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大病初愈

清焰睡得迷迷糊糊,忽闻一声呢喃,虽未听清只字片语,仍旧立刻抬起了头。

仿佛失而复得的宝物,眼前人用一种极度贪恋又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慢慢的,两人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你醒了?”清焰喜极而泣。

陆秦弓朝她伸出手,清焰立刻将其握住。大病初愈,他的手还是冰凉的。

“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盛碗粥来给你好吗?”清焰脸颊还挂着泪,唇角却是扬起的。

陆秦弓直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他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拭泪,发现她憔悴不已,又清减许多。

“我昏睡了多久?”陆秦弓道,嗓音因缺水而变得干哑。

“三天三夜。”清焰道,将陆秦弓双手慢慢放了回去,起身倒了杯水送到他的唇边。

陆秦弓慢慢将水喝光,清焰放下茶杯,走到门口扬声道:“卫将军,侯爷醒了。”

卫聪与其他人正在葡萄架下用早膳,闻言都放下手中的碗筷一窝蜂冲进来。见陆秦弓已醒,个个欢天喜地,有反应快的一溜烟跑到对面衙署将邹仁善叫了过来。

清焰端来一碗清粥,便见陆秦弓靠在床头伸着手让邹仁善把脉。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邹仁善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欣慰:“已无大碍,这两日先进些清淡的饮食,往后便可循环渐进,以这小子的体魄,十天半个月便能恢复个大半了。”

陆秦弓很是诧异,忙问:“我这是…好了?”

“好了,都好了!”邹仁善道,难得的开怀大笑。

陆秦弓简直匪夷所思,半信半疑道:“太后呢?还有杨晴?文武百官,那些将士与百姓,全都好了?”

“也不能说全好了,有些身子骨差的,还是没能救回来。不过,这场瘟疫算是彻底解决了。”邹仁善面上浮现一丝笑容。

陆秦弓大喜过望,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不是死活研制不出药方?怎么短短三日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开了窍?”

邹仁善扶须一笑,扭头看一眼清焰,这才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倚仗我这好徒孙啊!”

陆秦弓又满脸疑惑地看着清焰。

清焰笑道:“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几本医书吗?里面就夹着几页治疗时疫的方子。”

陆秦弓细细回想,他的确是从藏书阁中搜罗了好些医书给清焰,但却未见过这其中有像邹仁善所说的巫医札记,难道,是他遗漏了什么?

清焰解释道:“就几页黄纸,夹在其他医书中,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当初誊抄医书时便发现了,只因看不懂上面的字,就搁置到了一旁。那日见师公手上的札记,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我手上还有这么几张。”

“也幸得它就是我们找了许久的药方,不然你此刻恐怕已在阎罗殿前了。”邹仁善想起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唏嘘不已。

那方子除了之前所用的药材,还加了几样他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成年雄鹿的血,还有五倍子树的嫩芽。好在,这两样都是易得的。

“所以,我就是这样捡回了一条命?”陆秦弓有些难以置信道。他看着清焰,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前世,他没有救她,所以便没有人提醒他要注意防疫,以至于邹仁善还未制出解药他便死于这场瘟疫。

这一世,他两次从谢嘉手上救下了她,让她有了不同的人生,她学医,并提醒他要防疫,所以他躲过了第一波疫气,虽然还是无法幸免,但因之前他送她医书的这一举动,他最终大难不死。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救了她,是为了让她救他。就像那白衣老道所说的,她是他的福星。

是啊,她就是他的福星!

思及此处,陆秦弓抬起头,咧着嘴,双眸如坠了细碎的星河,亮晶晶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清焰。

清焰有些黯然,低头道:“原本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的,若我能早些发现那方子……”

哪怕是早个两日,慕春就不会死了。

陆秦弓柔声安慰道:“这哪能怪你呢?这要是追根究底,也只能怪邹老头没早些将那本札记拿出来,若再往前想,就该怪我了,是我把夹着札记的医书给你的,不然邹老头在时疫刚暴发时便能发现它了。”

邹仁善登时吹胡子瞪眼,道:“搞来搞去,最终还是怪到老夫头上喽?”

陆秦弓瞪了回去:“那可不是!”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清焰不禁莞尔。

邹仁善随即正色道:“这事怪不得任何人,皆是天意,若真要深究,你还是个大功臣呢,介时陛下论功行赏,你必是头一份的功劳。”

清焰摇头哂笑,她不过一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半桶水罢了,可不敢自居高功。

不过,若皇帝真要嘉奖,她倒想厚着脸皮请他换一样,至于换什么……

清焰悄悄瞥了眼陆秦弓,发现他也正盯着她,若有所思。

卫聪一向很有眼力见,说陆秦弓大病初愈,将众人请了出去,理所应当的将端着粥的清焰留了下来。

清焰试了试粥水的温度,觉得正好,便坐在杌子上一口一口地喂陆秦弓。

此时的陆秦弓甚至可以用乖顺来形容,清焰喂一口他便吃一口,完了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清焰总觉得他这眼神似曾相识,一碗清粥用完,她才想起,这不是云起那只飞睇狸看人的眼神吗?

“我还想再吃一碗。”陆秦弓道。

昏睡了三天三夜,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加之饭量本就大,一碗稀稀拉拉的白粥,于他而言连牙缝都塞不了。

清焰笑道:“你现在一次不宜进食过多,得少食多餐。”

陆秦弓只好作罢,又觉头痒,便道:“我想洗头。”

清焰一脸为难,陆秦弓便委屈巴巴地央求道:“阿清,我头痒得很呢……”

清焰可不上他的当,正色道:“你在雍水关打扙时头痒了怎么办?总不能将头埋雪地里吧?”

陆秦弓歪了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道:“打仗嘛,十天半个月不洗漱不很正常?”

军情紧迫时,连吃口干粮都是见缝插针,更何况洗漱换衣,反正又不止他一个人臭,再说北疆极其干燥,臭又能臭到哪去呢?

“所以再忍耐两天罢,反正你有经验。”清焰笑了起来,端起空碗便要出去。

陆秦弓急得差点从榻上跳起,今时不同往日,他与清焰朝夕相处,再形容邋遢满身异味,成何体统?哪怕她不嫌弃,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你若不允,我便叫卫聪来了!”陆秦弓仰着头,半威胁半央求道。

清焰定定地看着他,他生得实在俊美,纵使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不复从前的精神抖擞,整个人也瘦了一圈,那张转折极其分明的脸此刻苍白如纸,略显脆弱,与从前威风凛凛的模样大相径庭。但这样子的他,反而更加激起人的恻隐之心。

清焰叹了口气,“好吧,我去问问师公。”

得了这半句承诺,陆秦弓耷拉着的嘴角又高高地翘起来。

片刻,清焰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条干净的帨巾和胰子。令陆秦弓意外的是,阿照也来了,端着盆温水跟在清焰身后。

“师公说洗头可以,随便洗洗,还要尽快擦干。”清焰说着将帨巾和胰子放到床头的矮几上,端了张凳子放到床边。

陆秦弓说都行都行,反正他哪次洗头不是水一淋香胰子一擦再揉几下,也没洗得多讲究呀。

阿照将温水放到凳子上,犹豫了下,道:“赵娘子,要不还是小的来吧,您守了公子几天几夜,想必也累了,不如去歇歇?”

他拿眼瞅陆秦弓,那眼神仿佛在骂陆秦弓瞎折腾。

陆秦弓一听清焰在他身旁守了几日,立即说不洗了,要她去歇着。

阿照道:“公子,水都打好了,小的帮您呗。”

陆秦弓朝阿照瞪了一眼,面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一个大老爷们让另一个大老爷们帮着洗头?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他干脆将这头拧下来得了,还洗什么洗!

“我自己来吧,不就洗个头。”陆秦弓撑着身子欲要坐起。

清焰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还是我来吧,一会用了晚膳再睡不迟。”

寻常小事而已,陆秦弓不再纠结,照着清焰的指示将脖子慢慢扭到床沿。清焰坐在杌子上,一手将他的头托到水盆上,另一只手舀了水濡湿他的长发,擦上胰子后,又快速地按摩揉搓数下,这才用温水洗净。

擦头发时,陆秦弓嫌躺着清焰还要费力托着他的头,累得慌,便忍着眩晕坐起来。

“你用什么给我洗的头发,这么舒服?”陆秦弓惬意地眯起眼睛。

清焰重新拿了条干净的帨巾绞着陆秦弓的发梢,闻言笑道:“寻常的香胰子罢了。”

陆秦弓只觉得整个头都轻了,人也精神不少,又道:“那定是你的手法好。”

清焰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不过是我自个怎么洗便有样学样给你洗罢了,哪来的什么手法?”

陆秦弓捉住她忙碌的双手亲了亲,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张口就来:“阿清,辛苦你了,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报答你的。”

清焰撇了他一眼,笑道:“好啊!不过你的下半辈子,最好有个五六十年,不然我可不做这亏本买卖。”

陆秦弓双眸溢满了柔情,他声音低哑,带着些许蛊惑:“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亏本,必让你嫌得盆满钵满。”

一旁的阿照见在他面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陆秦弓竟也会骚话连篇,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抖了抖身子,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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