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玉快步走出去后,在王府后院席地坐着,青棠将事情办妥后回到府中知道了两人的事后,便一路找了过来。
廖青玉坐在长廊的出口处,四周的木桩子将她挡了个严实,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太冲动了。
青棠慢慢走了过来,坐在廖青玉身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廖青玉想起刚才她让青棠办的事,可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你没让人发现吧?”
“没有,我都按照王妃告诉我的去办的,不会出差错,找的人也都是些生面孔。”
廖青玉点了点头,青棠办事总是靠谱的,她伸手扶着身侧的栏杆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
青棠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她第一次见到廖青玉的时候,是在荒山的草堆,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好奇除了她一个逃出来的人还会有这样的人来这里,那时的廖青玉也不过**岁,白白嫩嫩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婆,没想到这样的两个人将她捡了回去。
走在前面的人看起来有些清瘦但这么多年过去,青棠也不知道廖青玉到底是想要什么。
廖青玉心里藏着事情,所有人都劝她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但她就是放不下,廖青玉也尝试过忘记这些事情,可每每闭上眼睛,就是父亲死前猩红的双眼,母亲因为疼痛却不愿哀嚎的脸。
这些画面在她心中不可能磨灭,更不能忘记。
两人走到房间门口时,廖青玉轻呼口气,抬手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人坐在书桌前看书,她环顾四周一圈后发现刚才凌乱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好了。
廖青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步走了进去,直直朝着床边走去。
沈望舒早在她还未进来前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看着廖青玉坐到床边后,起身走过去。
“要用饭吗?”
廖青玉的思绪有些乱,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她懵了一下抬起头啊了一声。
沈望舒又问了一遍。
廖青玉听清楚后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沈望舒闻言也不逼她 ,转身去了后面的浴房,留着廖青玉坐在床边,他走到屏风后,隔着朦胧的遮挡看了过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日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秦槐闻与廖青玉从未说过话甚至此前也从未有过牵连,怎会忽然注意到她。
沈望舒泡在浴桶里,热气上浮,暖的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指尖在水里泡的久了有些发白,他伸手够着架子上的衣服,很快穿了上去。
从屏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沈望舒抬眼看到她已经斜斜的躺在了床上,呼吸均匀,看来是睡着了。
他慢慢走过去,发间滴着水,他看了一眼随手拿了帕子擦了擦,长指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伸向了廖青玉的腰间,轻轻一扯,外袍轻易的松散开来。
沈望舒害怕弄醒她,轻手轻脚的将她的外袍脱了下来,一并取下脚上的鞋子,将人一点一点挪了进去。
沈望舒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自己的还在滴水的头发,他用帕子擦干后才躺了回去。
第二日朝堂之上,大臣们无非就是在讨论举荐春闱的主持人选,满朝文武,近半个月竟然还未抉择出人选,站在这里的人,一则背后是那位皇子,二则忠贞的大臣只堪堪占少数,人微言轻,说的话也无人在意。
几位皇子中,争议一直比较大的,便是太子和淮王。两位皇子年岁相当,且能力都不错,极难选择。
皇帝听着底下叽叽喳喳个没完,吵来吵去没有定夺,有些厌烦,皱着眉头。
忽然太子开口说道:“父皇,我倒是觉得三弟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虽身子一直不好,但心思活络,定然是会将此事办妥的。”
秦槐闻一听此言,眼神示意站在身侧不远处的官吏,那名官吏今年才从四周郡县调入京城,看模样是入了淮王的门下。
“陛下,请容臣一言,三皇子此前从未参与过此事,我朝对于春闱可是严肃以待,万不可轻易许诺啊。”
沈望舒站在文臣前面,只听着声音,倒像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太子转头看去:“我记得你,你是叫,叫付嘉兴,今年刚才郡县升迁到京城的。”
付嘉兴闻言,腰身又弯了弯:“多谢太子殿下抬举,我只是刚调入京城,没想到入了殿下的眼。”
“付大人,何必如此自谦,若是没有一番功绩哪能入京呢?”
大臣中有人听出了付嘉兴话中的破绽,随即附和。
“哪里哪里。”
太子没有说话,身后自然有人说道:“听到是付大人刚入京,那怎么知道三殿下是何为人,何种习性,何种才能,怎么能轻易判断呢。”
付嘉兴一路走来,虽头脑聪明,但受人蒙骗,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但此时再糊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之间默不作声,只低着头。
秦槐闻冷哼一声。
郭淮恩突然站出来意有所指:“陛下,臣认为此时断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皇帝摆了摆手,终于开口说道:“太子无意此事,淮王向来是不通笔墨只懂舞刀弄枪,看来怕是只有瑜王了。”
话音刚落,郭淮恩忽然跪下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春闱一事事关重大,万事都要慎重考虑啊?”
太子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郭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官居要职,且此次春闱自然是按规矩由礼部操办,郭大人这不行那不可,可是自己揽不住这事?”
郭淮恩连连说道:“殿下言重了。”
沈望舒终于开口说道:“万望父皇慎重。”
太子闻言皱着眉头看了过去,眼里有些意味不明。
皇帝实在是头疼,没有办法便开口道:“罢了罢了,此事余三日。”
众人闻言又摇了摇头,余三日,再余三日怕是到了春闱跟前还没个定夺,众大臣不语,只默默叹息。
沈望舒站在御阶之下,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二哥。”
太子闻言脚步一停,转头看去。
沈望舒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朝堂之上,多谢。”
太子一时没有说话,只看着沈望舒病弱的脸,讽刺道:“你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沈望舒没有接话,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什么意思。
太子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沈望舒倒也不在意,倒像是众人都说的他是有容人之量的。
廖青玉醒来后决定要去城外的普度寺潜心问一问佛祖,便是挑了一个不迟不早的时辰,两个人下了马车就一直站在普度寺下的落脚处,四处廖青玉透过惟帽的缝隙看着四处来往的行人。
一柱香的时辰慢慢过去了,青棠有些气急:“王妃怎么这么有耐心,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人怎么还不来?”
廖青玉示意她坐下:“心急什么?这个时辰怕是还未下朝。”
普度寺下的人很多,一半是来还愿的,一半是来祈求佛祖的,还有廖青玉这样既不还愿也不祈求佛祖,只坐在茶摊上喝茶。
廖青玉倒也不心急,就静静坐着,她捏转着手中的杯子,想到了什么又不自觉的停下,她记得昨夜自己有些困乏便早早睡了,那衣服是谁给她脱的,总不能是青棠。
她挑了挑眉,又转头要了一壶茶:“掌柜的,再添点。”
“好嘞,客官。”
一壶热茶烧的直冒热气,店小二提着茶壶将廖青玉面前的壶换了,廖青玉又喝了盏茶,只见人还是不来。
青棠等的更加生气:“他怎么这样,明明入京前说的好好的,等姑娘到了京城便万事都有照应,可现在已经失约两次了。”
“急什么?况且你说的这事只是口头上的话,再者我也不打算让他照应我,不过只是见一面,若是人家不愿来,我也不能强求,万事自有因果,来与不来对我都没有什么影响。”
廖青玉慢悠悠说道。
青棠缺一副好笑的模样,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姑娘说这话可真有大菩萨大真人的模样。”
廖青玉轻笑了一声。
瞧着眼前的人安静了下来,廖青玉又开始想自己的事情,若是按照她想的,沈望舒还是没得到主持春闱的差事,但这事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前有狼后有虎,谁人都想分一杯羹,下场便会是我不成自然你也成不了。
廖青玉身后有人坐了下来,看模样像是过路讨茶喝的行人。
“这春闱将至,怎么这人选还未定下来?”
另一人言:“读书人的事,我怎么知道,管着自己的嘴,吃饱喝好便足矣。”
说得颇有些意思。
廖青玉弯了弯唇角。
那人继续说道:“唉,也是我瞧着三皇子倒是不错,为人宽和且才学不浅。”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我已经听好几个人都这么说了,”
“你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你就说是不是?”
男人转头吐出一口茶叶,想了半天:“是倒是,但我听说三皇子娶了大罪臣的女儿,通敌叛国,以下犯上,还有一桩骄恣过旺,怕是三皇子都觉得晦气,怎么大好前途都让耽搁了呢?我觉得这事儿有些悬。”
廖青玉听了个清楚,青棠自然也听了个清楚,廖青玉知道青棠的性子,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青棠便心里憋着气,闷闷的听着。
已过半日,要等的人还未来,身后喝茶的人早已换了人,青棠死死盯着离开的两人:“我呸,真是瞎了狗眼了,姑娘竟然也能受了这气。”
廖青玉这种话听的多了,不是不在乎,而是现在根本就束手无策,一传十十传百人尽皆知,况且这事无论内里还是真是假都无济于事。
“等不来,我们就不等了,何必为了他人委屈自己,来都来了,我们去寺里面问问佛。”
廖青玉倒是不在意,带着青棠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朝上走,青棠不明白为何又更方便的路子,为何要修建这么陡的台阶。
廖青玉闻言应道:“求神拜佛,无非就是求个心安,做了坏事来问一问佛祖能不能得到原谅,有了贪念,便来求一求佛祖祈求能实现。这石阶再高也拦不住执意诚心的人,若是心不诚何必如此劳累自己呢?”
青棠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廖青玉说的对也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廖青玉爬的有些累,面前还有几阶石阶,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轻轻呼出一口气,又继续爬了上去。
这寺庙不大不小,人倒是很多,大殿里还有许多人排队等在后面,廖青玉踮起脚往里看了一眼:“再等等吧。”
索性前面的人很快,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廖青玉,她拿起桌上的香,就着蜡烛点燃后跪下来拜了拜,站在佛祖跟前的和尚嘴里念个不停,看到底下的人后,手中嘴中一停。
廖青玉没注意到,只起身将香要插在香炉里,一根一根看模样认真极了。
“姑娘,万事自有定数,何必执着?”
廖青玉听到声音后,手一顿,笑了笑:“我有何执着?”
“虽不知你到底为何,但瞧你周身的哀怨与苦愁,我想施主定然琐事缠身,执着其中。”
廖青玉没再说话,那和尚的眼睛仿佛能透过惟帽看清楚她的脸
和尚看着廖青玉摇了摇头。
廖青玉自然是不信,将手中的香摆好后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和尚看着廖青玉插好的香,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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