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春落

秦在水坐进车里,春好望着轿车尾灯,返回校门口。

她心还在缓缓跳动。

许驰看她走回来,几步一回头的,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他抱着胳膊,冷哼一声:“好啊,有人去接你也不提前和我们说是吧?”

春好把手里的包挂上肩膀,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今天确实是意外。”

许驰呵一声:“意外地遇到了你的资助人是吗?”

黄诗吟赶紧拽了下他衣服。

春好睁大眼:“你少阴阳怪气。”

许驰被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气,也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或者是气那个从一开始,出现一次他就输掉一次的秦在水。

他拉过黄诗吟:“诗吟两三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回来,大晚上的,你知不知道我……”他说到一半,停住,改口,“我们真的很担心!”

黄诗吟被许驰拽着,她夹在他们两个之间,完全说不了话。

春好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她没反驳,只说:“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没想到会弄那么迟。我保证没下次。”

黄诗吟立刻打圆场:“没事没事,平安回来就好。”

许驰:“谁信你保证!”

他总是嘴巴比脑子还快,话出口才觉不妥。

春好一炸:“你吃炮仗了?好好说话。”

许驰被她这声弄得清醒了些,但又瞪大眼,不可置信:“你才吃炮仗!拜托,春好,你脾气可比我臭多了,我连晚饭都没吃就赶过来找你诶!结果呢?”

“我刚不道歉了?”春好蹙眉,不明白他到底在撒什么气。

许驰气得发晕:“你,我……”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丢脸,一下咬住唇。

他知道他气的不是联系不上她,也不是她回来太晚,而是自己一通着急,最后却看见她从秦在水车上下来。

黄诗吟看他俩又要吵起来,她赶忙牵上春好的手:“好好我们回宿舍吧,外面好冷,我要冻死了。”她下面穿的毛呢百褶裙和长靴,除了时髦显腿长,没有多少保暖功效。

许驰被打断,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索性转身:“算了,你和诗吟回宿舍吧。我走了。”

春好冲他背影喊:“你去哪啊?”

许驰回头一字一句:“你少管!小、短、发。”

春好一激,指着他的方向:“诗吟,你看他——”

她仿佛告状:“他还说我脾气臭,到底谁脾气臭啊。”

“好啦好啦,我们回宿舍回宿舍。”

黄诗吟一边把她往校门里拽,一边又去看路边走远的许驰,少年身高高挑,在路灯树影下很快看不见了。

春好和黄诗吟两人进了学校。

今天学校正式放假,除了高三的学生,学校已基本上空了。

路灯孤独地给树木打上光,操场还是亮的,有人在迎风夜跑。

冬夜的校园安静而清寒。

春好捏捏黄诗吟的手:“诗吟,对不起啊,你是不是很着急,等了我很久。”

“还好啦。”黄诗吟一把挽住她胳膊,两人贴着在风里行走,“主要是你平常六点就回来了,这次九点还没回,我怕你遇到危险,就先给许驰打了电话。他本来在和他们班同学唱K,听见你没回来马上就过来了,还准备喊上家里司机,要去白沙洲找你呢。”

春好听完这话,她有些内疚,却也苦恼:“我没想和他吵,可我道一句歉他怼一句。”

她皱起眉头,“他今天到底怎么了?明明平常都很好的,但每次过段时间就要这么发通脾气,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黄诗吟没接话,心口却几分麻木。

她当然知道许驰为什么生气。毕竟他和自己一样,默默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罢了。

而且还是这种,年深日久的三角关系。

“诗吟?”春好挥挥手,“你想什么呢?”

“没有。”黄诗吟对她一笑。

她只是忽然有些羡慕她,羡慕她一直都是许驰心里的第一位。

而自己唯一的私心,仅仅是保持沉默,不戳破、不助攻,沉默地希望这样朦胧而稳固的夜晚再长一点而已。

于是,她避重就轻:“许驰不一直是大少爷脾气?过几天又自己好了。这些年不都这样嘛。”

春好没多想,点点头:“也对。”

两人走回宿舍。

宿舍已经空掉了,室友们各自回家,只剩她们两个。

春好摁亮台灯,她先把今天打工的钱拿出来放进抽屉里。

她抽屉用把小锁锁着在,里面是秦在水所有的回信,她都放在一个铁皮盒子里。

除了回信,还有一个放钱的黄色信封,她打工的钱,还有上次秦在水压到她书里的钞票都在里面,一共有两千多。

春好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存这笔钱。

可能是安全感,亦或是别的。

本来她想拿这钱去补课的。但现在好像也用不上了。

出神间,她无意识从一旁抽出一张崭新的信纸。

自从初中那次失联后,她渐渐不再寄信了,可几年保持下来写信的习惯还在。

“你们又开始互相写情书了?”黄诗吟好奇地凑过来。

春好差点噎住:“什么情书?是信。不对,也不是信。现在都打电话的。”

“那你倒是打呀。”她拿肩撞撞她,笑说,“一个月前是谁抱着我喊‘诗吟我终于有他电话了’的?”

“……”春好摸摸鼻子,有些羞涩,“我、我明天就打。”

黄诗吟不信:“你哪次打过?”

“真的。”她看着桌面上洁白的信纸,轻声,“他交代的,要我明天早上给他打电话,他来接我。应该是带我去补习班报名的吧?”

黄诗吟眼睛大亮:“是嘛!所以你们是有新进展了?”

春好被她夸张的语气弄得心尖儿一颤,她手指微握,回想起昨天在白沙洲。光圈照亮脚下,他们安静地走在深蓝荒凉的夜色里;他抓着她手移开手电筒,黑暗下,他的眼底却清漾如昔。

那一幕深深印在她脑海。

“诗吟,”春好忽然指了指自己,“我人不人鬼不鬼吗?”

“啊?谁说你的?我去骂他!”黄诗吟一哼,抱住她,“我们好好那么可爱,鬼也是可爱鬼。”

春好抿唇直笑,觉得她对自己的滤镜有十个啤酒瓶底那么厚。

正打闹着,黄诗吟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

她面色一白:“我去接电话。”

她跑去了洗手间,深吸口气接起来。

“怎么又这么迟才接电话?你在搞什么?是不是又跑出去瞎玩了?”

“没有,我在宿舍里头写卷子。”她说。

“写卷子你接那么迟。”

黄诗吟没出声。

“不要以为你离我几百公里远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可是跟你几个科任老师都通了电话的,你这次期末还是有几道大题做不出来,你自己多找找原因,不要每次都要我来说。”

黄诗吟安静等母亲说完,忽而问:“妈,我过年不回家了么?我想回家几天……”

“回什么回,一来一回不要时间?”她妈妈打断说,“你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就是要趁别人放假的时候多学一点,超过别人,不要总想着化妆穿衣服,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搞什么?我是会时不时给你打电话监督你的。”

春好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卫生间的方向,似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担忧地走过去,却又不好敲门。她知道黄诗吟每次接她妈妈的电话都要难过好一阵。

旁边阳台的窗户是开的,冷风吹进来,她过去关上。

一回头,黄诗吟走了出来,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失去了光泽。

“诗吟……”春好出声喊她。

她却挤了个笑:“好好,你明天不是去报名嘛。记得说是我推荐的,老师会给你优惠的。等他们把推荐费给我了,我再都给你。”

春好摇头:“没事的,这个不要紧。”她走过去摸摸她后背,“你有没有好一些啊?”

她说:“我去走廊透透气。你继续写你的东西吧。”

春好看着她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春好起床洗漱。

她对着镜子认认真真梳头,把头发梳得一点打结都没有。

冬天的晨曦从楼道窗户斜射进来,不由分说洒下一大把,一方方阳光金灿如水,连玻璃也晴朗辉煌。

她走到外面的走廊公用电话边给秦在水打电话。

春好有些紧张,她把手里的虚汗在衣服上摩擦了好几遍,才挨个摁下那串号码。

嘟嘟声后,接电话的是蒋一鸣。

春好一愣。

蒋一鸣说秦老师还在开早会,私人电话在他这里。

他说:“车已经去学校接你了,二十分钟后在校门口上车就行。”

春好“噢”一声,“好。”

电话挂断了。

春好把话筒挂回去。她还以为会是秦在水接电话呢,难为她刚刚对着空气排练了好几遍的“秦在水,早上好呀”。

春好想起方才刷牙时对着镜子说话微笑的自己,脸上发热,觉自己简直有够自作多情的。

她抖一下鸡皮疙瘩,受不了地回宿舍了。

宿舍里,黄诗吟还没起,她昨晚辗转反侧到很晚,也不知是不是失眠了。

春好从自己屉子里拿出两个旺旺仙贝放到她桌上,收拾好背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放假后的校园空旷安静,空气里有股冰凉的泥土草木香。

她深吸口空气,踮踮脚,心中隐隐雀跃。

校门口的流动小摊贩还在,她过去买了两块钱的糯米包油条。

还没来得及吃,黑色轿车停在了她前面,是昨天坐过的那一辆。

春好只好把糯米包油条往兜里一揣,上车了。

司机载着她开回酒店。

春好觉得这路有些眼熟,到地方才反应过来,是昨天她来搬货的那个酒店。

地上慈善晚宴的红毯还没来得及收,车轮直直压过那条光鲜亮丽的毯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春好兜里还揣着糯米包油条呢,又不好意思在车里吃,她和司机说了声,推门下去站在花坛喷泉边吃早餐。

白日的酒店竹影簌簌,喷泉水声潺潺,没了夜里五颜六色的打光,倒显得幽静雅致起来。

她躲着冷风,边搓着手上冻伤的地方,边一口一口吃着东西。

不一会儿,酒店里传来动静,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陆续出来。

锃亮的皮鞋里,她意外看见一双鲜红的长靴高跟,鞋跟细细长长,被西裤皮鞋围着,像圆规一样。

春好下意识抬头,却只看见那人的墨镜和口罩,海藻一样的黑发迎风飞舞,临上车前,她忽然停住,往中间秦在水的车上扫了一眼,而后目光又有预感似的,往春好的方向落了下。

辜小玥视线划过,上车了。

春好却捧着在风里啃了一半的糯米包油条,短发飘扬,有些怔神。

她目送着她的保姆车开走。

春好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昨晚自己看见的那个很漂亮的明星,捂得太严实,她没法分辨。

春好心里猜测着,又咬下一口糯米,头发搔到鼻子:“阿嚏!”

她打着喷嚏,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一下。

忽地,肩膀被人轻拍。

她微愣,回头,看见一身清正的秦在水,他也是西装领带,外搭的大衣却平添了几分寻常与温和。

他手落进口袋,莞尔:“怎么站这儿吹风?”

天空云层散开,阳光落下来了,竹影浮动、喷泉汩汩,世界都闪亮几分。

春好刚好看见他的喉结和薄唇,那唇形是弯着的,往上,则是他含笑的眼睛。

春好莫名被这个笑容击中,她瞬间看去四周,就这么晃了一圈后又转回来。

秦在水则瞅着她,不明白她在那自顾晃悠什么。

“……”春好指指手里,掩饰说,“我在吃东西,怕车里吃有味道,不太好。”

她说完,却见秦在水视线还定在自己脸上,她怕暴露什么,抿住唇。

秦在水却说:“有纸巾吗?”

“有啊。”春好答,她以为他要,便从兜里拿出一叠卷筒纸,选了最平整的两张递给他。

“不是我,”他淡笑,上前一步,手从兜里拿出来虚虚一指,“是你嘴角。”

阴影逼近,是他身上幽微的香气,伴随着阳光。

春好开始缺氧,她匆忙擦嘴。

“另一边。”秦在水说。

她又慌忙且听指令地去擦另一侧,拿下来一看,是糯米包油条里的肉松馅:“抱歉……”

他身影这才退开了,“走吧,带你去报名。你看上的那个补习机构知道地址吗?”

“知道。”春好攥着纸巾点头。

秦在水拉开后座车门,抬抬下巴示意她坐进去:“行,你给司机指路。”

-

黄诗吟给的地址在武大边,一个写字楼广场,下面是购物商圈,高层则是办公楼和各式各样的补课机构。

十点,电梯里人流如织,初高中生居多,背着各种机构发的细绳小布包,红橙黄绿的,奥数英语、名师升学……一部电梯仿佛囊括了一个人十八岁前所有的路。

春好和秦在水上了十六楼,一个很有名的补习机构。

“确定是这个?”秦在水问。

“诗吟说是。”春好点头

有人微笑着过来,将他们带到窗边的沙发上,又给他们端来茶水和零食。

春好坐去里面,秦在水坐到她身侧。他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才将余下一杯递给她。

春好接过,两人指尖相触:“……谢谢”。

秦在水瞥她一眼,移开目光,去听对面的老师介绍课程。

那老师也很会看人下菜碟,见秦在水气质谈吐皆非寻常,便使劲介绍最贵最有噱头的那一档,全科费用是6899。

秦在水也不讲价,准备刷卡付钱。

春好还小口喝着水,回味刚刚指尖的温暖,一转头听见这话,她嘴巴吓成一个“o”,瞬间扑过去,死死揪住秦在水递卡的手臂。

“不行不行!”她着急,怕他被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卡,“不是6899,我不报全科,就报3500那一档。”

老师不想到嘴的业绩飞了:“小孩子还是听大人的吧?”

春好却拽着他袖子:“不行,你听我的。”

秦在水微讶,低头,对上她急切而晶莹的眼光。

她说:“我真不报全科。”

秦在水便重新看向老师,礼貌一笑:“我听她的。她说什么是什么。”

春好松口气,手上也放开他的衣袖。

她看见他那袖子都被自己拽出一个小山丘,心下微窘,赶忙给他捋平整。

秦在水:“我自己来。”

说着,他抻了抻袖口,随意抚一道,布料平坦下去了。

老师见推销不成,热情消退:“那就三千五,您这边来付钱吧。”

春好仍觉不对:“可你们不是说有优惠吗?外面立牌还写着三千减三百呢。我是我朋友推荐过来的,朋友推荐也有优惠的。”

老师有些尴尬,给她看宣传单子:“同学,三百付钱的时候会自动扣除。朋友推荐的优惠属于回扣,不算在学费里,您付学费后,回扣会返给您朋友的。”

春好抓着那张宣传单来回仔细看了一遍,五百的回扣,三百的优惠,算下来也就两千七。

她再度确认一遍,觉得没问题才把宣传单双手递还给老师。

刚刚那股匪气褪去,她人又回到一开始乖巧安静的模样。

秦在水一直瞧着她,嘴角弯着:“现在可以付钱了?”

春好点头:“现在可以了。”

老师起身带路,秦在水过去了。

可走到一半,他又折回来。

他走得很快,来到她跟前时,甚至有风落在她睫毛上。

秦在水微俯身,低低道:“我卡呢?”

他说着,那股幽微的檀木香也伴随鼻息钻进她脖颈。

春好眼皮一抖:“对、对不起!”

她慌忙把兜里的卡掏出来还给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

秦在水打断她,接过卡,继续去付钱了。

春好看他的背影,张张嘴,心不由一空。

交完钱开完发票,老师拿来表格让她填。

沙发前的茶几太矮,春好把单子放在腿上写。写字的途中,她几次想抬头看秦在水的脸色,但目光瞥到他硬挺的裤腿,又没勇气继续往上瞄。

秦在水却一直低头看她。

他本是想瞅瞅她写的内容,却无意间瞧见她的手,因为人瘦,她关节清晰而通红,有的地方破皮了,她时不时抓挠一下。

他收回视线,走去一旁给楼下车里的蒋一鸣打了电话。

春好填完表格,她忍不住走去秦在水那边。

秦在水收了手机:“弄完了?走吧。”

“嗯。”她还是不敢抬头,目光只落在自己前方的地板上,“老师让我下周一来上课。”

“好。时间什么的你自己把控。”

他说着,转身往电梯间走。

春好跟在他身后。

走廊流水似的安静,阳光就这么照在他后背上,像洒了层金箔。

春好跟着他,心里七上八下,毕竟抢他银行卡又忘记还,这确实……

她咬唇,头一次觉得自己性子是有点野。

“春好。”

秦在水出声。

“……啊?”她抬头,见他已走进电梯,正从里面摁着开门键。

她赶紧进去。

电梯门关,数字下降。

不知是不是过了高峰期的缘故,下楼的电梯竟一路只有他们两个。

春好呼吸困难,她悄悄看了道他的侧脸,男人站在顶灯下,面色成熟而俊朗。

秦在水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来:“嗯?”

她磕巴了一会儿,终于小声说:“我不是故意拿你银行卡的。”

秦在水眉梢微挑。

她解释:“我是怕你被她坑了。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推销两句你就付钱?很容易被骗的。”

“我很容易被骗?”秦在水第一次被人这么说。

春好点点头,“对啊。”

说着,她声音又低下去:“我只是忘记还给你,不是想偷你的东西……”

“我知道。”秦在水清淡一笑。

同时,他目光也看过来,深黑的眸子里有熟悉的安抚。

“叮”一声,电梯到一楼了。

秦在水提步出去。春好仍跟在他身后。

忽地,他放慢丝脚步,走到她身边:“以后要上补习班,就别天天去白沙洲了,偶尔去一两次还行,别本末倒置,嗯?”

春好明白。

她虽然热衷于赚钱,但也清楚,只有学习才能离他更近一点,离北京更近一点。

他依旧周到,甚至说:“你这么怕我被坑,那就好好学着,看这里值不值当。”

“嗯!”春好目光一亮,用力点头。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身边有发传单的人上前递给秦在水一份传单。

秦在水接过,拿在手里随意折了两折。

春好想起来:“对了,推荐不是有回扣嘛。等回扣下来了,我想给你。”

“自个儿留着吧。”秦在水牵牵嘴角,拿手里那折成一条的传单虚点了下她额头,“没地儿用就和好朋友去吃饭。这钱给我可就浪费了。”

春好却跟被他点了穴似的,说不出话。

给你怎么会浪费呢,她在心里想。

空气一时静默,两人走到玻璃旋转门前。

外面,车已经停在路口,蒋一鸣正从副驾驶上下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似的东西。

他走进来,把袋子递给秦在水。

秦在水却递给了她。

春好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我的?”

“冻疮药。”他瞥眼她的手,“女孩子,还是少留疤好些。”

蒋一鸣也接腔:“是呀,秦老师特地给我打电话要我去买的。”

春好闻言微怔,接了过来,后知后觉:“谢谢。”

秦在水无言一笑,他看着她,却是问:“能自己回学校吗?”

春好:“能,我方向感好着呢。不会迷路。”

“那就好。”蒋一鸣说,“我们真得走了,秦老师下午还要去隔壁市县,是专门抽了一上午来陪你的。”

春好心脏一揪,她懵懵抬头:“你后面不回来了吗?”

秦在水:“回来。年后回。”

说着,他提步边往外走。

春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她跟着绕过玻璃门,一直送他到马路车边。

蒋一鸣去给他拉后车门。

春好攥着他给的冻疮药,风吹过,她不知什么驱使,突然上前对他的背影说:“那秦在水我们年后见!”

秦在水听见这声,回头,“行。年后见。”

他目光越过车门,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走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车门阖上,他的轮廓被隐在黑色的玻璃后,只能照出她失神的脸庞。

车很快开走了。

春好跟着往前踱了几步。

她明明只有手冻伤,可为什么胸腔也在隐隐作痛发痒?

寒风里,她整个人摇晃而恍惚。

或许是她的灵魂也跟着飘走了吧。春好想。

女配名字改了,之前写的辜苑,前几天才想起来上一卷的配角用过“苑”这个字,于是这里改掉了,改成辜小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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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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