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良因为之前那个奇妙的对话，他对融昀升起种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既视感，忍不住仰头用鼻子看他，“我在这上班我不在谁在。”

融昀刚才随口一说，现在根本没再看他，而是面向费文安，“我待会儿去那边坐着等你。”

费文安点头，有点在意地盯着他动作。

融昀站在货架前，随手拿了一桶泡面，走到收银台前递给窦良，“麻烦窦同学结一下账了。”

正在给关东煮机加水和丸子的窦良缓缓转头，和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费文安对视：？你管管他！

“…我来吧。”他伸手，和融昀对视。

他对准二维码扫描，注意到对面的视线从未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慢慢发烫，头低得越来越低。

“8块。”他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全靠先前工作的肌肉记忆。

“好。”融昀把现金递给他，费文安用手摁住，两人的指尖有一瞬间相触。

费文安如梦初醒，“我帮你泡吧。”有点懊悔，不该让他付钱的。

听到这融昀露出那颗小小的梨涡，捻了捻手指心情颇好地弯着嘴角。

费文安动作很快，他把叉子放盖上压好，递给融昀，对方也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坐在角落不再和自己有交集。

真的不再打扰自己工作。

这时候又零星进来几个顾客，都是刚下班的打工人，娴熟选择着或关东煮或速食。

费文安边在收银台操作边用余光观察融昀，见他坐着慢吞吞吃着面，也就收回目光专注收银了。

反倒是窦良用手戳自己，送走顾客他用嘴努努方向，“他一直在看你啊。”

“什么。”费文安顺着方向看过去，还是只见融昀侧脸，“没有吧，人家吃饭呢。”

“不可能。”窦良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肯定是躲开了。”

“是害羞了吧。”他接着揶揄，撇嘴干别的事了。

害羞吗。费文安又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敢太久就移开视线，转了转手串思考什么。

趁着这会儿没人，他打开饮料柜抽了瓶可乐，又慢慢挪回收银台兀自扫码付款，期间又瞥了融昀一眼。

“这个，员工打折。”脑中天人交战，还是慢慢走到融昀边上，把可乐放他手边，清了清嗓子，“…你喝了吧。”

然后没敢看他，直接扭身走了。

“那个窦良面包是不是临期要改价了……”

目睹对方拿饮料到结账再到跑开全过程的融昀没忍住笑了。

他握住挂着水的瓶身拧开瓶盖，碳酸饮料悦耳的气泡声响起，在费文安忙着找事干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贴在瓶口，并没有喝。

费文安见对方没有拒绝，之后就如法炮制给他送了鸡肉丸、烤肠、关东煮，直到开始给他送雪糕时，被拽住了手腕。

融昀抓着没有放手，抬头看他，“谢谢你费文安，但我出不了这么多。”

“哦，哦哦。”费文安这才正眼去看那条窄长的桌子，够一人份长度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小包装的食物，甚至还有往外延伸的意思。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脸渐渐红起来，直到耳朵都开始充血，他有点语无伦次，“那这个雪糕我，自己吃了吧。”

“嗯。”融昀仔细欣赏对方溢出来的羞涩，终于放手让他逃离这个地方。

费文安几乎是躲进仓库里，他推着窦良让他去外面收银台站着。

“我马上就出来。”他嘴里塞着雪糕含糊不清地和不明就里的窦良解释，到仓库只剩自己时红着耳朵咬下雪糕试图给自己降温。

等他出来准备把包装扔进垃圾桶时，不经意地抬头让他愣在原地。

门外正是昨天那个西装鬼。

它并没有进门，只是贪婪地往里面望着，直到和费文安对视，那一嘴长满黑洞的尖牙才从笑容中显露出来。

就像饿急了的狼盯住了一块肥肉。

费文安死死瞪着前面，过了几秒才艰难转动眼球，他徒劳地张嘴想向融昀求助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坐在高脚凳上的融昀神色一凝，快步走到费文安身前把他挡住，但依旧能从他身侧看见门外的情景。

费文安只觉得自己的左手手腕连着口袋开始发烫，他抓住身前人的衣袖深吸一口气，再次望门外看去。

那个西装鬼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几乎全黑的眼眶突然盛满了恐惧，它连着退了几步，最后在墙角融化成一滩影子。

消失了？

费文安没有松手，依旧紧绷着身子，两个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作，直到耳边传来窦良疑惑的声音。

“你俩干嘛呢？费文安？”

他这才如梦初醒，感觉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转头看向半个身子都撑在桌面上的窦良，对方对刚才的情况一无所知。

“外面好像有只猫。”正思考该用什么说辞搪塞时，融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背对着伸手半抱，“我有点怕。”

虽然镇定的语调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害怕。

但窦良只觉得两人是在玩什么莫名其妙的小情趣，不过临近下班，他也就只是呵呵笑着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话题。

费文安倒没想到这一层，但也为自己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谢谢你，又救我了一次。”他松开捏住的袖子，微微抬头认真地道谢。

融昀真的很爱笑，他弯着眼睛和他对视，“不用谢，你送的小吃都很合我口味。”

谈起这个费文安又不免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喜欢就好，我也没什么能给你做的。”最后还是遵循自己内心，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次是融昀长久地沉默，就当他以为彼此不会再有对话时，他开口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融昀问他，“你有信仰吗？”

从费文安有记忆起，自己似乎就和宗教由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见的经历让他不可能成为一个无神论者，但关乎信仰。

信仰带来希望、力量、归属甚至生命。信仰对人来说太重要了。

“应该算…有吧，我基本上都信一点。”

说完大拇指被对方紧紧抓住，他与融昀对视，对方仍然长久地注视自己。

费文安看不出意图，迟疑着蜷缩手指犹豫要不要和他相握。

但融昀的手没有停留多久，一握而松，“这样啊。”

费文安等待他的下文，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结束了话题。

照道理费文安此时应该默契地沉默着，但不知怎的，现在他对他产生了好奇。

“那你呢？”他反问道，“你有信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