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巽风】18

慕容黎环视四周，从半掩半开的窗户缝隙处望见了院中的桃树，这里是之前方夜藏匿神剑的地方。

数日前赤谷城内鼠疫肆虐，有人趁着此处死士减半时，盗走了云藏和谨睨。

暮鸢双手抱臂侧倚在门扉上，“长话短说，我只问你——你想死还是想活？”

慕容黎却反问道：“有区别吗？”

“毓骁要我救你，但我不想救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暮鸢微微冷笑，与其费力将人救回去后还要防着对方寻死觅活，还不若此刻就放任其自生自灭。

毓骁为慕容黎来找自己的时候，暮鸢原本是拒绝的，不想弄个麻烦回来。但看那孩子的神情，若是自己回绝了，想必他就会亲自来趟这浑水。

如今的遖宿王族就只剩下毓骁一人，太师生前曾留下信笺，托暮鸢辅佐毓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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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慕容黎眼中的犹豫，暮鸢又补充道：“我话说在前面，你若想活，便要舍了这手中剑，否则我可没有能力带你出城。所以，是命重要还是剑重要，你自己想清楚。”

慕容黎自然清楚，神兵之间能够相互感应，燕支定会把那些追杀他的人引来。若说之前他还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但现在他却不能这么做了。他的余生是阿煦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即使在梦中阿煦依然鼓励他要活下去，若是就此轻生他怎么对得起阿煦！

“我要活下去。”慕容黎握紧了玉箫，将剑刃收回了鞘内。

暮鸢冷笑道：“是吗？可若跟我走，就不能回头了。而且，即便到了遖宿，你也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毓骁答应我的条件，在他有生之年，遖宿绝不再出兵中垣。”

被戳中了心事，慕容黎握剑的手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将燕支递在了暮鸢面前，低沉了眼睑道：“我跟你走，为了能活下去。”

“……你可不要后悔！”暮鸢没有接剑，而是拽住了慕容黎的手腕将人拉到近前，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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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兑顺着断蛇剑的感应，一路深入于赤谷城内，越走越隐约觉得周围的街景似曾相识。直到他看见一座无匾的宅子，门外挂着一盏灯笼和一把扫帚，恍然记起这里是他和阿羽取得神兵之处。

子兑没有心情揣测慕容黎躲在此处的用意，凭着一腔冲动直接破门而入，便看到慕容黎站在院内的桃树前。

“你终于还是来了。”慕容黎手持玉箫，看样子是在等他。

“慕、容、黎！”子兑握紧了断蛇，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

“关于子煜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杀死令弟的……”

“住口！你不配提我弟弟的名字！”子兑怒声打断了慕容黎的话语，抬手用断蛇剑指着他，“佐奕已经死了，萧然也不例外，现在轮到你了。还有骆珉和仲堃仪，那些害过子煜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容黎闻言惊怒交加，“是你杀了萧然？”

“心痛吗？萧然不过是你的一个下属，你就在为他心痛？慕容黎，你因为自己不幸，便要搅乱这天下让别人都变得同样不幸。像你这种卑劣的家伙，也会觉得心痛吗？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我失去了同胞双生的弟弟、我唯一的至亲！”子兑的仰起脸，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了两道湿痕，“慕容黎，做个了断吧。不涉及琉璃，也无关瑶光，此刻我仅以子煜兄长的身份，要与你——慕容黎，一决生死！”

“……的确是要做个了断的，子兑。”慕容黎启动了玉箫的机关，弹出了燕支的剑刃，应下了这场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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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子煜遇险固然是仲堃仪与佐奕的阴谋，但也的确是自己过度自信造成的。事实如此，慕容黎无可辩驳，而子兑有这个立场和权利来指责自己。

当初瑶光刚刚复国，疆域之广远超天权和遖宿，一跃成为中垣第一大国。那时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开阳的刺杀虽是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为扬瑶光国威，他轻率的出军开阳，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后权衡利弊，他向天权发出求救信，借此转移佐奕的注意力。

慕容黎不后悔冒险放弃了天权援军，只是在面对执明的失望以及子兑憎恨的目光时，他终究难免心生愧疚。但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他依然还是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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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鸢，名义上是遖宿影卫统领，受命于执政的国主，实际上却拥有打王诛臣的特权，然此事仅太师知晓。在毓埥和毓骁反目时曾萌生了隐退的心思，认为能对血亲兄弟动手的人不值得辅佐。后接到太师的遗信有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暗中助毓骁肃清朝堂，稳定了遖宿本土境内的动荡。

暮，可拆成“莫日”二字，为日落将尽之时。鸢，“鸢鸣则将风”，暗含乘风起势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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