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北凉使团进京

晚风习习,吹动天边被夕阳镀了一层金光的流云。

庭院里的一对年轻男女静静伫立着,他们都在彼此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样两情缱绻的时刻很快被慕春打断。她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一高一矮的两人便如惊弓之鸟,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一个面上全是羞涩,另一个嘛,好像还挺得意的。

慕春连忙收回了向前伸的脚,眼神闪躲着指指外头道:“姑、姑娘,府里的马车来了。这次送了好些吃食,你要不去看看?”

清焰点点头,朝陆秦弓曲膝道:“将军,那我先走了。”

陆秦弓颔首,又叮嘱道:“鸭脖子我给他们都分了,昭园也有,这些你就留着自个慢慢吃罢!”

清焰展颜一笑:“知道了。”

他又递了个小铃铛到她手里,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若找我,便摇摇这个铃铛,我派来的暗卫自会现身。”

好吧,挺方便的。清焰将铃铛抓在手里,抱着袋鸭脖子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医馆往昭园去。

“将军真给你们分了鸭脖子?”清焰问慕春。

“对啊!”她凑到清焰耳边小声道:“将军还说,以后不愁没这玩意儿吃,他已经将整个永安楼的鸭脖子都包下来啦!”

清焰哭笑不得,但又感动于陆秦弓这般直抒爱意的举动。原来他一直记得她的喜好。

主仆二人穿过井字的街道回到昭园,果见两个小厮正往里头搬米面等吃食。清焰没多作停留,只略略看过便回了方府。

用过晚膳后,她去小厨房做了几样小点心,命人给各个院子都送了一份,剩下的全都装到了食盒中。

一番忙碌,已过亥时。

翌日,这份点心被清焰带到了医馆。

“姑娘,将军若是不来,咱们怎么将东西给他呢?”慕春问。

清焰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又至傍晚,清焰完成了善后工作,便跑到门口摇起了铃铛,不多时,一个长相寻常打扮更是寻常的壮汉出现在她面前。

“赵娘子寻卑职何事?”只见壮汉拱手道。

这便是陆秦弓派来的暗卫?清焰仰头望着这小山高的巨人,心想就他这身形,藏哪都会被人轻而易举的发现吧?一时好奇,她便问了出来:“壮士来多久了,隐身于何处?”

“恕卑职无可奉告。”

好个一本正经啊!清焰失笑:“那壮士可否告知名讳?”

“卑职雷炎。”

清焰笑了,她将食盒交给雷炎,叮嘱他亲自交到陆秦弓手上。

于是第二天,她从雷炎手中收到了陆秦弓的信。这是清焰第一次看见陆秦弓的字迹。没想到他那双手除了拉弓驭马弹琴,字也写得极好,笔走龙蛇,挥洒自如,真真是“见字如面”。

晚间,清焰坐在窗边的书案前,就着烛光将他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时而低叹时而傻笑,活脱脱被勾了魂似的。

慕春见了都忍不住揶揄她:“姑娘,你再捧着信看下去,天都要亮了。”

清焰抬眸瞥了她一眼,面若桃花,眼波流转,仿佛一汪春水,直看得慕春心头一悸。她细细端详清焰,发现她还是那个她,娥眉不扫粉未施,淡淡衫儿薄薄罗,可她总觉得哪而变了,似乎,从前那如幼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变得妩媚却不自知了。

“发什么呆呢?”清焰笑道,将信仔仔细细收好,起身正要往床帐去,却被窗外沥沥淅淅的小雨吸引了目光。

玉簪花早已凋谢,水仙倒开得正好,雨水打在白色的花瓣上,仿佛一群长袖翩翻的仙子。只可惜,此花虽美,花期却很短暂。

这场雨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这天,清焰如往常一样乘坐马车回到方府,两脚刚沾地,就被守在门口的小厮请去了方淮处。

“你与翰林学士顾大人之子顾清许是否相识?”清焰才行完礼,便听方淮开门见山道。

她微微一愣,继而坦白道:“见过两次罢了,谈不上相识。”

而且仅有的两次碰面还都十分不愉快。

方淮:“你可知他前两日被顾大人连夜送到了寒山寺?”

真将他关到寺庙了?清焰抬眸与方淮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方淮深看她,双目炯炯,片刻后,又听他道:“本来我以为此事与我方家无关,不过是顾大人过份溺爱其子才招致的祸端,可是他今日早朝后向我致歉,我才知晓,顾清许三日前去医馆闹了一回。是这样吗,清儿?”

“……是。”清焰道。

方淮叹道:“你为何不告知与我?若你当时据实以告,舅父可为你做主。“

清焰笑道:“都过去了,舅父日理万机,实在不必为了这种小打小闹叨扰您。”

“如今你能耐得很,连陆秦弓这个外人都参了顾正一本,我这个做舅父的,更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你不必事事隐瞒。”方淮撇了她一眼,声音辨不清喜怒。

清焰仍旧淡淡的,“舅父,清儿并没有这么想,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陆将军为我鞍前马后。”

方淮冷哼,也不知道是谁在桃花宴那日心急火燎地跳下水去救人。他往太师椅上靠去,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清儿,舅父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遇,方家永远是你的后盾。你若在外头遇到了委屈,不必自个强撑着,也可学学你二姐姐,回来哭一哭闹一闹的。如此,咱们做长辈的也能帮你讨个公道,是不是?”

好一番推心置腹,清焰被她这个舅父突如其来的热情搅得云里雾里。两人同住一屋檐下,除了她向他请安问好,平日里他都不大搭理她,仿佛她只是家里头的一只小宠物,饿不着冻不坏便行了,至于什么舐犊之爱她是没怎么感受过。而清焰对他更是恭敬有余亲昵不足,今日他传唤她,已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回,再加上他说的话,就够令清焰震惊的了。

她只得应是,又乖巧地谢过了方淮。

方淮满意地颔首,“你要时刻谨记,你身上流着方家人的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母族昌盛,方可让你无后顾之忧。你可明白?”

清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联想到近几日发生的事,方淮又在朝廷浸润多年,糗觉何等敏锐,他定是察觉到了她与陆秦弓之间有了牵绊,这种牵绊或许会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以致于他不得不开始重视起这个他一向不太上心的外甥女。

陆秦弓向她求亲一事,她并未向任何人提及。忍冬与慕春虽能猜个七八分,却也不敢对外吐露半个字。因为这事往好听的说是两情相悦,可往难听处说,就是私定终身。传出去,她本就摇摇欲坠的一点名声便会雪上加霜。

可她这个舅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凭着自己的一点直觉,便料定她与陆秦弓关系匪浅,态度直接来个十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于此举,清焰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若她将来要嫁的是宋怀昔那样需要方府提携的寒门子弟呢?

那么今日这番推心置腹,大概率是不会发生的。只是无论怎样,外祖一家在她身陷囹圄之时没有选择置之不理,那么她就会倾尽所有去回报他们的恩情。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却被她舅父方淮当成了交易,到底是他不信任她,还是他此前从未将她当成方家的一份子?

清焰没有继续深究,她是懂得对自己高抬贵手的。

前话说开,后面的谈话就更加容易了。

因为北凉的使团即将进京,方淮叮嘱她这段时间要谨言慎行,一旦出了事,他们还要从百忙之中抽身帮她处理。末了他还不放心,亲自拨了两个护卫跟着她,并命他们二人除了方府,其他地方都要寸步不离的在门口守着。

清焰啼笑皆非:敢情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到处闯祸的麻烦精喽。

余下的日子,陆秦弓百忙之中总会抽空来医馆寻她。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想她了。但碍于方淮给的两个护卫就在门口守着,清焰总不好对陆秦弓表现得过于亲密,两次下来,陆秦弓便看明白了,不知是赌气还是忙的,他很少再出现,倒是昭园里的鸭脖子越堆越多,清焰吃也吃不完,便到处送人,后来索性吩咐忍冬传话,只说莫要再做鸭脖子了,吃多了不仅腮帮子疼,牙缝都大了。如此才消停了几日。

与此同时,北凉使团进京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清焰人在医馆,最不缺的便是这些八封趣闻,她只在百子柜前站了那么一会,便听了一耳朵。

据说此次北凉来访,除了十来车的贡品,还带了一位名唤西琳的公主。

只听一位汉子道:“西琳公主是北凉有名的美人,高鼻深目,皮肤雪白,落落大方。她坐在缀满宝石的马车上,不停地朝我们招手呢。听说此次迎接使团的除了太子殿下,二皇子也从旁协助,还有陆将军,他骑在战马上,那马足有八尺多高,当真是威风凛凛哪……”

剩下的话清焰没心思听了,因为她满脑子都是迎接使团的太子谢嘉。

他终于被放出来了,可屁股后面却跟了个二皇子谢祈。皇帝的态度真让人捉摸不透。

相比清焰的心事重重,杨晴却显得兴致盎然:“你说那西琳公主千里迢迢来到上京,该不会是被送来和亲的吧?太子好色,说不定愿意娶。”

清焰却不以为然,她摇了摇头,“恐怕,他们两个都要失望了。”

“哦?说来听听。”杨晴更来兴致了。

“据我所知,与她年纪相当的几位皇子都非常出色,陛下是断断不肯让这凤位被一个外邦之女所取缔的,所以没人想娶她。至于太子殿下,他已娶正妻,西琳公主金枝玉叶,万一她不肯屈居人下呢?”

杨晴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推一个去接了这烫手山芋?比如,陆秦弓?”

清焰心头一跳,转头看向杨晴,发现她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不会的。”清焰笃信。

若真到那时,就算谢致行不愿出兵,以陆秦弓的性子,只怕一怒之下,他一人一骑就能潜入千里之外的北凉割了西琳她爹的脑袋。

谁都勉强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忍冬出阁的日子近在咫尺,刘氏答应清焰介时会派个趁手的嬷嬷到昭园帮着料理杂事。

一切都有条不紊,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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