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正式上班第一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哪怕领着一万的日薪,少女却还是精神不振。

一手托腮,胳膊肘惫懒懒撑在左秘书办公桌面,欣赏着对面窗外欲雪的天。

萧氏的秘书办公室与总裁办公室只有一墙一门相隔。

早上,她刚抵达萧氏大厦顶层,萧砚丞便以需要通风为由,敞开了那两扇深咖灰大门。

于是,她和元卓二人,就这样毫无**地暴露在萧砚丞的眼部监控里。

“哎。”

宋暮阮叹了口气。

元卓顿住,推了推金丝眼镜。

先是瞧了瞧对面的少女,又往上司办公室里瞄了眼。

忍不住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昨天出机场后,萧总特意放宋助理回家休假一天,也不知道她前天又惹了什么幺蛾子。

从昨早上飞机起,萧总就是低气压状态。

雷声没有雨点大的那种。

这两天,去总裁办公室的人纷纷都是恭着脸去,哀着面出来。

虽然顶楼都笼罩着风雨欲来的低气压氛围,但萧氏八卦不靠谱私圈微信群已炸开了锅。

特别是他“元卓”二字,一直在群里上蹿下跳——

[@元卓元秘书,那位女明星是谁???我们集团要进军娱乐圈了吗?!]

[楼上,她是元秘书的绯闻女友,跨年那天单身狗在微博热搜吃到了一口瓜瓤。]

[@元卓元秘书,你真被她美貌吸引,不小心被当男小三了?]

[什么瓜???我怎么没吃到!难道萧氏公关了?]

[合照.jpg]

[@元卓好配!元秘书稳住!我刚刚看她戒指全是碎钻,老公不是不爱就是穷!你能赢!(肌肉)]

元卓:“?”

他和宋助理上过热搜?

还被公关过?

元卓私下点开公关部经理对话框。

[李崇哥,跨年夜那天你们公关过我的绯闻?]

[嗨,别提了!萧总亲自给左秘书下达的命令,我连夜爬起来给你小子擦屁股!]

被擦屁股的元秘书一脸懵。

旋即,眺望进总裁办公室,看着那一身肃正黑大衣的男人,下定一个结论——

萧总不辞辛苦半夜为我撤热搜=萧总保护我=萧总器重我。

于是,被偶像自我攻略的元秘书亲自在下场在群里回复。

[宋小姐是祁小姐推荐来的实习助理,与我无任何关系。]

一提到祁小姐,群里的瓜民散了。

毕竟又是一位惹不起的亲戚大佬。

元卓放下手机,把U盘交给所谓的“绯闻女友”。

“宋助理,请把会议1.5日文件夹里的资料打印出来。”

“共计十份,分类装订好,放进隔壁1号会议室里。”

终于有活儿干了。

宋暮阮蹭的下从座位上起身,拿过U盘,一扫面颊被天气影响的阴霾,微微一笑。

“好的,元秘书。”

-

打印室里。

打印机高速运转,“咔隆咔隆——”飞快吐出印满字的纸张。

宋暮阮抽空去茶水间喝了杯咖啡,顺便还给元秘书洗干净杯子,倒了杯热茶。

算是对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转进打印室,她取走所有东西,端着热茶出去,走到元卓办公桌前。

“元秘书,喝茶。”

“谢谢。”

几分钟后,宋暮阮装订好资料,听到对面一声小小的惊呼。

她抬头看去,元卓看着紫砂杯,俊脸皱成一团。

眨了眨花蕊丝卷翘的睫毛,她走过去。

“怎么了?”

元卓看着杯底,面如土色。

“宋助理,你把我养的茶山洗了……”

“茶山?”

宋暮阮初次听到这词还是父亲那一代人提过的。

90后也养茶垢?

没听过喝茶不洗杯,阎王把命催?

“元秘书。”

一道冷彻的嗓声传来。

门外的二人俱是一愣,同时望去。

萧砚丞站在门口。

一身笔挺的澜夜黑及踝大衣,内里搭配羊脂玉的高领白毛衣。

饱满优越的眉弓上,几缕乌木黑的碎发。

强烈的黑白配色,及那恰到好处的碎发,为他向来端重肃冷的面容添了几分风发意气。

宋暮阮衔上那双寒眸,正想摆出个小助理的礼貌微笑。

忽即又想到他俩在闹离婚,干脆不笑了,默默返回办公桌,抱起资料走去1号会议室。

迅速关上会议室门,她靠在门后深吁了一口气。

“砰——”

“啊!”

资料从怀里脱落,宋暮阮蹲在地上,抚着后脑勺。

抬头看清推门的人后,一声疼呼硬生生咬住,憋得眼眶滚红了一圈。

萧砚丞迅疾蹲下。

驼马毛大衣贴着那几份资料,在灰白纹路的大理石地砖上折出一个角。

“我看看。”

“不要。”

宋暮阮抓起地上的资料,站起身,拍了拍灰。

忽略掉面前的男人,一个挨着一个放好资料。

怎么多了一份。

正疑惑着,她便看见萧砚丞拿起桌上摆放周正的私人线圈笔记本,薄唇缓缓念着龙飞凤舞的黑字:

“萧砚丞、萧古板、萧可恶……一刀两断,回头是猪?”

宋暮阮旋即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走笔记本,丢出一句气鼓鼓的问。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到办公室说。”

-

这是宋暮阮第一次进总裁办公室。

正对着入目的是一块偌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前摆设着约为三米的紫檀办公桌,桌上有序放着电脑和部分资料。西侧是整面的紫檀书柜、柜前是会客用的根雕茶几、真皮沙发。

其中,单人沙发边几上有一方尺来高的霁蓝象耳琮式瓶。

瓶内,一枝紫荆花斜插,瓣尖的水滴粒子屯着屯着,眼看就要成形。

“啪——”

圆滚滚的水滴坠到檀木面上。

一颗水滴形的紫宝石项链也落进了她凝注的瞳眼里。

“嗯?这是?”

她回过头,瞳心被亮得一颤。

面前的紫檀办公长桌依次摆放着四个丝绒礼盒。

海瑞温斯顿紫宝石项链、百达翡丽贡多洛枕形白金腕表,外加香家的两款早春成衣。

粗略估了个二开头的八位数,宋暮阮咬了咬唇。

行吧。

离婚还要倒给补偿,萧砚丞这人能处。

日后邀他做朋友,二婚请他吃喜酒。

她合上礼盒,把四个小宝贝抱在怀里。

红嘟嘟的唇角一张一合,亲和热情的态度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堂经理。

“谢谢萧总,请问是马上就去办手续吗?”

蓝的黑的礼盒把少女的两只细胳膊撑圈了。

萧砚丞走到她身侧,一双灰而褐的冷眸噙起笑,看似贴心地替她拿过两个减轻重量。

“宋助理,这些是我允诺给萧太太的。”

言下之意——

不是萧太太就别拿。

“?”

宋暮阮看他专挑最贵的两份礼扣在桌上,小心肝颤了颤。

所以。

这不是离婚补偿?

……萧砚丞这个唯利是图的万恶资本家绝对。

不能处!

“这个,”萧砚丞指骨伸出,拾起电脑前的一个大尺寸白方盒,指腹磨了磨方尖的棱角,“宋助理可以直接带走。”

宋暮阮放下手里的衣服,眉眼凝到那方盒上De beers,欣然接过。

她掂了掂重量。

嗯,应该不比那宝石项链差。

应该是一条……蓝宝石项链?

她打开散发着珍珠白质感的礼盒。

然而,她的梦幻蓝宝石项链在揭盒的刹那,变成了一幅镶金框的的蜡笔画。

画里,那缤纷的用色晃得宋暮阮眼晕。

“……”

她只想晕宝石。

不想晕大头画。

“祺祺画的。”

男人的嗓声明显含着几分寡笑。

“哦,不用你旁白。”

宋暮阮拿起画,朝里看了看,故意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里面的戴比尔斯项链藏哪儿去了?”

“这包装盒是元嫣闲置的。”

宋暮阮撅了撅唇瓣。

一双精致描画的眸眼,紧紧掀抬。

尾部不似昨日的杏仁色,而是偏朱砂的玫瑰红。

此刻,因为堵着气,更像黏了片蔫萎的玫瑰瓣。

“那你说个时间吧,下午几点去民政局?”

“宋助理,我需要一个离婚的理由。”

默了默,萧砚丞移开扣礼物的修长指骨,自然屈弯的手垂在身侧。

背部青蓝经络淡淡凸起,像一锋去了棱角的暗夜虬枝,透出几分暗自压抑的禁欲美感。

嗓声低了又低。

“除了我老,还有什么?”

她不假思索蹦出两字。

“你坏。”

“?”

宋暮阮鼓起粉腮,滞留胸口整宿的闷气冲男人一股脑儿地丢出去。

“你冷血,你无情,你嫌弃我。”

“你和那个姓施的一样坏!”

姓施的?

萧砚丞眯了眯眼,微微拱出的细小弧度衬着眼内眦角尖锐了几分。

“施孟青对你做了什么坏?”

昔日的退婚对象大名入耳,宋暮阮当年被退婚的耻辱旧事重溯回脑海。

她咚的一声,把手里的画丢进半敞的方盒里,画歪靠在盒沿,根本盖不上。

她急得涨红了脸,伸出细嫩的指尖摁推那个不听话的金属框角,接着无声的一顿,又一抖,破皮的血珠瞬间从框角溜坠到指腹。

蜿蜿蜒蜒,缠着纤细的指骨滚成一抹鲜亮的红。

“呜——”

萧砚丞眉心一皱,迅速捏过她的手腕,抽出墨蓝灰丝巾擦拭掉那血珠子。

仔细看了看伤口。

“我休息室里有医药箱。”

萧砚丞所说的休息室,挨着东面的内部专用电梯。

推开实木大门,里间十分宽敞,设施也很完善。

成排的博古书架倚墙放着,上面有不少书画和古董珍品。

北边的实木床头上方,挂着两幅北宋时期的山水古画。

右边那幅《洗砚图》真迹前不久刚上过热搜,据拍卖会现场记者说是国内一位大佬拍下的,成交价格高达三亿。

只是大佬这床……

在那磅礴庄重的真迹贵品衬托下,显得过分的迷你。

“就坐床上吧。”

萧砚丞从柜里取出医药箱,转过身,却见少女听话哦了一声,羽纱白粗呢金丝半身裙只敢贴到床上的一个尖尖小角。

平日里胆大包天,这时候却扭扭捏捏起来。

他单脚屈膝,蹲在她身前,取出酒精小瓶,不经意刺激道:

“我这是让宋助理紧张了?”

“……”

宋暮阮听出他话里的噱弄,也不出声,只用那合并得紧的双膝碰了下他的酒精瓶底。

下一秒,酒精从壶嘴大的瓶口荡出,溅湿了他的冷白指骨。

生怕他那薄情的嘴又倒出刺头,于是,抢在他开口前,她抛出一问:

“你的床怎么这么小?”

“和我大学寝室的差不多。”

萧砚丞擦拭掉指上的酒精,用医用棉签沾了沾残存在瓶口的液体。

棉签很快润湿,他轻轻拉过少女的手。

“只是用来简单休息,很少用。”

“太过舒适,容易骄奢淫逸。”

“啊——”

棉签头刚触到伤口,少女的小手顿时触电似的收了回去。

摇了摇脑袋,乌黑成瀑流的高马尾也在脑后左右懊恼地摆了摆。

“疼。”

凝着那白棉头上的一粒红,萧砚丞圈握住那绵软滑腻的手背。

“放心。”

“我会很轻。”

极其慈柔的一声,有效安抚到宋暮阮紧绷的神经。

她伸过指尖。

指尖被他粗粝的腹肉小心捏着,一阵微风拂过,温温的,软软的。

从他细窄的嘴缝中渡送出。

宋暮阮掀起乌亮亮的水眸,瞄了眼男人。

见他长睫垂敛,根本没发现她的偷瞄。

于是,收了白尖尖的下颚,凑近那密如鹊羽的睫毛。

“想亲就亲。”

男人的四字如车轮轰隆隆滚进耳,宋暮阮耳心一烫,只听他又说:

“这次我不会躲开年轻漂亮贤惠大方可爱体贴的美好肉/体奉送的——”

“小仙女之吻。”

宋暮阮眉梢高挑:“!”

他竟然一字不差地记住了她前晚在车里的埋怨。

不对。

什么是肉/体奉送?

她有说过要奉献给他吗?

美得他!

正想着,一缕幽淡清苦的薄荷与柏香蹿进鼻尖。

她两眼像被香施了定咒,直愣愣地盯着那粒近在鼻尖前的颊边痣。

“好了。”

男人的一声宣告落地。

前方,迅速又悄无声息地撤回了一个红嘟嘟的小尖嘴。

旖旎的玫瑰色爬上腮颊之际,宋暮阮的唇开始发软发烫。

就像被掷在夏日里的冰淇淋,从唇尖起,一寸一寸,没骨头似的,快要被方才那抹香息淹融成两片草莓味奶昔。

“嗒。”

医药箱合上的霎那,她噌的下收回深思。

低头一瞧,上一秒还直愣愣的眼瞳倏地凝出嫣然笑意。

食指指尖,正贴着一条杏仁黄创口贴小围巾。

有点可爱。

一瞬被激活少女心,宋暮阮的嗓音开始嗲甜。

活像吮了小口方才那草莓奶昔似的,丝毫不见在会议室的冷漠。

“萧先生你又抽烟了?”

“两次了哟,一年不过三,可是你说的。”

“再让我发现,就没、收!”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要不超出一次,就罚一次款?”

萧砚丞放好医药箱,重新走到少女身前,双手环在胸前。

一双冷眸居高临下,投注到她的桃腮。

“萧太太这是在,”两片弓形薄唇往上弯了瞬,他面上若有似无的笑痕,“立家规?”

“那也得你配合才立得起来。”

他坐去她旁边,大衣垂折到床面,贴到她的裙身。

宋暮阮侧了侧双膝,刚离开他那墨玉黑的衣角,一道喑哑的沉质嗓声钻进她耳——

“好,萧家男主人高度配合女主人一切家规。”

女主人?

所以。

他们这算是和好了?

宋暮阮有几分不确定,偏过黑溜溜的眼瞳。

倏地衔上他的眸光,冷不丁的娇躯一抖,抖出两句看似关怀的话语。

“你为什么又抽烟?是有烦心事吗?”

“嗯,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话一脱口,宋暮阮就后悔了。

拜托。

千亿大佬思考的问题是她这个初入社会的小牛犊能够听懂了的吗?

“思考要不要收购一家美容公司——”

“?”

这个好像听得懂一点。

收购了,那她可不可以免费做项目?

宋暮阮心里生出了兴趣,眨了眨花蕊丝鬈翘的睫毛,一双乌黑瞳仁仰着凑近。

搭在腹前的小手也不觉落在他们中间,那片孤零零的墨玉黑衣角上。

一抹鸢尾甜香鼓蓬蓬的,尽数扑在他的侧颈。

萧砚丞反手撑在床面,少女黏着的瞳光也顺势降低,毫不费劲地平望着他的俊脸。

宋暮阮望了好一会儿,见他迟迟不开口,忍不住问:

“收购美容公司做什么?”

他也凑近半分。

清淡的薄荷口息夹着清苦柏香,一波一波送渡到少女那白玉耳垂——

“整整我的老脸。”

“……”

记仇老男人!

宋暮阮缩了缩小巧的鼻尖,哼出一声。

递过一双清水瞳左看看右看看,右手还特意撩开他眉弓上的碎发。

最后,下定结论。

“好看,我老公一点都不老。”

“全天下最帅啦!”

“萧太太现在这模样,很像找我要糖吃的祺祺。”

“……”

又被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说起吃的,她也饿了。

宋暮阮两只手屯在小腹,抚了抚,一副“萧太太很饿”的可怜模样盯着男人。

萧砚丞掀起衣侧,伸到少女手边。

“自己拿。”

她困惑着眼,柔若无骨的小手伸进大衣口袋里。

指尖触到一圆滚滚的硬壳。

“咦?这是什么?”

他淡淡道。

“你喜欢的。”

宋暮阮握在手心,脑海里突然飘出一物。

果然。

是Valrin&Xalle巧克力。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那晚怎么没看见?”

萧砚丞从左侧口袋里也掏出一颗,放进少女手里。

“前晚某人只顾着生气,会看我?”

“对不……”

不对。

这男人,差点着了他的道。

明明是他故意撇开脸,犯错在先!

宋暮阮舌尖一转,及时改口:

“谁叫你昨晚嫌弃我的亲亲,追我的男人都排到三环了,想我亲,我都不给的!”

萧砚丞笑了笑。

“是萧某人不识趣,前晚拂了萧太太的脸面。”

想起那份关于她强吻被拒,掌掴黄曜斳的陈年港报,他颊边小痣不禁微微凹陷,生出一丝幸免于手的笑窝。

“我赔礼道歉,好不好?”

“桌上那四个不喜欢的话,下午去我家拿,看上什么拿什么。”

宋暮阮接过他的软话,径自下了这场闹剧的台阶。

“你的道歉很有用。”

“萧太太决定勉为其难地接受你桌上那只值八位数的鹅毛小礼了。”

说完,她不带犹豫地起身,离开了床。

雪白的及膝长靴哒哒哒,碎玉珠子似的,蹦在深棕的胡桃木地板上,出了休息室。

俯身抱住桌上的五个丝绒礼盒,她亲了亲好久不见的小宝贝。

余光瞥到那抹高大隽挺的身影,又旋即调转靴尖,挪到一米远,故作为难地说:

“要是下次道歉是重于泰山的贵礼就好了。”

男人踱近。

“关于用什么礼哄好萧太太这件事,以后我会用心学。”

一张新制的通行卡轻轻挂于少女的鹅颈,他的两根冷白指骨拨正印着姓名的卡面。

“初次哄人,请多指教。”

宋暮阮愣了愣,举抬着潋滟的瞳眸重新打量着他。

饱满而优越的眉弓,长睫直直垂垂的,根根分明。

像鹊尾的金贵羽毛,丝毫不带一点女孩子气。

底下一双凤眼沉静垂凝着她时,总是微微向上勾着,浅灰冷褐的光也星星点点缀在眼底。

高低错落之间,生出一种深情却又克制的错觉。

这是个皮相骨相绝佳的男人。

纵观她二十二年来接触的异性来看,家底过千亿的,没他好看。

有他好看的……

暂时没在地球落地成人。

忽然,她窃窃笑了笑——

有种随手买张福彩,赚翻了的感觉。

而她的细微表情落进萧砚丞眼里,只觉得那双柳叶眼越发亮璨璨。

璨得缠紧了他的脸,他一时屏住呼吸。

她这是——

又嫌他老?

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声,他微微错开脸。

“我还有个短会,午餐时间到了,你先去员工食堂吃饭。”

“一顿饭,只刷一次卡,餐盘不用洗,放在后门窗口就可以。”

“续杯续餐都是免费的。”

“今天有你喜欢的海鲜,等会多吃点。”

“知道啦!元卓早就对我说过。”

提到元卓,宋暮阮蓦地想到他的茶杯,犹豫了下,问出口:

“刚刚我把元秘书的茶山洗掉了,他好像很生气,我……”

“他不敢。”

“?”

见她那乌润润的眸子又缠来,萧砚丞偏过脸走到桌前,把几个礼盒堆放好。

“这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只需要做好吃午餐这件事就行。”

“如果觉得一个人孤独,可以到我这里来用餐。”

“我散会后,就过来。”

宋暮阮微微惊诧。

“你也吃员工食堂?”

“嗯,每日如此。”

她啪啪拍着掌心,冲他眨了眨眼。

“哇,好亲民的萧总!”

“我爸爸以前没应酬也会这样,还会带我一起吃。”

他指尖顿住,很快恢复自若神色。

“东西先放在这里,下班后我送你回家。”

-

三楼食堂。

宋暮阮端着餐盘寻到落地窗的美妙位置。

既可以看风景,又能一眼就洞悉前门的人员出入情况。

萧氏膳食搭配还挺均衡,比大学食堂好太多了。

不愧是千亿大佬集团。

难怪那么多高校毕业生挤破脑袋也想进来。

“嗨~”

宋暮阮闻声抬头。

来者男男女女四五个,但她个个不认识。

只好先微微一笑,拉弯最动人最和善的唇弧。

“你们好。”

站在最前的是一位年轻女人,短短的梨花烫卷发及肩。

有几分未被世俗沾染的可爱气。

“你好,请问介意我们坐下吗?”

宋暮阮颔首,往里挪了挪餐盘。

“请坐。”

女人刚坐下,就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白怡怡,这位是孟信佳、他是管青州。”

“你身边的这两位叫乔呢、鲁为。”

宋暮阮向来脸盲,否则她也不会和萧砚丞闹出那乌龙。

听白怡怡一通介绍下来,她就记住了白怡怡,还有什么孟、什么青。

毕竟这俩字,她的退婚对象都占尽了。

就差认识一个名字里带施的,三人凑成一个施孟青。

白怡怡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大方笑道:

“没关系啦,我们记住你这个大美人儿就行。”

在不熟识的人面前,宋暮阮向来立的是美而不自知人设。

于是,她也含蓄笑了笑,轻松拿捏住人设。

“哪里,今天只是全妆。”

“哎呀,宋助理别谦虚了,我看过你的直播。”

“你真人比直播更漂亮。”

说这话的是那个小孟。

齐肩的黑直发,一对大圆环镶钻耳坠,看起来年纪比白怡怡大一点。

宋暮阮笑意韫浓。

饱满雪白的眉弓上,一双黛眉生得纤巧如远岫。

落坐在水眸的上方,就像春水漫上杨柳堤的明媚。

白怡怡彻底被这美貌征服了,秀色可餐,她连筷子也放下,禁不住问:

“诶,宋助理,你实习几个月?”

她倒多希望宋暮阮多留些时日。

“还有八天,我就实习结束了。”

“啊?不要啊。”

好不容易有个极其养眼的,白怡怡心生不舍。

“你现在还在念书?”

“嗯,华**语系。”

“什么?!原来是学妹啊。”

白怡怡搓了搓圆乎乎的手掌,伸出去,小嘴甜甜一弯。

“我是你隔壁的,英语系。”

宋暮阮握住她的手心。

“学姐好。”

“当年毕业后就听说外院来了两个大美女新生。”

“但那时忙工作,只记得一个和我同姓,现在总算知道另一个姓什么了。”

另一个。

呵。

宋暮阮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算了算日子,心里冷笑一声,明天也要和白怀玉在学校相见了。

“宋助理,可以小小八卦一下吗?”

“嗯?”

白怡怡在众人的挤眉弄眼下,鼓起勇气问。

“你结婚了吗?”

“没有。”

如果是一场注定要和平解约的假结婚,根本不具备法律效应。

所以,她这不算撒谎。

宋暮阮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自己的想法。

“看吧看吧,我就说碎钻戒指怎么可能是婚戒!鲁为你输了。”

“对对对,老公送碎钻,不是不爱就是穷!所以说,你们这些老男人就是不懂小女生的心思。”

被误伤为老男人的二十五岁管青州:“……”

沉默不言,但唇角翘上了天。

白怡怡自来熟,赶紧又给出第二问:

“那宋助理和元秘书……”

“抱歉~如果涉及到宋助理的**,可以不答的哈,我们只是很好奇,女人天生八卦嘛,嘿嘿。”

宋暮阮被她的真诚笑容吸引,薄朱砂的眼尾微微翘弯。

“没关系的,你指的是那热搜吗?那个假的。”

“其实我也是前几天因工作关系才认识的元秘书。”

众人骤时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白怡怡,整个人都极度放松,后腰软在餐椅上。

“还好还好,元秘书其实和我一级的。”

“我元旦前刚给他介绍个相亲对象,我好友的表妹,和你同级呢。”

“但这次放假出国玩,我和他时差对不上,也没了解发展进度。”

宋暮阮笑了笑,眉心浮上一缕恍悟。

“你就是每个公司都存在的小红娘?”

白怡怡挺起胸脯,骄傲又自信,冲她挑了挑眉。

“需要我给你介绍年轻浪漫小帅狼狗吗?”

“我资源超多的~包你满意。”

宋暮阮垂阖下两片轻柔柔的柳叶眸子。

眸底,幽光流转。

要是能遇见一个千亿年轻小帅狼狗继承人,似乎也很不错。

忽而,萧砚丞前天提到的岑熠2号响在耳际。

对,就找岑熠2号!

于是,不顾另一当事人意愿,自发决定隐婚到底的萧太太脱口道:

“好啊。”

“宋助理,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今天特意看了你的直播回放,你说你喜欢年轻阳光浪漫又血性方刚的小帅狼狗,而且还得会照顾人提供情绪价值的那种,对吗?”

宋暮阮点点头:“嗯,对。”

“我记得我当时说了很多碎碎的标准条件,但白小姐你的总结词精准打点。”

“那你这个年轻有没有具体范围?”

白怡怡眼睛往管青州那边瞟了眼。

宋暮阮思忖了两秒,两片海棠花似的唇瓣缓缓答。

“最多大三岁吧。”

“再老,就有爹味了。”

白怡怡朝对面看戏的女人抛去个眼神:有戏。

乔呢默契回了个眼神,把信号传给斜对面的母胎管公子。

饭桌忽然沉静得诡秘。

宋暮阮掀开鬈卷的纤长睫毛,见白怡怡眼角抽筋似的,冲她不停地眨眼。

她迷蒙地蹙了蹙秀气的眉端。

直到一丝柏香幽幽飘来,宋暮阮心底恍悟地一沉,当即回过头。

果然。

忙着交际,她忘看大门了!

此刻——

她的“绯闻男友”、爹味老公统统立在她身后那桌。

“绯闻男友”的面色倒是无异常,持着平日的温和善意。

只是那位爹味老公……

绝佳的一张俊脸就如这窗外的抹布天,灰阴阴的。

轻轻拧一下,应该能崩出满盘的碎冰珠子。

众人比她反应快,立刻站起身。

“萧总,元秘书!”

宋暮阮也愣愣站起来,抠紧无名指上的戒指,心虚地觑了眼墙上的数字时钟。

“……”

他们怎么提前散会了?

咬了咬唇瓣,她勉力撑起娇颜上的笑,望向萧砚丞。

三四米的距离,有如初见时的,黑白电影般的冷怠寒漠久违地袭裹而来。

她的两只细胳膊迅疾起了层鸡皮疙瘩,跟在众人快要消失的尾音后,赶紧附和了句。

“萧总,元秘书。”

萧砚丞淡淡嗯了声,一双灰而褐润的眸子,凉薄滑过面前的一众得力下属。

最后,不轻不重地压在少女的酡红腮颊。

方才一进门,他便目睹到她被人围坐于饭桌中央,不仅没有丝毫局促,反而嫣嫣笑着,娇艳的红唇也一翕一嚅,熟稔如密友沙龙会。

俨然,一个游刃有余的PartyQueen。

是他忘了,宋家千金自幼跟着父亲游历国内外,出席各大名流晚宴。

倒是他低估她的情商,多操了这份她初来乍到可能不习惯的心。

郎丹泽质黑牛皮鞋调转方向,在第一声“嗒”踩响板硬白亮的大理石瓷砖上时,萧砚丞丢出两句极短的话——

“宋助理,十分钟。”

“到我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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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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