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李老师!”
面前这个老师就是念逅曾经的化学老师李鑫武,没想到以前那个身板小小的李老师竟也成了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不过他好像认不得念逅了。
李鑫武睥睨着念逅,咳嗽一声摆出教导主任的威严,“别套近乎!”
念逅指着自己,期待着,“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念逅。”
李鑫武的眼眸动了动,咧嘴笑,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武子,我也来了的!”蒲煜均突然站起身,求着关注。
“蒲煜均!”
李鑫武一下子便认出了他,果然只有学霸才能在老师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着蒲煜均这副傻样,念逅忍不住笑意,拦住他的张牙舞爪,“李老师,他喝醉了,你别在意。”
“怎么这么久没见他的酒量还是没见长啊?”李鑫武哈哈一笑,“话说你们怎么进来的?”
“翻墙!”蒲煜均欣喜举起手。
念逅废了老大劲才将他的手按下去,稍带歉意地解释,“不好意思李老师,我们就是路过想进来看看,所以才翻了墙。”
李鑫武带着他俩走到校门口,刷脸打开了安检闸机,“你们是从这毕业的,四中永远欢迎你们。”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念逅走出去,眉心轻挑,“不过啊,下次记得走正门。”
念逅点头,“下次会的,不会再翻墙了。”
蒲煜均站在念逅身侧,孩子般顶嘴,“当然还会翻墙。”
念逅斜瞪他一眼,蒲煜均立马乖巧地闭了嘴。
李鑫武被逗笑,忽然间想起什么来,“对了,蒲煜均酒醒了后你帮我问问,他之前来我这做的实验品,什么时候来拿。”
念逅点头应道,下课铃声响起李鑫武催促道:“晚自习下课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怕蒲煜均这个名誉学长万一被认出来就要被嘲笑咯。”
念逅掩嘴笑出声,不知为何她还挺想看蒲煜均出糗的。
作别李鑫武后,念逅拉着蒲煜均在空荡的街道上闲逛,想着该把这人丢到哪去才好。
她定了个附近的酒店,转头问正和空气自娱自乐的蒲煜均,“你的身份证在哪?”
“这儿!”蒲煜均举起手,念逅轻声叹气,拿得这么高她怎么够得到。
念逅温和着,像哄小孩,“能把它给我吗?”
“不行。”蒲煜均捂住胸口,身份证被他紧紧拽住。
“除非你,”蒲煜均弯腰,视线对准念逅,“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念逅蹙眉,他怎么喝醉了都还在跟自己谈条件。
“念逅,可不可以把我捡回来。”
话很轻,如同这似有若无的月色。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念逅震惊地看着他。
喝完啤酒的脸涨得绯红,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她看不清他。
“蒲煜均,你喝醉了。”她说。
话罢,他把身份证塞到念逅手中,醉倒在她的怀里。
念逅捏着身份证,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唯一的念头只有,逃避。
她能想到的解决方式是,把他送到酒店,然后回家把自己锁起来。
“佳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念逅趴在窗户栏杆上,她思来想去还是在深更半夜拨通了杜佳佳的电话。
杜佳佳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打着哈欠,“嗯,你说。”
念逅试探,“醉酒的人说的话,你会当真吗?”
杜佳佳:“那得看什么情况。”
念逅垂下眼,嘟囔着嘴,心像被揪在一块,委屈地,“刚刚,蒲煜均喝醉了,又说了那种丝毫没有普通朋友边界感的话,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什么?!”瞌睡满天的杜佳佳惊醒着坐起来,“那你……念念你还好吧?”
“我应该还好吧。”念逅轻叹,一滴滴泪珠滑落,她抹着泪忍住哽咽,“佳佳,你知道我的,我想要的是对方永远坚定地走向我,到死也不渝地爱我,而不是像他这种只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明明好不容易才把他忘掉的,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回来就回来。
她哑声,“凭什么他一回来就要来打搅我的生活啊。”
沉默半晌,杜佳佳揪着心,温声宽慰,“念念,你就当他从来没有回来过,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掉,相信我时间会淡忘一切的。”杜佳佳顿了顿,带着命令的口吻,“现在去洗澡然后睡觉,第二天醒来就没事了。”
第二天就会没事吗?
念逅不知道,但以前她也像这样,在时间的洗礼下,忘掉了曾经的那份欢愉。
可是事实证明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蒲煜均还是在第二天叩响了她的房门。
“念逅,你怎么又把我删了?”蒲煜均的嘴角抽动,急切地解释,“我断片了,昨晚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你就当我发疯。”
念逅敛起笑意,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没有做什么,只是我想向前走了。”
“这不冲突。”他的反驳显得很急切,念逅的心颤了颤。
但半秒后,她浅浅吸气,下了极大勇气般,“已经不重要了。蒲煜均,我想奔赴我的下一场山海了,所以可不可以放了我。”
话罢,念逅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嗯,长痛不如短痛,早该这样的。
***
七月末。
天渐渐热起来,刺眼的阳光把柏油路烤得发烫,念逅摇着街边发的小扇子,燥热的风带给她唯一的凉意。
走了一长段没有绿荫的路,她终于叩响了念父的房门。
室内的凉意扑面而来,念逅被热气炙烤的心定了定。
“逅逅,你来啦。”念父咧开嘴笑道,眼角的褶皱深了不少。
念逅从身后拿出一袋葡萄,扁扁嘴吐槽:“爸,这年头的水果真是越来越贵了,都快吃不起了。”
“多云和奶奶呢?”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家里只有念父一个。
念父在厨房洗葡萄,答道:“你弟毕业旅行去了。你奶奶不知道去哪打麻将了。”
他从厨房出来把葡萄摆在茶几上,又寒暄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呀?”
“回哪儿?”念逅听出念父的画外音,装傻。
念父:“逅逅,你真的不打算做医生了?”
周围安静地出奇,就连窗户外的空调排气扇转动声都能听见。
念逅眼眸动了动,嘴角了然一笑,半开玩笑,“我可没说过这话,爸你别污蔑我。我就是单纯地舍不得你。”
榆南地方小,没什么专门的精神科医院,念逅也不想回第五身心医院。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去禾川,但她实在不想回去被念母唠叨,所以找工作这事就拖到了现在。
念父拉起她的手,像小时候每一次她遇到挫折时一样,宽慰道:“再舍不得我,你也要自己出去闯荡,眼界这东西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
念逅:“我知道。只是爸,我回了禾川有我妈在,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念父:“没事,我像以前一样偷偷来看你不就行了?而且多云不也要去禾川上大学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就这样念逅拖着行李箱,赶上了榆南到禾川的末班车。
翌日清晨,念逅顶着刚刚冒出头的太阳,站到了一栋别墅前。
来开门的人是个盘着发的慈祥老太太,白头发攀满了她的头顶。
一见到念逅,惊喜地拉上她的手,假装责怪,“小念?你终于来了。我家老周可等了你一个多月。”
念逅:“对不起师母,一件事我居然要想这么久。”
“只要你能想明白,多久都不晚。”师母挽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后花园。
周立听到响动看了念逅一眼,轻嗤一声转头继续逗他的三花咪咪去了。
师母和蔼地看着自己,鼓励着,“去吧,他早盼你来了,在装不在意呢。”
念逅颔首而笑,朝周立走去。
还没走上前,周立扔掉逗猫棒,甩下话:“还知道来。”
念逅两眼弯弯,跳到周立跟前,阳光也偏爱她,照到她的脸颊。
开怀道:“老师生气啦?我不是来了嘛。”
周立无奈翻眼,“你知不知道现在多久了。”
“我知道啊,七月二十八号。”念逅答。
周立摇头,带念逅走进书房,踱步于窗边望着后院的咪咪抓蝴蝶。
他开口:“这一个多月你想了什么?”
念逅也趴到窗户上,似在讲述旁人的事,“我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要不要真的到此为止。刚开始的那几天我找不到答案,直到。”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周立,“我救活了一个心脏骤停的病人,当不抱任何希望的我再一次摸到她强有力的脉搏的时候,我才突然惊醒我从一个医学生变成一名医生,为了摘掉中间那个字付出了多少。”
“五年本科,三年专硕,三年在职博士。板砖一样厚的专业书我看得卷了边,禾大实验室凌晨两点的月亮我也见过。”
“我为了去掉那个字,我用了十一年,可是明明我从小学读到高中也不过比十一年多了一年而已。”她说着,语气逐渐坚定,“所以,我不甘心。”
周立收起逗猫的和蔼神情,严肃起来,“你不甘心什么?”
念逅埋下头又抬起,眼眸闪动着不舍,“我不甘心,就到这里了。”
周立似是知晓自己会说什么话,突然发问:“小念,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破格收你做关门弟子吗?”
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是撞了大运,念逅好像从来没想过为何。
她吞吞吐吐猜:“或许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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