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昀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黑得倒不出影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不发出一点动静就连气息都被藏匿，就像一个等待有人主动坠落的深渊。
“融昀？”费文安被抓得不太舒服，轻轻挣了一下，“有点痛。”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松懈，融昀低下头用头顶撞他肩膀，语气传出来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吓死我了。”
费文安有些无奈地推他肩膀，一下没推动也就由着他了。手却鬼使神差地摸上他的头。
“我都没想到能在这遇到，还挺巧。”
“才不是偶遇。”融昀用头拱了拱他的手掌，伸手揽住腰带他站起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啊。”费文安呆住，短促地回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问题似乎让融昀很开心，晃了晃手机，“你之前和我说过在便利店上班，我看你今天晚上运动步数还涨得很快。”
又邀功似的凑到他面前，“你以前不会这么晚还在外面的，我想来接你。”
费文安抬眼看他，没想到对视了个正着，又慌乱地瞥开目光，两个就这样陷入莫名的沉默当中。
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慢慢发酵，即将冒出第一个泡泡。
“咳咳。”
“两位先生，这还有个活人站着呢。”
窦良在边上看了半天戏，现在装模作样的开口，脸上却藏不住想要八卦的想法。
费文安顺着他揶揄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融昀从刚才开始一直搂着自己的腰，他朝旁边挪了一小步，咬着唇不合时宜的想到一个词。
这边刚松开搂着腰的手，那边就立马把他过去美其名曰把货架再整理整理，实际上是打探最新消息。
窦良先是皱着眉问，在他的视角里根本没看见什么西装鬼，“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摔地上了。”
“这两天没睡好，刚刚看错了个东西。”费文安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
窦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上中班的事？要不今天我送你回去。”
见对方摇头，随即话锋一转，“还处着呢，之前不是说要分手要分手吗。”
聊到这个话题窦良就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肉一样两眼发光。
“也不能算谈恋爱吧。”费文安含糊地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两人的关系。
窦良不信：“人大半夜都要来接你回家，你跟我讲这不是在谈？”
费文安对这种事习惯性地想要回避，眼神下意识地飘到当事人身上，却又和他对视上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思考了片刻才和窦良道，“现在在暧昧吧。”
“真高级啊。”窦良歪头撇嘴，“先确认关系再暧昧。”
“…去你的。”
费文安不理他始收拾货架，窦良却自顾自开始有些认真起来。
“哎说真的，我老记不住他。”他把声音又降低了一点，“不管是长相还是什么的，感觉他单独走大街上我面对面都认不出来。”
费文安奇怪，融昀的长相不算惊艳也算突出，直接脱口而出，“他嘴边那颗梨涡还不好认吗。”
窦良不说话了，就这么斜着眼睛看他，半天吐出来一句话，“还暧昧呢，我看你爱上了吧。”
费文安这下是真的不理他了。
两个人没敢再磨蹭更久，收拾好后和窦良告别，融昀两只手撑在收银台上半靠不靠地站着，就这样在身后安安静静的。
费文安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什么疏漏，“在看什么。”
融昀眯着眼笑，“看你。”
“……”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干脆不说话，或许人在尴尬时总是很忙，他发现正蜷缩在角落发抖的猫咪。
“呃，咪咪？”费文安蹲下来，试探性地伸手，成功让猫对着自己哈气。
他干脆在自助机上扫了根火腿肠，再蹲下来一点点朝它靠近，“别怕，它已经走掉了哦。”
火腿肠的香味让猫咪放下点警惕，它抬头嗅了下空气，又嗖地缩回去，见火腿肠又抖了抖才小心翼翼地迈出来一步。
费文安不想让刚拖干净的地面再次变脏，就伸手在下面接着，直到猫咪吃了小半根对自己完全放下防备后才轻轻换手摸它。
期间融昀只是沉默地看他做这一切，两人没有交流。
费文安自然也没看到他平静的表情下，蜷缩的手指一下一下刮着衣服的下摆。
吃完火腿肠的猫咪对费文安已经完全信任，任由他抱着自己出门，费文安习以为常，他从小就受小动物欢迎。
他关了门面，把猫抱在怀里，和融昀并肩才上扶梯往外走。
期间猫咪一直往融昀相反的方向躲。
费文安像是在按住一条离了水扑腾的鱼，“它不想上去吗？”
融昀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得到一声哈气，“是吗。”
但让猫咪待在地铁口貌似不是一个好决定，费文安慢慢顺毛，“不怕不怕，我带你上去就松手。”
最后几节台阶他直接跨步上去，弯腰松手放猫，猫一溜烟蹿进草丛不带一丝留恋。
“你对这猫这么好，它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融昀站得笔直，语调毫无起伏。
费文安扭头看他，微讪，“动物对人类警惕很正常啊，被吓到了能接受我的安慰不就好了。”
“我也被吓到了。”他囫囵呢喃了一句，但却像烟一般被风吹散。
“你说什么？”
融昀看着面前人懵懂的眼，又荡起一阵微风，视线下移，伸手整理他被猫抓皱衣领，叹了口气抚开他的额发。
“替你可惜，一片好心没有得到回应。”
费文安僵硬地接受整理，哈哈干笑一声，“还能怎么回应，让小猫写一篇日记吗。”
不好笑。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想要养他的打算，说不定以后就再也碰不到面了。”
他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把碎发全都拢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融昀没再开口，始终落下半步在他身后。
一时间两人无言，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费文安觉得今天融昀很安静，和平时不太一样，和网上的他更不一样。
街上人很少，他对着空旷的马路想得出神，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的台阶。
“小心！”费文安只是稍稍打了个摆，融昀就急急忙忙地揽住他的腰。
原先还能站稳的，被这么一拉他算是彻底摔进融昀怀里了。
但被这么一摔，费文安反而捕捉了一些对方反常的原因了。
在暧昧了，是在暧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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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