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了很久,却迎来了现实重重的的一击。祁钰的满心欢喜,在见到顾秦桓的那一刻,都化为泡影。
那日风高雪大,祁钰就站在城墙上,等着归来的良人,可顾秦桓,非良人也。苍白的天地间,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异常耀眼,顾秦桓只一眼便认出来了——她还是那么喜欢红色。他旁若无睹的继续向前走,祁钰向他挥手,全然不理会。
看见那抹身影的一刻,祁钰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挥手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没注意,便急匆匆地跑下城墙,冲向有他的方向。
不远处,顾秦桓逆着光向她徐徐走来,实现逐渐模糊,少年的轮廓伴着骄阳又分明起来,祁钰张了张嘴,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却都又支离破碎,一些话明明思量了很久,可到了嘴边,又变得语无伦次,不知从何说起。
“顾秦桓,这两年你,还好么?”眼里闪着点点星光,满心期待他的答复。
顾秦桓只是冷冷的寒暄了几句:“承蒙公主厚爱,微臣一切安好,还要去觐见陛下,就不打扰公主赏雪的雅兴了。”
眼里的星光顿时黯淡下来,慢慢化作灰蒙蒙的星辰,眼里起了雾,原来自己在雪地中等了那么久,到头来竟是赏雪的闲情雅致,可笑,萧祁钰在心中狠狠骂自己不争气。伴随着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过,祁钰的心也沉了下去。
回宫的路上,她尽量控制自己,一路撑到椒房殿,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床上哭起来,任凭青莲怎么哄都哄不好。为什么会这样,从前的相知相遇自己深深的刻进骨子里,烙在心尖上,可他呢,已经和自己形同陌路了。这短短的几句话,祁越读懂了顾秦桓的心思,自己在他那,现在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个两年未联系,已经淡忘了的影子。
事实摆在眼前,可祁钰不愿相信,她情愿捏造出一个个谎言,编织出一个个荒诞的理由,来解释顾秦桓的所作所为。也许,她凄惨的一生,就是从她放下嫡公主的身份,卑微追求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开始的。
顾秦桓不会知道,祁钰因这次会面一天未进食,躺在床上哭得昏天暗地,连顾皇后都哄不好……
可祁钰也永远不会知道,顾秦桓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暗流涌动的温情,和说出那些违心的话后心被凌迟的痛苦……
静静地望着祁钰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的扫视了宫园的城墙,信步走进了养心殿。
“微臣顾秦桓,参见皇上。”
“免礼,小顾你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用见外。”
“微臣多谢皇上。”顾秦桓似没听见方才的话,依然打着官腔。
“你们父子二人,想要何恩赐啊,尽可说来,孤当满足。”
“守护边疆的安危,是微臣和家父的本质所在,何谈赏赐?只是听闻陛下新得了西域进贡的绝品香料,正巧家母今日寝食难安,可否赠与臣?”
箫帝听了大喜:“孤允了,连带着黄金百两,择日送往顾府。”
顾秦桓走出养心殿,他其实一直知道顾家手握兵权,祖父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他们家可谓权倾朝野,箫帝一直忌惮顾家,他能做的,也只是行臣子之事,索黄金百两,避而不谈兵权官职,在箫帝面前,他总是装成风流公子的样子,不问官场,这样他才放心把兵权交付在自己手上,把国之重器交付在顾家身上。
曾经有一只狼,为了捕羊,披着羊皮混进羊群,可不知不觉间,他竟忘了自己的初心,被羊同化了。人也一样,有时候装的久了,便分不清真伪了,连带着曾经的那颗赤子之心,也黯然失色。
“祁钰放心,有我在,你可以安心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梦里,有人呢喃,梦醒,只有空荡荡的屋子,被打湿的棉被,以及,失魂落魄的祁钰。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终究,年少的深情,会在时间的长河里,被磨平棱角。那时年幼,一心简单的认为凭借着满腔热血,可以熬过分离的孤苦,可忘了有种毒,叫做岁月。
哭着睡去,哭着醒来,长夜漫漫,到东方破晓。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林乐瑶受公主邀约进宫,为了安抚祁钰,向皇后提议上元节那几日请公主去顾府做客,皇后又对萧帝花言巧语了半天,才同意祁钰出宫去林府做客。说是去林府,更不如说去闹市,祁钰从小在宫墙内长大,最羡慕的便是宫外,出宫之事的喜悦,短暂的拂去了心头的苦闷。
林乐瑶的衣柜大都是朴素雅致的淡色,祁钰不喜欢,她只喜欢如火如荼般的红,挑来拣去,没有心仪的衣裙。林乐瑶精心挑选了一件乳白色衬裙,配水绿色衬衣,得意地说:“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祁钰穿着这件衣裙站在夜色里,肯定会被人误以为是洛神下凡呢。”
“收起你的酸诗,我不喜欢,过节就应该穿鲜艳的颜色。”
“我可听说了,顾小将军性情雅致,最是擅长书画,这画中用的颜色呢,都是些素雅之色,想必平时本人也喜欢浅色。”说着还不忘瞥了祁钰一眼。
祁钰听罢,就喜欢上这衣服了,可因为公主架子,又怕觉得丢了脸面,只好假惺惺的说:“我就不劳烦青莲回宫取我的衣物了,刚还让她放松一下,免强穿这个吧。”
林乐瑶没忍住,笑出了声,祁钰红着脸,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林府的日子逍遥又快活,祁钰整日浪在外面,给皇后的信也是极其敷衍。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看着两边热闹的店铺,心理暗自思忖:多么想拥有这平淡朴实的生活,可惜,自己从出生,旧失去了这项权利。
祁钰在茶楼,一待便是一天,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她身边走过,聊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日子。她无心这些闲谈,目光始终聚焦在说书先生身上,他讲的是祁钰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仕女图》,父皇与大周公主的前尘旧事。他大肆渲染悠虑公主的容貌,把她描绘成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毕竟世人都喜欢听佳人才子的故事,他所讲的这些,是给平民百姓听来取乐的,绝不可能入曲册,那些冠冕堂皇的书中,可以歌颂帝后琴瑟和鸣,可以描绘贵妃宠冠六宫,却独独不会去写,一个向大羲年年朝贡的敌国的公主。
听的出了神,泛起困意,思绪逐渐飘远,却被一个警铃般的名字,唤回现实。
“小顾将军得了陛下亲赐的西域贡品,侯爷和将军也不见高兴,奇了怪。”
“嘘,祸从口出,少说这些话吧,你我只是府里的下人,怎可揣测大人的心意?最好份内的事就好。”
“你听说了么,我听莺儿说,她那日看见小顾将军与上官家的女公子弹琴作赋,难不成两人已表明心意?这事儿将军知道么?”
“我劝你以后少说些话,多动动脑子,我们顾府与上官家本就是姻亲,上官云姝的父亲又是吏部尚书,几年前刚刚驾鹤西去的祖父更是梁朝元老,两家关系交好,若是上官小姐和公子在一起,岂不更是锦上添花?他们两人如此相配,两家肯定早就暗暗商量好结亲的事了,这事掰着手指头想都能想出来。”
祁钰像被泼了凉水一般,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的茶杯,心里冷的发颤,她不想再待下去,买了几块糕点,匆匆回府。
“诶呀,祁钰,山楂味的,我最讨厌这个酸味了,你明知道的,还买错,心里想谁呢。”林乐瑶并不生气,本想调侃一下祁钰,谁知她听不出玩笑话,竟哭了起来。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不拿你取乐了,我母亲爱吃酸,我这就给她拿去。”
“我忘跟店家说了不要山楂…还有,还有其他口味的,你自己,吃吧。”抽噎着说完了,祁钰就泪如泉涌,趴在桌上痛哭。
林乐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等她哭累了,递来一杯热茶,让她咽下。“我的小公主啊,又是谁欺负你了,我们林府第一个不应,就是千里之外,也帮你教训回去。”
“是,是顾秦桓。”
“?你们遇见了?”
“没,我在茶楼,听见他们,他们家的下人说,顾秦桓,他已经定亲了。”说罢,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睛,又流下眼泪。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可能是真的,若真是,我父亲怎会不知?那女方是谁,上官家的?”
“嗯。”
听到这个答案,林乐瑶愣了一下,静静地说:“祁钰,他们俩家确实是世交,若是上官家的女公子和顾秦桓定亲,我倒也不意外。”
“上官云姝,我只是知道她是上官家的二女儿,听说她才学过人,七岁就会抚琴,你与她可有交集?”
“幼时见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亲总爱拿她与我比较,我也自知,比不得的。”
“胡说,乐瑶就是最好的,我回去就让父皇敲打一下林大将军。”
“你可别,哎,你若是真欣悦于他,我有一计,你可直接向陛下求得赐婚。”
“青莲也说过,可我觉得,那样求来的话,他不是真心,我也不想接受。不提他了,我好不容易出一次宫,你带我去逛花灯好不好,我还要吃头条糕!”
“嗯嗯,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就算是月亮,我也想方帮你取下来。”
“猴子,只有猴子才会捞月呢。”
“讨厌,你竟开我玩笑,那看来,我以后也不能放过你。”
两人嬉笑打闹了半天,等着到太阳下山,满心欢喜的跑去闹市。
加更加更,作者还是很勤快的,白天的美好会化作晚间的动力,与你有关的回忆足以慰藉满目疮痍的心??
希望你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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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雨重逢,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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