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萧翎灰头土脸地回到家,他跟谢闲予打了一架,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实在是有些做得过了,跟戏耍人家似得,但是一想到是他先找人来想骗自己的,又觉得这人真是活该。
最后噼里啪啦碟子碗筷摔了一地,引来了店家一同劝解他们俩个才停下来,各自气的牙痒痒回去了。
可是他一回到家脚才踏进门槛就被他爹给找过去了,他心中疑惑,总不能是逃学被发现了吧,不过他爹一向是不管他的课业,他娘也只是表面管管……不应该是为了这事啊……
他带着疑虑到了萧缙的书房外,抬脚就进了屋。
这进屋一看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一个转身就想跑,结果还是不幸被他爹抓住衣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他拖了进来。
里面的人正是康思齐。
小老头气得直哼气,看来是被萧翎逃学气的不轻。一看到萧翎简直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气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世子怎么能这般不敬重师长?这要如何做得了其他学子的表率,如何彰显皇家?”康思齐厉声道。这虽说是在呵斥萧翎,但是萧缙总感觉也是在呵斥他。
感叹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得被儿子连累。
他此时看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一天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萧翎也是一脸的复杂,这教训也不是,现在还真怕他离家出走,不教训也不是,看康夫子一把年纪了,被气成这样。
于是他象征性地咳了声,宽慰道:“老先生不要为了这皮孩子气伤了身体,本王这回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定让他下回不会再犯!”说着他佯装生气地怒视着萧翎。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康思齐自然不会再说些什么,临走时斜乜了萧翎一眼面上表情复杂,但是也就这么走了。
萧翎却是看着他老爹发怵,他弱弱地道:“爹,打孩子是没用的,要以理服人……”
“知道打了也不长记性,你小子就不知道聪明些吗?”他拍拍手,指教萧翎:“下次你就临放课的时候回来,就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在在如厕的!”
萧翎没等来教训倒是被他爹传授了如何逃学,面上犹如遭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少倾他才从震惊的表情回过声来,张着嘴:“……爹,其实你当年没少这么干吧?”
萧缙重重地拍了下萧翎的脑袋:“你看康夫子这么大的年纪了,你气他干什么?明天去太学的时候老老实实跟人家道个歉!”
萧翎吃痛地嗷嗷叫,随口应下了。
他左右将他爹没有其他事情吩咐了,就想着赶紧开溜,这时萧缙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萧翎:“对了,过两天就是琼林宴了,你要是再想三年前一样,和喝点酒就醉了,往地上一躺,大晚上的突然坐起来吓着人了,呵……”萧缙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萧翎满口应下,想着他三年前还是个孩子,酒量不好也是正常,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这琼林宴是在殿试后举办的,届时探花榜眼状元都会在,也算是让这些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因在琼林苑举行故而称为琼林宴。
萧翎三年前在琼林宴上喝醉了,想着去太清池边去吹吹风散散气,结果直接睡在草堆里睡着了,他这一睡不要紧,要紧的是正好有个老大人路过,这边宫女都去宴席上侍候了,大晚上的本来太清池边人就少,那老大人大概也是醉了,想来吹吹风。
只是他刚走到池边,脚边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垂下眼眸只能看见有什么东西埋在浅水边。这时的老大人脑子里不清楚,迷迷糊糊地想着凑近看那一堆阴影是什么,就突然看到——
那团黑影突然坐了起来,月光下那团黑色的阴影在盯着自己看!!!
那老大人当即被吓得不轻,尖叫一人整个人就这么被吓晕过去了。
等到宫侍们听到动静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萧翎湿漉漉地坐在水边还不太清醒,那老大人则晕倒在了草堆里不省人事……
事后萧翎也是很诚恳地道歉了,老大人也没说写什么,只是借着身体不适乞骸骨回老家去了。
现在萧翎想想还对不起人家的。
萧翎一想起那事就觉得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酒量也是好了,断然干不出这种事了。不过说起来萧翎的酒品还算可以,喝醉了也不发疯,很多时候都是双眼迷离地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翎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又读了几天书,不过这今天陆晏倒是都在,以至于他没有想过逃课的心思。
时间很快就到了琼林宴那天,萧翎进宫的时候进士们也来了,他掀开软轿的帘子想着透透气,就看到容瑾瑜一身红色的袍子,整个人看着意气风发正在往琼林苑走。
萧翎也算是认识对方,想着琼林苑这么远的路程就招呼着人上自己的轿子送他一程,毕竟是同一个目的地。
今天赴宴的人很多,还有不少是些年过半百的老臣,皇帝体恤天寒,允许赴宴的臣子们乘着轿子在宫闱中。
轿子不大,是能容得下三个人的,但是陈王夫妻两觉得挤,就把萧翎丢下去让他自己乘个轿子去。
正好萧翎一个人路上也怪无聊的,就想着招呼容瑾瑜上来,毕竟多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好。
“容兄,上来!”萧翎招呼着。
容瑾瑜回头,就对上萧翎掀开帘子那张明媚的脸。
“多谢世子厚爱,小生还是觉得走过去更好。”他欠身行礼道,略显疏离地拒绝。
萧翎这倒是不乐意了,今年的秋天又冷又短,冷风像刀子一样往脸上刮,更是无孔不入,穿再厚的衣裳都觉得冷,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在看看这人鼻子都被冻得通红,一看就是太拘谨了,不好意思。
他干脆下来了,拉着人家的胳膊就往轿子上拉,嘴里还说着:“咱俩谁跟谁啊,别跟我客气,再说了我一个人也觉得没意思。”
容瑾瑜拗不过萧翎,几番推脱后还是上了轿子。
萧翎看了看如坐针毡的容瑾瑜,再看了看外面,觉得气氛实在有些凝重,他轻咳了声,笑到:“容兄,大黄多谢你照顾了。”
容瑾瑜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时怔住,谁都不知道他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去给太学里的那只大黄狗带吃的,不过他怕狗,通常都是放下食物就赶紧跑了。
萧翎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容瑾瑜一直在投喂大黄,甚至那天早上也是为了给大黄吃的才来启明院的,这也是为什么大黄一看到他就兴奋地狂叫。
不过这人怕狗,一般都是将吃的放在一边看到大黄来了就赶紧走了,所以没什么人知道,自己还是像成疏打听了才知道的。
这样一来他们两之间的气氛活络了不少。
萧翎跟容瑾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也算是熟络了不少,直到到了琼林苑的时候他们还一直在说说笑笑。
萧翎这边刚拉着人下了轿子就看到陆晏也在,他顿时眼睛一亮,赶紧上去拉着陆晏:“阿晏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是容兄,我在太学的朋友。”萧翎将容瑾瑜介绍给陆晏。
陆晏看了眼容瑾瑜,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先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萧翎身上,“天冷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
他做完这些之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容瑾瑜虚行一礼:“在下陆晏。”
见状容瑾瑜也会一礼:“小生容瑾瑜。”
看得出来两人都没有想结交对方的想法。
接下来就是众人依次落座,萧翎这才知道容瑾瑜是这次的探花,而榜眼和状元都是半身入土的耄耋老人,前三甲就他一个年轻人长的还气宇轩扬的,实在是太惹眼了,于是周围很快围了一群大臣。
萧翎:……人和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啊,自己这辈子学识大概都达不到这个水平了。
萧翎还看到了谢闲予,不过人家一看到自己脸就撇过去了,看上去还在生气。于是他也象征性的撇过去,结果就看到了个眼熟的人,那人正是自己前几天在青光寺看到的年轻人。
今日的新科进士都是装着一身红色的衣袍,远远看上去就能感受那股喜悦的气氛,而此时方珏正在和林蒽两个人交谈上。
不一会皇帝带着皇子来了,众人这才从容地各自落了坐。
依旧是老套的流程,酒意正浓时新科进士们一个个的作词写诗,有个胆大的干脆做了首酱油诗,逗得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笑了出来,觥筹交错间,舞女的衣群翩翩。
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萧翎不出意外地又醉了,靠在陆晏身边迷离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晏,我想去散散气。”他凑在陆晏身边小声地说到。
此时萧翎的脸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在暖黄色的八角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白皙,像是朵盛开的牡丹,既张扬又明媚。
陆晏拿开了他的酒盏:“别喝了。”他轻柔地对着萧翎说道,一回头就对上了王罗卿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和萧缙气得牙痒痒的表情。
他谈定地起身,带着醉醺醺的萧翎先是向陈王夫妻两个说明只是想去太清池边转转。
萧缙先是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萧翎,在看一眼一脸坦然的陆晏,最后憋着一口气还是同意了,毕竟萧翎现在醉成这个样子要是留在宴席上也不合适。
要是让萧翎一个人出去转悠……指不定有闹出上次一样的乌龙来,他倒也是不想丢人。
于是左右权衡还是同意了,反正在这宫里头他们两个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成?
陆晏得到了首肯就带着萧翎走向了太清池。
方珏在宴席上浅酌了几杯酒,看着另外两个进士一前一后离开了位置,心中想着好戏要开始了,他再次看了眼正和同僚聊得正欢的方茹,闭了闭眼。
万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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