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没有应话,久久陷入沉思。
事情或许不像她想的这样,没有充足证据之前随意怀疑他人,这也不像是她的作风,可最近发生的这一桩桩事情,哪个是简单的?
她想到前阵子吴氏姐妹上她这来承认,说是之前那屏风的字迹出自她们之手,吴念念撞墙谢罪,吴想想跟着要撞墙被王劲拦下,接着在她的指认下在后花园水潭摸出了荧光料,劝了好些天,才说出她们是受庸王指使。
这一切,为的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就算没有,也足以让她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明明是亲人,最后为了利益要手足相争,李祺实在是不理解人为什么会这样。
现如今….
罢了。
不去想这些了。
李祺咳嗽一声,再抬眼看向程凌眼中只有因剧烈咳嗽产生的雾气。
“有没有…水?”
“有的。”程凌应声,看了眼屋外,“你稍等,我去给你接。”
“嗯。”
李祺低眸,稍稍坐起来些。
程凌正要出去,外头的安福拿着煎好的进来,程凌没有丝毫上前接过小碗。
安福微微一愣,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走到李祺身边。
“感觉可好些了?”
“嗯。”李祺微微点头。
安福关切道:“把药喝了,待会再好好休息一下。”
难得的正经,两师兄寻常讲话可不像这样。
程凌看着李祺喝完药,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错,这种时候自己站在这倒有些尴尬,他便从李祺手上接过药碗,借口自己去洗碗。
程凌一走,安福自然也就不再正经,门一关上,他便笑道:“这人同你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安福没有见过程凌,李祺知晓师兄是在猜测程凌的身份,便点头,“还行。”
谁知听到这话,安福变了脸色,“他知道你的事情?”
“什么?”
“你是女——”
“嗯。”李祺点了点头,“怎么了师兄?”
“难怪。”安福想到今日这人特地寻来的女大夫,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在这个世道女子为医的可不常见,“没什么,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李祺莫名感觉师兄似乎对程凌防备很深,但还是实诚道:“隶属翰林院,他是今年新科探花。”
“探花?”安福想着程凌那张脸,“好吧,确实。”
“确实什么?”
“没什么。”安福摇头。
“对了。”李祺忽然想起,“师父呢?”
“什么师父?”安福微微一愣,“师父怎么了?”
李祺诧异:“不是说师父带我来的吗?”
安福不知道程凌是为何带着李祺找上报业寺,早些时候当寺门被敲响安福前去看门之时看到李祺浑身血淋淋的样子,那时的他自己都慌了神志。
好在这寺中近几日没有其他人在,不然有人若是看见发生这种情景,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说他们怎么找到这的,原来背后是有师父的旨意。
“是啊。”安福点点头,“师父看你没事了,就回去了。”
“嗯。”
李祺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安福却越想越不对劲,这好端端的,李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且最近不是秋猎时节,按理来说皇家的守卫应该会很森严,这人是如何带着李祺来到这边的?
安福的脑子有种不好的预感闪过,想到之前替李祺卜的那首卦辞,他不放心又问道:“这人你信得过吗?”
“嗯?”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没将李祺问懵,“师兄为何会这样讲?”
“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安福牢记师父所说的不能将这事告诉李祺,只得岔开话题,“你觉得这事是何人所为?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像是庸王,但今日这事,我不建议你去找他。”
“我知道。”李祺神色淡淡,“我没想过去找他,也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对我下死手了。”
说不出的情绪,从前她同李渊成不合,她还以为只是他看不惯她,而今天这事,算是彻底让他看清——生在皇家,李怏的儿子留着是李怏的血,而李渊成则是最像李怏的一个!
李祺不知日后还能如何面对他,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也不知她这会能不能躲得过去。
安福在一旁看李祺的情绪有些不对,多少也知道李祺现在在想什么,索性分析道:“我听说近日西边与北边边境战况都不稳,庸王在这时会对你下手对他们来讲是属于放手一搏了。我曾听说先帝在位之时,那年边境大乱,也是朝堂最不稳的时候。”
说着,安福顿了顿。
李祺听着,抬头看了一眼他。
安福这才放心讲下去,“也正是那年景德帝上位,这件事你应该不陌生。若是边境不稳,皇上的重心自然会多在边境,正是因为如此,会更容易忽视身边的事,我猜庸王选在这时候动手,无非是想效仿当年,你看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本来皇上是会着重调查,可放在现在这种情况,边关每日上报的文书都多着,皇上很难再抽出时间,不得不说,庸王这招实在是高明。”
“可我现在还....”
活着不是吗?
李祺意识到或许庸王知道此事还会对她再出手,她的目光都不自觉汇于一处。
看上去虽与平常无异,但熟悉她的人,不难看出这会她是有些失落的。
安福不知如何安慰李祺,他想到幼时他们这帮人最渴望的就是有个家庭,在他的印象之中,李祺对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是很珍惜的。
包括那日送她回宫的夜晚,她还笑着跟他说,她从此以后就有家了,让他不要担心她。
那时候的她,是多么渴望有个家。
可她所谓的这些家人,却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安福知道身在帝王家有福也有难,他只能摆起笑脸,朝李祺露出灿烂的微笑道:“师弟你放心,我以前给你算过,你少说能活到八十。”
前一秒还挺正经,后一秒又是不正经的样子,李祺成功被逗笑,别的不说,师兄这安慰人的本事还是挺强的。
只可惜李祺有伤在身,一笑起来,牵扯到伤口,立马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安福慌了,男女有别忙又帮不上,急得团团转,“是我不好,不该逗你笑的。”
“没事,咳咳。”李祺的面色不大好,但还是强撑道,“不怪你,我不是能活八十吗,这点咳嗽不至于要命。”
安福无奈道:“我是怕你疼啊。”
外头的天色一点点黑了下去,禅房内两人相谈甚欢,屋外的程凌可就没那么好受,犹豫许久,他还是静静坐在门前,等着里头两人讲完话。
里头两人开够了玩笑,安福又说起妙净不在的事情。
妙净是那日李渊成在报业寺选的小师傅。
李祺微微一愣,“他去哪了?”
安福道:“出去有数十日了,应该是同庸王在一块。”
“我今日好像没有见过他。”
“他不会上这地方的,”安福猜测,“应该在庸王府上,今日或许会回来。”
今日吗?
李祺思索道:“那我在这会不会不大合适?”
“我这屋子他倒不会过来。”安福有顾虑,“但若是在这煎药,他或许会闻到,我是担心他知道你在这,会去给庸王报信。虽说妙净的为人我相信,但同庸王相处久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李祺明白明白安福的顾虑,她待在这边是有些不妥,她想了想道:“师兄你去帮我喊一下程凌吧。”
李祺话音刚落,没等安福应声,程凌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找我吗?”
事实上程凌在门口能将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才听着李祺喊他名字,他动作比脑子反应快,已先推门走了进来。
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刻意,他又道:“我刚从门口经过,好像听着我名字了。”
“嗯。”李祺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程凌朝李祺走去。
安福见此,没有在屋内多留,说了句:“我上外头去看着。”说完,他便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李祺同程凌,还是相同的情景,程凌看李祺没有出声,多少猜到一些,“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李祺道:“我想问你,你同那伙人打斗的时候,可有看到他们身上有什么标记?”
或者换句话说,李祺是想问程凌打斗过后可有检查过那伙人的身份。
虽然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但她还是注意到她的人有打倒一两个黑衣人。
对了。
还有迷途。
那时候她似乎瞧见他也受伤了。
李祺又道:“还有…我的那些侍卫,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都找人带回去了。”程凌大概明白李祺的意思,沉声道,“那伙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效力于庸王,但身上没有任何标记,他们是靠令牌认人。”
“令牌?”
“嗯。”程凌从袖口摸出一块黑虎牌,递于李祺,“就是这个,我从他们身上摘来的,没猜错的话,这牌应该是他们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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