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不单是指宗教。”

融昀一直望着他，太多次了，只要和他在一起视线就不会被其他东西夺走。

明明是面对面传过来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失真，眼中费文安的脸慢慢模糊，和意识里慢慢浮现出的青涩的脸逐渐重合，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清澈不带杂念的眼睛。

对视一眼就能透到心底，干净直接地反射出无耻费尽心机的自己。

他不清楚对方是否能听懂自己的隐喻，但不重要。

他不会直接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真心，只要学会伪装。

费文安眨了几下眼睛，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郁闷，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对方的操作了。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个能敞开心扉细聊的时候，工作时间，他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丢给窦良不管。

所以他没再继续深想，稍微用力，把手从对方手里挣开，“要等我下班吗？”

见对方肯定，他起身准备处理临期食品，在走之前手掌鬼使神差地在融昀肩头摸了两下。

就像在安抚什么。

融昀对这个动作明显很受用，他重新握紧被挣开的手掌，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默不作声地盯着费文安。

一旁的费文安在和窦良聊天，虽然两个人成绩差不太多，但窦良报了临省的大学，自己则留在本地，一个多月后即将分道扬镳，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老天保佑我能碰到正常的室友。”窦良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费文安在旁边点头同意，上了大学自己估计也是住宿舍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长期的住宿生活。

便利店今晚意外地冷清，门外就算有人也只是匆忙路过，从严格意义上讲，店里只有融昀一位客人。

打工的当然乐得清闲，但注意力一放在融昀身上就没能立刻飘走，费文安想知道对方会上什么大学。

这样想着就也拿出口袋里一直静音的手机，他才发现融昀给自己发了很多条信息。

融昀：“关东煮好好吃！”

融昀：“特别是里面的萝卜^^”

融昀：“[/图片]全吃完了，等你下班。”

融昀：“[乖乖坐等]”

后又是熟悉的可爱小狗表情包收尾。

费文安看着那只冒着星星眼的小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很不经意地往融昀方向望去。

不料又是一个猝不及防地对视。

对方原本只像是习惯性的，眼神不含任何情绪地直视，在费文安望过来后才坐直身子笑着注视他。

费文安不擅长对视，还没来得及过脑子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反应，只是神色一顿便礼貌地回笑低头移开视线了。

等回神，自己已经摁亮手机，又和屏幕聊天框里的那只小狗对视。

在卖萌吗。

之前怎么没觉得他线上线下有这样的差别，感觉在线上靠文字和表情包聊天更加有恃无恐了。

费文安这样想着，就直接走到融昀跟前，打字聊天自己注定占不到什么优势，那不如面对面直接聊。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不到，费文安和窦良直接分工，打算最后的打扫。

他手里拿着干净湿润的抹布，状似闲聊地问融昀，“你报了哪所大学啊？”

融昀报了个名字，正是费文安的大学。他有些意外地睁圆了眼睛，“我们俩同校欸。”

“是吗，好巧。”融昀眯着眼看他，除了一如既往地微笑外看不出其他情绪。

泡面桶和关东煮杯子这种吃完了的垃圾早就被融昀扔掉，桌上只孤零零地站着一瓶看上去只喝了一口的可乐。

费文安拿起那瓶可乐用抹布擦桌子，擦好后又放回原位，“说不定我们还是以后还是一个宿舍呢。”

这样说完他想象了一下画面，如果有熟悉的人和自己同寝，这个感觉好像还不错。

融昀把刚放回桌上的可乐握在手上，大拇指来回摩挲着瓶身上再次冒上来的水渍，“我和你一个大学，你开心吗？”

“欸？”

融昀又问了一遍：“你想我和你一个宿舍吗？”

费文安把抹布对折又擦了一遍桌子，但动作慢了不少明显是在思考，“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熟悉的人一起的话肯定愿意啊。”

他看见融昀五指收紧，捏得可乐瓶即将变形，开口，“只要是熟悉的人，谁都可以吗？”

费文安直觉应该谨慎回答，感觉打得很凉的空调风口对准了自己，他上下抖了下肩膀，注意力一直在那瓶可乐身上，这时候的回答听起来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呃这个要怎么说，你当心可乐要炸，很危险。”拖起来也很麻烦。

对方骤然卸力，低头避开眼神，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嗯，好。”

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费文安很少看见这样的融昀，看上去像是一只没吃到肉而耷拉着耳朵闷闷不乐的小狗，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那个，也不能这么算…”

“费文安，过来下班打卡！”

话没说完，就被一嗓子喊走，两个人清点完这次中班的收银总额，拍照打卡后窦良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欲言又止，有些迟疑地碰了碰费文安小声问道，“你俩吵架了？”

“什么东西。”费文安不明所以，偏头同样小声回答，“没有吵架啊。”

“那这哥怎么气氛这么冷还一直盯着我，本来就阴恻恻的…”窦良嘟囔着用力吸了吸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等一下，你有没有和他说过我是直男。”

“？”

费文安无语凝噎地看着正防备地双手抱臂的窦良，“你到底在脑补些什么。”

他试图解释：“融昀没那么不好相处，他性格很好的。”

特别是小狗表情包，很可爱。

但窦良完全不信：“不不不你听我说，像这种发闷的人往往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必须要和他说清楚，我和你清清白白兄弟情啊！”

费文安彻底服气，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到时候和他说一下，你别躲了。”

他硬扯下窦良交叉的手，余光瞥见融昀正往自己方向看，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快了。

终于忙完，两个人卡着点下班，费文安关闭电源冲着早就收拾好的窦良挥手告别，抽着嘴角看那人冲自己挤眉弄眼按时澄清。

他将店门上锁，和旁边的融昀对视一眼，两人没有言语默契地抬脚走上扶梯。

费文安并肩和融昀站在扶梯上缓慢上升，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对融昀说，“那个窦良和我只是好朋友，他是直男。”

“哦这样，我知道。”对方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表示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费文安十指扣紧，手指搅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尴尬的气氛在狭窄的扶梯上不用蔓延就快要让他窒息。

“嗯，他怕你误会。”他艰难地补充了一句。

融昀扭头看他，扶梯走到尽头，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和我们一个大学吗？”

“不是，他在外地。”费文安庆幸对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连忙顺着回答。

融昀点点头意有所指，“难怪你说如果学校有熟悉的人更好。”

总是上扬的嘴角现在微微抿着向下，因为嘴角肌肉用力，那颗梨涡同样若隐若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费文安微微瞪大眼睛解释，他好像有点理解刚才融昀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你陪着，我很安心很多。”

这句话并不作假，因为有融昀他这几次遇到脏东西才能这么容易的解决。

虽然不太懂对方是做了什么，但潜意识里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不会有危险了。

他看见融昀因为这句话眼神闪了闪，原先低沉的情绪一扫而空，语调又恢复平常，“这么说，那我对你来说是有价值的。”

“当然当然。”费文安连忙点头，但细想又觉得不对，他纠正道，“你这么厉害，在哪里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价值的。”

这句话对方却是想要反驳的样子，但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随后点点头，又试探性地拉住自己的袖口。

费文安察觉到了，但没有阻止，默认了对方的举动。昨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算自己特意回避，但也不可能真的全装无事发生。

他在生理上并不排斥融昀，甚至他感觉自己似乎还能更接纳他。

融昀拉住他的袖口后没有后续的动作，只是稍稍落后半步，默不作声地走着不再和自己并肩。

从远处看，就像费文安拉着他往前走一般。

费文安没有回头，就这样沉默着走到单元楼门口，不远处路灯幽幽散着光，蝉声与蛙叫共鸣。

融昀隐匿在黑暗中，让费文安看不清表情，他犹豫着开口道别，“就送到这吧，那再见。”

话音整句落下，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作。费文安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自己却是在纠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表明对对方的态度。

“我现在还能追你，对吧。”最后是融昀率先开口。

费文安背挺得更直了一点，夏天的晚风带着热气扑面过来，树叶微微作响，像是为自己打鼓的心跳伴奏。

他不懂对方说的“还能”是什么意思，有点粗暴地转了圈手串，但还是点头，“你当然可以追我，这是你的选择。”

他看见对面融昀低头看了看自己，轻轻摇晃手里的可乐，表情有些懊恼。

“今天疏忽了，我没准备好礼物。”

什么礼物，费文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他并不想在此时就公开布诚，试图打着哈哈，“没关系，下次再说嘛有的是时间。”

“抱歉我，我等不及了。”融昀一改往日的语气，态度极其认真，“费文安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快了快了！（上蹿下跳）[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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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