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认知障碍，林承安曾经有看到过，这一点他觉得奇怪，江吟的表现并不是特别符合网上说的那些症状。

可能是以前经过治疗后留下的后遗症。

从美术馆出来，林承安也没什么心情了，这一趟并不觉得愉快，原本的计划不该是这样的。

江吟还没从刚刚的状态走出来，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失态时的表现。尤其那还是在林承安面前，要是其他人江吟最多尴尬一下，很快就不会在意，但林承安不一样，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叩叩——

这时候有谁会来敲这扇门？

江吟小心翼翼打开一条门缝，还是猝不及防撞进面前人的双眼。

“你……”

林承安的眼睛透露着伤感，江吟把门敞开，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又把门关上。

对于他为什么突然返程，江吟没兴趣知道。他现在连自己都管不好，而且他也没资格过问，林承安的生活，怎么会是他能干涉的。

进来也不开口，好几次跟江吟对视上。好像是知道他想做什么，江吟自己先泄气了。“语言障碍，很早就有，治疗过，现在还好，没那么严重，只是，反应迟钝。”真的坦白的时候，江吟突然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压力。

思来想去，林承安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答语。

是什么导致的，他不太想问，因为担心撕开江吟的伤疤。

“别想太多，别把自己当成弱势群体。”

最终也只憋出来这一句。

林承安来了又走，前后不过十分钟，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江吟一个人。因为程芸突然的变卦，江吟觉得他接下来的生活轨迹几乎要被打乱……也可能是提前了一些，总之，他对接下来怎么应对毫无头绪。

以为快要爬到沼泽边缘，却是步入下一个深渊。

[您好，我是“礼赞”主题书画比赛的负责人，现我方正在筹划对应主题的画展，希望能展出您的作品，如有需要，请联系此邮箱]

邮箱弹出的信息。

想了一下，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林承安拒绝了，这对他而言有一点特殊的意义。而且撇开这个不说，现在这幅画的所有权马上就要转交给江吟。

一边走一边回复，坐上驾驶座就没再管，驾车慢慢远离。这天似乎谁都没有好心情。

他没在的时候，程芸又给江吟打过一次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江吟知道程芸来了贵州的，应该过来有一段时间了，反正迟早都会见一面，这一个电话接不接，也无所谓了，影响不了什么。

[明天出去逛会儿？我知道你肯定没事]

[随便，看情况]

[？？？]

黎洋觉得不太对，继续打字：[不对劲，你以前没这么爽快，这又是咋了]

以往他肯定是直接拒绝，除非黎洋死皮赖脸。

这次隔了一小会儿才得到回复：[没怎么]

后面就是等到林承安把车停好后才回复，没管黎洋在脑补些什么，他也懒得解释回信息慢是因为在开车。林承安现在情绪复杂得很，跟谁都不想多说。

那刺眼的阳光在刹那间变作讽刺。

难得有好几天林凝都没来找过他，林承安看着那个对话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得给足江吟尊重，这事说出来不好。

悲观主义者的心态没那么容易变得开朗。

这是林承安最怕的一点，自我颓败这种事还是算比较常见的，就担心江吟也这样。程芸打电话过来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内容他是没听到的，但无论如何也猜得到是一些不好的事。

中午没看到江吟吃多少，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不过还是怕他胃要犯痛，林承安给点了一些清淡的东西发微信给他让他自己去拿，提前跟外卖员沟通了，让人看到江吟过去他就放下直接走就好。

已经到这个时候，江吟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对林承安的意思毫无察觉。

[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这半句他就没真的打出来了，说完全忽视这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微信界面弹出这一条，也弄得人沉默了好久。林承安选择忽视，继续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江吟发过来的这条被他单方面点了删除。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聊天记录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吟现在也是是都不想见，包括林承安。

五一假期剩下的几天，他大概都得一个人度过。林承安很识趣的没去找他说什么，就算盖不住忧虑，也还是忍耐。

这个故事的参与者，少不了程芸。

贵州这座城市对于她来讲也还算是陌生。

此时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并不太熟悉的风景，程芸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平静得不像话，像是丝毫没有愧疚感。

程芸完全不理解当时跟江吟说好的两年对他意味着什么。

跟众多庸俗的大人一样。

叮铃——叮铃——

“小吟现在情况怎么样……嫂子。”程芸听出来最后那两个字喊得很不情愿，不过没说什么。

“意料之中，不过他情绪有点激动。”

“……嗯，知道了，我哥让我过来问问，没事的话先挂了，下次聊吧。”

“好，拜拜。”

短暂的交谈对程芸只是一个插曲，没有上心。

不否认的讲，她原本的计划是要让江吟重新跟她回宁夏去的。到现在为止，程芸已经不再是自我了。

另一座城。

和程芸通过电话后，江箐然就在思考要怎么跟哥哥说，好在跟程芸比起来，在江吟父亲面前，江箐然还是有那个胆子开口的。至于程芸怎么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坦白。

“那边也开始着急了？”

“嗯，现在反而是他们开始催了，爸妈好歹还能稍微妥协一下。”

“尽量说住，还是等这两年过了再谈。”

江箐然欲言又止，深吸口气。

“……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现在的妥协是因为那一点愧疚，这样真的没必要，你懂我意思吗？”

不管什么时候，江箐然始终是站在江吟的一方。

对方不正面回答，这个话题放在这个时候来谈，也不是那么重要。

“注定的结果，你改变不了。”

最终只是沉默，江箐然确实没办法左右，目前只能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程芸能慎重考虑一点，江吟受不起折磨。

还好当初他们商量着给江吟转了学，换个环境应该能好一点，至少不会像在这边一样压抑。

“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说，他应该只听你的。”

真够讽刺，做父亲的自己不敢去。

说实在的，在这个家庭里，作为姑姑的江箐然是最了解江吟的。

她对这个家实在难以做出评价。

心思沉重的人又多了一个，只是不管怎么看，林承安都是那一个局外人，除了相遇这件事，好像一切都是他硬加进来的。

林承安最后还是没赴黎洋的约，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昨天的事之后，就一直没放松过。

程芸的突然来访把一群人都扰得很烦。

找不到事做，也不想出门。林承安坐在画布前好几次想落笔又实在没有思路，再次想起来那次让他印象很深的那一幅作品，试图凭着记忆去临摹一下，但总找不到原作所展现的感情。

就这么想着，他现在还滋生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林承安得庆幸有个姐姐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怎么样（图片）]

[姐夫拍的？是还可以，在那边玩得怎么样]

林凝：[是吧？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等等，你跟我说话没这么客气]

[……]

[啊行行行我不问了，就单纯来找你炫耀一下，先去玩了，会来给你带纪念品]

嘁，神经。

都一个妈生的，性格怎么差这么多，幸好他家不是先生了一个男孩，这但凡是碰上二胎生了一个这样性格的妹妹，那怕是得有的烦的，家里肯定很吵。

后来就怎么说呢……某人理智下线，没忍住又跑回学校去了，那真的是说走就走，没带一点迟疑的。

前后都没过一天。

江吟回去就看一个人坐那儿，桌上还摆着什么，是幅画吧，过去看还是在自己位子上，毫不意外是面前这个人送的。

没拿起来，光看着。

从林承安的角度，他就觉得江吟是在沉思，谁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也好，起码江吟看上去没有被怎么影响，一切正常，林承安暂且松了口气。

留在学校的人还算多，不过假期嘛，大多都会选择出去转一圈。

到傍晚，林承安突发奇想叫江吟陪他去操场走走，本来没抱希望，但江吟点头同意了。

并肩走在一起，江吟一如既往的沉默。本来也不是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只要旁边的人不开口，他就能一直不动嘴，正好也不想说话，挺好的。

“稍微等一下，过去跟朋友打个招呼。”

“哦，好。”

这种事还用得着跟他说什么？不过是出于礼貌嘛，他又不会觉得有一点失落，嗯，是这样。

“诶你让让我，看不到啦。”

“你是我祖宗……”

“这就舒服多了，等等他怎么往这边走了？不会是看到我们了吧？”苏弄晴越说越没底气，结果就是跟迎面走来的林承安对上视线。

开场就问她跟了多久，苏弄晴心虚地往后挪了一步，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完全猜得到她们是来干嘛的，林承安叹气，八卦是这些人的共性吗？

“你们都没回去？”苏弄晴在重庆的话回去一趟完全没问题。

“没，我家离得远，她是单纯想跟我一起，今天没打算搞跟踪这一套，碰巧看到，她你也知道，我没说过她。”另一个人想反驳又没有理由，赌气般甩开牵着的手。

“你就当我是个乐子吧，他可还等着，过去吧，胆子放大点。”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朝江吟的方向指了一下。

看吧，一群人比他自己都着急。

这么说了，林承安就没再管这边，小跑过去跟上江吟。

“姐姐，他俩真的有戏吗？我怎么觉得是BE……”

“放心，林承安没那么胆小，追人各有一套方式，打个赌，三个月内。”本来是想说两个月的，但还是觉得有点急促了。

林承安跟江吟两个属于慢热型。

苏弄晴想到学校论坛上的事，其中可能有自己的一点原因，那些针对于江吟的言论，她看了也不好受，世俗与偏见是无法击破的屏障，除非被困者有绝对的信念。

因为这事，她也匿名在上面发过很多帖子，几乎都是长篇大论，站在不同角度分析。

原本是没有这个必要，只当个过路人就可以。

敬梦想与热爱，永无止境。

苏弄晴是这么说的。

嘶……就这样吧，凑合凑合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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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