了一声,忙道:“可是生病了?”
沈望舒看她这副模样,便不再多问,手里的书翻到最后一页,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已经快到晡时。
沈望舒起身走近后,听到浅薄的呼吸声,还是伸手放到廖青玉的肩膀上拍了拍。
卧榻上的人悠悠转醒,迷蒙的眼睛盯着沈望舒,过了一会儿廖青玉才清醒过来,沈望舒低声说了句:“时辰到了,该走了。”
宋见山早就备好了马车,廖青玉坐在马车上还打着瞌睡,晃晃悠悠的动静也叫不醒廖青玉。
入宫门的那一刻,午后的光照在两人身上,红墙绿瓦,碧树彩花,暖光透过两人,影子落在地上,一高一矮。
长长的宫道,侍女太监井然有序的端着各种东西往各宫走,有几枝绿枝伸出朱墙,上面稀稀疏疏的开着几朵黄花,宫里的孩子不少,隔着这面墙,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出来。
沈望舒听到后笑了笑:“是五弟,你还未见过,今年也才三岁。”
“是吗?”廖青玉疑惑,问道,“怎么不见你们亲近?”
“他还小,连人都识不得。”
宫里的嬷嬷迎面赶了上来,黑发参着白发,眼尾处几条细纹,眼下还有一个不大的黑痣:“瑜王,瑜王妃,请跟我来。”
嬷嬷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迎上来之后,守着规矩礼仪,直接引着两人往太后宫中走,暗地里悄悄看了几眼便回了神。
廖青玉见她面生,便仰头望向沈望舒,沈望舒看了她一眼:“是太后身边的窦嬷嬷。”
“太后这几日烦心事不少,今日王爷王妃们都来了,想来能替太后分忧,”窦嬷嬷说着,忽地停了一下才开口继续说,“听着陛下的意思,是长公主的事。”
沈望舒一顿,低头看了一眼廖青玉,廖青玉不知道在想什么,午后的暖光打在脸上,衬的皮肤暖玉似的白:“长公主不是早几年嫁到固河了吗?”
“王妃说的不错,可固河的几位皇子不安分,闹得要立储君,听说都动起了家伙,老君主无法只得退位,这几日瞧着说是身子不好,您也知道固河民风开放,长公主在那边怕是深受其扰,命人送了密信说是要回京,就前几日的事。”
沈望舒晨时被皇帝宣到宫中才知道此事,没想到宫中竟传遍了,他的这位姑姑到底是太后的亲女,怕是刚听到消息就急匆匆叫他们入宫。
廖青玉听着,倒觉得其中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一则交涉过多,二则两国虽结了姻亲,但多年不曾来往,这件事怕是难多了。
慈宁宫在内宫深处,倒是个僻静的地方,左右的宫殿空着,后面有个宫庙,太后常去,廖青玉走的近了鼻尖一阵阵香灰的味道。
沈望舒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到她的身侧,那些乱飘的香灰顺着风吹过来的时候,全落到的沈望舒的衣角上,他不甚在意的继续往前走着。
窦嬷嬷将两人引到内殿,退身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后安康。”沈望舒先开口说着,廖青玉连忙附和。
殿中安静极了,四周的东西如死物一般,连宫里伺候的侍女大气不喘,逼得廖青玉收了收呼吸,厚厚的珠帘垂在地上,帘脚处挂着黑乎乎的半个拳头大的佛珠。
隔着一张珠帘,太后眯着眼睛顺着缝隙看了过去,额角动了动,才开口道:“坐吧。”
沈望舒没说话,拉过廖青玉的小臂坐在了一旁备好的椅子上
手边是早已摆好的点心,可她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不多时太子入了殿中,同沈望舒一样,行礼问安后自顾自坐到了一边,倒是太子身后跟着一个人,从未见过。
那人就静静的站在太子身后,既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安,就直接朝着廖青玉走过来,直直坐到了她旁边,通殿的香火味竟也盖不住昌王满身的血腥味。
男子眼里打量,唇角弯起,看着乖巧极了,忽地开口道:“嫂嫂。”
廖青玉转头看去,点了点头,凭着记忆说了句:“昌王殿下。”
沈望舒侧目打量着两人,眼里警告,昌王平日便是个没正经的,冲着沈望舒笑了笑:“三哥。”
太子清楚昌王的德行,语气不容置疑:“沈景安。”
奈何昌王并没有理会,身子又往前倾了倾,眼里戏谑:“嫂嫂当真是美极了,三哥那个病秧子你也看得上?不过你也比大嫂嫂运气好多了,大哥可是个凶神恶煞的豹子。”
一番话,惹得廖青玉恶心,昌王身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有些难挨,她皱着眉头往后退了退,身后的沈望舒忽地开口斥道:“四弟,注意身份,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只当你是不懂事,怎么现在在太后宫中言行有失?”
昌王依旧面上带着笑,唇角动了动刚要开口,帘子后面的人开口打断道:“昌王。”
男子收了笑,只当无趣,起身拍了拍袖子朝着自己哥哥那边走去。
太子素来看不惯他的行事,多说了几句:“皇后就是这样约束无力,管教无方?到底是一母所生,太子怎么就言行正经,行事安分。”
脚刚落到殿中的皇后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眼里的神色变了几变,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扶了扶鬓边的凤簪。
“母后近日可还好?”王皇后秉着贤惠,问了问。
廖青玉往椅子后面坐了坐,生怕殃及到她,沈望舒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怕什么?”
“到底是宫中最不好惹的女人,你倒是习惯了。”廖青玉撇了他一眼。
太后看着手边的那一炷香快要燃尽,命人拨开了厚厚的珠帘,深蓝映黑的袍子垂在地上,廖青玉这才看清楚太后的模样,头发花白,发间只簪着一根玉钗将头发束着,齐腰的发丝黑白参半,眼角唇角的细纹随着说话轻动,手腕上挂着一串均匀的檀木珠子,缓步走了出来。
“平日无事,我听着心烦饶了我的清静,便免了你们的请安,今日难得叫你们过来坐坐。”
廖青玉听着,朝四周看了一圈,淮王还是没来。
“母后心善,心疼晚辈。”皇后就坐在下首第一个。
“今日叫你们过来,不为别的,想来也都听说了,长清就要回来了,”太后说着,脸上动容,似是痛心疾首,“已经十几年不见了。”
新人物出场啦!
阴暗角落里,对哥哥又爱又恨的昌王,阴暗爬行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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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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