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宏远咳嗽了一声：“唔，你这种反思自己的行为十分值得赞扬，不过此事终究还是他人的错更大一些，倒也不必对自己那么苛责。”若是真的远离，她和陆家那臭小子还怎么培养感情？

不过这小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

正经事情说完了，贺宏远也不留人。不过在她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句：“你和陆二郎熟悉吗？”

周锦悦闻言十分差异，院长怎么会问这个？

不过周锦悦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下，想到刚刚和贺宏远说的“会约束自己的言行”，又想到事实上，虽然她求着陆裕川不要推辞这门婚事，但两人也就几顿早饭的交情，也算不得很熟悉，便实话实话：“应当......算不得很熟悉吧。”

“......”贺宏远看着认认真真答话的小姑娘，险些要笑出来。

他绷着面皮，摆手道：“没事了，我就那么一问，你回去吧。”

贺宏远想到老友信上说，陆裕川特意遣人回去说答应婚事......

所以，是陆家那小子单相思？

*

周锦悦回到知之堂的时候，先生已经走了。

学生们三五成群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

大多是感叹院长这次处罚的严厉，也有人有些后怕，庆幸自己没四处说。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日后嫁人，若是未来婆家知道她们还有过这等传言，想必也嫁不了好人家了。

“不过听说之前博文斋的陆二郎因为有人说周锦悦的闲话还打人了，他们之间是不是......”

“嘘，你有几个胆子敢说这个？院长今日罚的那么狠，你还敢说...”

“就是，陆二郎是什么人，你也敢编排他的闲话？”

周围的人都纷纷噤了声。

陆二郎可是书院有名的刺儿头，发起脾气来从不顾后果，是书院一等一的狠人。

周锦悦进来的时候周围声音嘈杂，隐约见听到了“陆二郎”几个字，但是没听清具体说什么。

她便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那几人本来说那人的闲话就心虚，陡然听到有外人说话，还是绯闻中心的周锦悦，不由得吓了一跳。

“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和院长告状。”院长下的禁令和处罚都是周锦悦告状引起的，她们怎么能不害怕？

周锦悦自忖自己态度好像还可以吧，她们干嘛吓成这样？她就是想知道陆二郎怎么了：“我没想找麻烦，就是你们刚刚说陆二郎怎么了？”

那几个人欲言又止，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人开了口：“我们就是听说，陆二郎之前为了维护你好像打人了，还踹了桌子。”这样说，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没说别的。”

“对对，我们什么都没说。”

那几人见周锦悦没有什么反应，各自抓紧了刚收拾好的包：“我，我们可以走了吗？”

周锦悦还是没有反应。

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先离开再说。趁着周锦悦没回神的功夫，都偷偷摸摸往外走了，待出了门口，因为没人叫住她们，便都飞一般的跑远了。

周锦悦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陆裕川......维护她了？

她还以为陆裕川会嫌她烦，不喜欢她呢。

难怪刚刚院长问起她和陆裕川熟不熟。

周锦悦忽的就笑了起来，提起裙摆想去博文斋，不料刚转身几位和周锦妍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呀？我刚去院长那里找你呢。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回家吧，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虽然半路听说她已经回来了，就又返回了。

周锦悦摸了摸头，心里是想去找陆裕川的，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去博文斋不太方便。关于她和季承平的留言才刚刚平息，若是她这么大剌剌的去男院找陆裕川，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闲话。

周锦妍看周锦悦不理她，一副心里想事情的样子，一点都没听她说话，脾气又上来了。

“你在想什么？！别以为你是我姐姐，我就不敢生你气，我不理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哼，她就说，她和周锦悦不和是有原因的，而且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周锦悦这才回神：“诶，你生什么气啊？我和你一起回去，你等等我！”几步小跑赶上前面的人。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周锦悦不由得好笑。

还是个小姑娘呢。她是姐姐，哄两句也没什么。

“好了，阿妍，别生气了，我刚刚在想事情呢。我们一起去找二姐回家好吗？你刚刚说什么了呀？”

“我说，你和阿意都有点奇怪。她最近也没等我一起回家，下课就直接走了。”周锦妍还是有点生气，但周锦悦主动靠了过来，她觉得周锦悦勉强算是先低了头，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周锦悦倒是能猜到白琼意是为什么，做了坏事的人总会有些心虚，加上周锦妍今日又为自己出头，不想和阿妍走的太近也正常。

但白琼意本身就做错了事，阿妍也不能一直蒙在鼓里，到时候让阿妍知道自己好朋友的真面目，怕是会伤心。

周锦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流言的事情说出来。

算了，日后若是白琼意不再招惹她，她也不再说起这事。

“可能她心里有事，情绪不佳吧。”周锦悦如此对周锦妍说道。

周锦妍觉得周锦悦在敷衍她，刚刚明明有话想说，这会儿又不说出来，存心让人难受吗？她张了张最，准备还说些什么却见周锦悦往前几步，招了招手：“姐姐。”

周锦霖正是来找她们二人的：“这里。”

周锦妍瞪了周锦悦一眼，乖巧的跑到周锦霖身边：“锦霖姐姐。”

“嗯，走吧。”周锦霖伸出另一只手，牵住周锦悦。

周锦妍是个孩子心性，心里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一会儿就和忘记刚刚还准备生周锦悦的气了，兴高采烈的要她猜晚上会吃什么。

*

翌日清早，周锦悦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这让周锦悦的几个丫鬟倍感压力，小姐起这么早，她们是不是要再起得早一点？

周锦悦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她现在是要去那个巷子找陆裕川，好几日没见着人了，那老板说他今日估摸着会来，她要赶早去才行。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觉得这么亲事虽未公开，但陆首辅已经给了父亲回复，两家相当于已经默认了，接下来就是看她自己的了，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把这么婚事铁板钉钉。

天色虽早，但对于那些要做早点赚钱养家的人来说，已经起床多时了。

陆裕川不知为何，今日起得也很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一夜没睡似的。

说来就怪傅杰，好端端的，问他和周锦悦是什么关系要帮她说话，还一直缠着问，他都说了没什么关系那姓傅的还不信，弄得满脑子是吃食的王琸也时不时的看着他。

至于杨逸明那狐狸调侃的眼神就没停歇过，他权当没看见。

结果晚上就老想着这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练了会剑，又在床上锤了好久的床板，总共也没睡多少时间，早上醒的又早，干脆直接起来了。

他臭这一张脸，迷迷糊糊的坐在平时的位子上等老板上餐，眼神呆滞的看着虚无的方向。

不过他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很久。

他虽然没有直接看着门口的布帘子，但当灰蓝色的粗布帘子晃荡后出现的人影，却让陆裕川瞬间就回了神，陆裕川下意识的就把身体坐直了。

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着大红色斗篷、眉目明艳的小姑娘往这边看来的时候，眼睛刹那间迸发出亮晶晶的光芒，衬得她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明艳动人。

她“噔噔噔”的小跑过来，站在了他跟前：“早上好呀，你今天来的也好早。”

陆裕川只觉得，她像是一团明艳的火一样朝她飞奔而来，让他的心头发烫，心脏跳动得极快，像是要跳出胸腔，周围嘈杂的人声似乎都已经不存在，周围的人影晃动逐渐又化为虚影，他只能看得清那一团艳丽的火红。

她像是要奔入他的心里。

这几步路那样的短，陆裕川却觉得醍醐灌顶，昨夜一夜未眠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你......”陆裕川的喉头似乎堵着什么东西，声音有些暗哑，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周锦悦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不由得摸了摸脸：“？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她摸着自己因为小跑而看起来有些红润的脸颊。

陆裕川声音沙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嗯，沾了片草屑。”说着，陆裕川竟然伸出手去，似乎要去替她拿下那片不存在的草屑。

周锦悦只觉自己的发丝似乎动了动一下，便以为真的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顺从的弯腰低头。

陆裕川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发丝。

反而因为周锦悦的动作，她的脑袋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她发丝上的栀子花的香气和一股糖果的香甜。

“......好了。”陆裕川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收回手。

周锦悦丝毫没有察觉，起身笑道：“谢谢你啦。”虽然有些疑惑自己头上怎么会有草屑，但还是礼貌的道谢。

陆裕川撇过脸去，低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我可以坐下吗？”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坐吧。”陆裕川甚至没敢抬头看她，好一会儿，自觉恢复正常，才抬头正常和她对视。

“诺，这个给你。”周锦悦从兜里掏出一包糖果，正是之前被她掉落的同一家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