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悦看着陆裕川从一开始的怔愣有变成了淡漠的样子，也不在意。

仍然笑盈盈的朝正在给另一桌摆盘的老板打招呼：“老板，和昨天的一样，两个肉包子和一晚豆浆。”

“好嘞，姑娘先坐会儿，马上就来。”

“好~”

周锦悦还是笑盈盈的。

她今天心情很不错，之前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人，虽说老板说他今日可能会来，她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居然碰上了！

陆裕川今日也不知怎的，给他糖也没说话，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要收下，只是自顾自的低头吃东西。

周锦悦自觉一直盯着人家不太好，便把斗篷前面的带子用手指绕着玩，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对方，还以为自己这样不会太显眼。

可陆裕川打小习武，感官比常人灵敏很多，她往这边看了几次他都察觉到了。

若是之前，被人这么看他早就烦了，只是今日不止为何，更多的是不自在，整个人都不对劲。

不，应该是从她出现开始就不对劲。

陆裕川猛地抬头：“不许看了。”

“......”周锦悦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呢。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周锦悦只稍微有点不自在，很快便过去了，开始说话。

“我，我就是问你个事。”

陆裕川把心里的那股别扭情绪压下去，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问什么？”

“就是，昨天，你是不是维护我了？我听别人说的。”

陆裕川握着汤勺的手紧了紧：“哦，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吗，他们太烦了。”

天啊天啊，他这是正式承认和自己的关系了吗？这还是年轻的他第一次维护自己呢。

耶！

周锦悦在桌子下的手用力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胜利有望，再接再励。

她果然没有看错，年轻的陆裕川虽然看起来很凶很冷漠，但还是心地善良啊。

和之前一样，明明和她都不熟，却总是会出手帮助她、维护她。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改变她的命运，这是一个崭新的人生。

饶是她已经很克制的，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裕川觉得她笑得很漂亮，但是又觉得她笑得太放肆了，好像在笑自己，于是脸绷的更紧了。

周锦悦笑够了，才按捺下欢快的心情，想起一件事，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个，你不问问我和季承平的事情吗？”在周锦悦心里，自始至终还是有些介意这个事情，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太过担心别的还是问了出来。

陆裕川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那种淡漠又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什么？”

周锦悦的手指绞在一起：“你不介意我和他之间......”

“你不是说你只是仰慕他的才学？”陆裕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紧了一紧。

小姑娘喜欢读书人吗？喜欢季承平那种文质彬彬的小白脸？

可是他的成绩......

陆裕川抿了抿唇，脸色看起来更臭了。

周锦悦有些不好意思：“那一天你都听见了啊。”

“嗯。”

周锦悦眼睛看着陆裕川，语气肯定：“就是那样的，我原先不太懂事，所以才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来，我如今已经知道好歹了。”是她上一世太不知好歹，错把鱼目当成珍珠，这才导致自己的悲惨下场。

陆裕川的脸还是臭臭的，看不出来介不介意。

“你相信我吗？”

“嗯。”

周锦悦抓心挠肝的，这也不说清楚，到底介不介意啊？

陆裕川想到第一次听到季承平和她的情形，只觉得庆幸，那个时候他在那里。

如果不在，陆裕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是不是就要毁在那个人渣手里了？

“怎，怎么了？”怎么感觉他的眼里还似乎含着煞气？周锦悦更加担忧。

“你以后，不要和季承平来往！”陆裕川皱着剑眉，眉骨上的疤看起来有些凶戾气。

“嗯嗯，我之前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以后肯定不会再和他来往了。”周锦悦连连点头。

陆裕川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看起来陆裕川这煞气不是对着她的，那就好。

周锦悦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的包子这时候已经上来了。

周锦悦觉得今天的包子吃起来都更好吃了，今天不仅得到了他的肯定，和季承平的那摊子破事陆裕川也没放在眼里，真是在好不过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两人没有在说什么，主要是周锦悦这个爱说话的在吃东西，陆裕川的耳边便清净了许多。

陆裕川的早饭其实已经快吃好了，还剩下了一点点，他没有继续吃，不过他也没有说要离开，只是坐在桌边歇息。

陆裕川觉得无聊，又不经意的看向对面吃早点的小姑娘。

她低着头，认真的啃着手里的包子，时不时的喝一口豆浆。

陆裕川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微微卷翘的黑色睫毛，纤长又漂亮，和小刷子一样忽闪忽闪的。

鼻子小巧又高挺，生的刚刚好，嘴巴是极为传统的樱桃小口，所以吃起东西也是很小口很小口，看起来很斯文秀气。

陆裕川试图看得更仔细一些，发现周锦悦左边杏眼的眼角有一颗极淡的痣，平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只是，陆裕川皱了皱眉头。

他听护国寺的师傅说，眼角的泪痣似乎有些不详，命运多坎。

陆裕川无法想象这样明媚的小姑娘如果遭受不幸的话，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想一想陆裕川都觉得会难过。

“应该是瞎说的，那些东西素来不准。”陆裕川这么想着，他的小姑娘不需要经历坎坷。

是真的很漂亮。

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

陆裕川敏锐的感觉到对面的人有抬头的征兆，他连忙收回了视线，吃起剩下的早点来。

那边的周锦悦果然抬起头，只是看到陆裕川还在吃，不觉有些奇怪，他怎么还没吃完？

“你，今天是不是精神不好？”周锦悦犹豫的说着。

陆裕川僵硬了一下。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吃完就快走吧。”陆裕川绷着脸。

“我们不能一起走吗？”周锦悦小声的问。

“哦，我还有事。”

“那好吧。”

周锦悦一步三回头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陆裕川没什么事，但他不能和周锦悦一起走出去，在和她待在一起，他要在那死丫头面前出丑了。

好一会儿，陆裕川拿起周锦悦留下的那包糖，准备走向门口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陆裕川的脸连又臭了，那丫头怎么回事，明明应该他来付钱才对，吃饭让女人花钱，他陆二郎的脸面往哪搁？

那老板笑呵呵的，又因为他是熟人，多调侃了几句：“二郎，这姑娘是谁啊？前几天她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找你啊？”

“什么找我？”

“她没和你说啊，那姑娘连续来了好几天了，来得还挺早的，只不过你那几天恰好都没来。”

“......你是说她在这里等了好几天？”

“大概是吧，我看她应该不是特意这么早来吃老汉的早点的。”那老板笑道。

陆裕川拿出一锭银子，很认真的说：“老伯，以后她来吃早点不要收她钱。”

“诶呀，这怎么行......”老伯的话还没说完，陆裕川就已经走远了。

老伯摇摇头，也不矫情，收下了那锭银子，左右他们经常来，自己给记好账就是了。

只是，现在的小年轻啊......

想当初，他和他家婆娘也这样，只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咯......

*

周锦悦到书院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上课。

这次她进来的时候，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昨天几个说闲话的姑娘避开了她的视线，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没有再说话。

而白琼意和王媛的位子上还空着。

周锦悦素来不管她们，她今日心情不错，想着明日还会不会见到他。

由于还不到上课的时间，坐在后面几排的周锦研就过来了，一脸的不高兴：“你那么早出门，怎么回回那么晚过来？干嘛去了？”害得她每次想一起过来都找不到人。

“......这里人多口杂的，回头我私下和你说。”她和陆裕川的事情，现在这个档口不宜公开。

周锦研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周锦悦终于把心神给了这个妹妹分出来了一点：“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周锦研有些担忧的往白琼意的位子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周锦悦说了：“你说阿意今天怎么没有来上学啊？”

周锦悦之前就发现了，心里门儿清，不过不好和周锦研说，只是宽慰道：“你不如下学后过去看看。”她本也不喜欢白琼意，白琼意想必是心虚，怕被供出来，今日才没敢过来。

周锦研也知道她两关系不好，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见到陆裕川的缘故，周锦悦今日一整天都很开心，就连听课也不觉得无趣。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下学的时候。

忽闻外头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出事了！陆裕川打了李荣，打得头破血流的，他们都说陆裕川这下要离开书院了！”

“陆裕川也太霸道了吧，这次怎么这么严重啊？”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希望先生们把他赶出书院！”

“就是，他也太嚣张了，真给陆首辅丢脸！”

周锦悦手里的东西蓦的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