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奉校尉的命,守在村子四周,果真在村口等到了那个幻术师,那幻术师见幻术被您打破就着急想要逃离此地。您吩咐过,若是不见其同党便立马拿下此人,可正当属下现身冲过去后,不知从哪儿飘来一片打雷闪电的乌云刚好在我们头顶,随即有七八个前朝打扮的士兵向我等冲来,这群奇怪的家伙好像不知伤痛,只有击中要害后才会消失。我等疲于与几人搏斗,因此让那幻术师逃脱了,几个兄弟受了伤,但好在并未伤及性命,我先过来汇报情况,其他弟兄们正在周边搜寻他的踪迹。”
周岐越目光深邃起来,乘风和他手底下的这群人身手都不俗,想来那出手的幻术师比他和沈和堇遇到的这个还要难缠些。
“你起来吧,我也是交过手的,那些东西难对付,没有伤及性命已经算是个好结果了。”
“谢校尉。”
“这该如何是好,人没抓到,我们都先暴露了。”沈和堇担忧道,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以为能从那个幻术师师口中逼供出他团伙的藏身之处,现下看来,要他们再出一次手怕是更难了。
“这有何难,提案司办事还有不成的?只怕这幕后之人所图甚广。”周岐越斜眼看了沈和堇一眼,有些头疼,这人怎么入了提案司那么久了还这么沉不住气,随后转头对着乘风说道:“没有必要再搜寻了,都先回京,你回去后立马把史馆的傅典书请到我府上。”
“是。”
乘风领了命,立马消失在初露的朝阳中。
轻纱般的薄雾缭绕在山间,收下了来自叶家庄的烟火气,阳光透过烟雾洒落在田野里、屋檐上、叶片间,鸡鸣犬吠不绝于耳,空气中谷物的香气萦绕,村子又在新的一天复苏,仿佛昨夜的混乱场面都是一场荒诞诡异的噩梦。
周岐越打量着即将熄灭的火堆,再等一会儿,等她来了,告诉她行事小心些,他就要离开了。
但赵意欢不在村子里,鸡鸣过第一声她就收到来自师父的暗号,早就偷偷潜出了村子。
村外的竹林中,顾风顶着个黑眼圈半靠在青竹上,竹叶静静地落到他的头顶,连同清晨的露珠。他自来了叶家庄,两天就只睡了三个时辰,再加上先前高强度的赶路,若是一般人,早就累倒了。
泥土湿润,腐叶遍地,好在竹林的清新味道帮助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赵意欢来得很快,看样子也是一夜未眠,师徒俩眼下都是乌青一片。
“师父,您发现了什么吗?”时间有限,赵意欢直接切入正题。
“昨夜,提案司的人被绊住了脚,我看他们可以应付,便一路跟着他们要抓的两人绕到了悬明山的山脚,那里有个池塘,我亲眼看见两人跳了进去,直到天亮都没有浮上来。”顾川也是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湖?这湖中还暗藏玄机?
“你回去后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提案司的人。”
“这…”赵意欢皱起了眉,她有些苦恼,该怎么毫无痕迹地告诉周岐越和沈和堇这个消息。
她可是承诺了周岐越要待在屋子里的,就一夜,她从哪里来的这些消息,还得编个没什么漏洞的借口才好。
顾川没注意到赵意欢纠结的神态:“这一遭后,提案司的人怕是不会再留在叶家庄了,若是他们已经离开你就发个暗号给我,我寻个别的法子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他已经发现叶家庄外围那几个都离开了,若是她没法子告诉村里那两个,他还得进京一趟,飞箭传递或是托个小孩转达,虽说是麻烦些,但怎么样都得尽快提醒提案司。
“是。”
…
赵意欢回来的时候,老头正好拎着一篮子的烙饼出门,见到丫头一脸愁容地进门,侧身擦肩而过,脸色十分不悦。
“都说了不要半夜出门,一大早上就没了人影,要是出事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找你小叔,都没命离开这儿。”
蹲在灶间的婆婆听了老头子这话,立马拿着个锅铲冲出来,要不是她腿脚不好,一定拿着锅铲使劲往老头子身上砸,若是声音也可杀人的话,她的大嗓门能放倒一大片人:“刚过完年,大早上的,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是不是欠揍!人丫头只是大早上出去溜个弯,你倒好,说这么不中听的话是要气死谁,还是你要气死我!”
老头子也是倔得很,无视了赵意欢想要接过篮子的动作。
大黄狗叼着个碗不停地往老头子的裤腿上蹭,狗窝里那群小狗崽已经能爬出来了,追寻着母狗的气味,但院子里的母鸡老是去欺负他们,真是毫不留情面的往狗崽子头顶啄,大黄无暇顾及它的孩子们,它还没吃早饭,没什么奶水,正巴巴地趴在老头的身边。
赵意欢还是将老头手中的篮子抢了过来,还有些分量,“大爷,大黄饿了,你忍心它饿着肚子去照顾它的崽子们吗?”
“哼。”老头拿起大黄的食碗,顺便还踢了那几只母鸡一脚。
老头的屋舍到那两的院子其实不太远,但赵意欢还是磨蹭了好些时候,她甚至是再幻想着自己再走得慢些,与那俩家伙错过,干脆让师父去传递这个消息算了,提案司虽然会怀疑消息的来源,但总归不会放过的。
可周岐越是铁了心要等到她的,自然不会给她错过的机会。
“两位今天就走吗?”
篮子里的烙饼都用两个布袋子装好了,赵意欢拿出来全塞到了沈和堇手里。
是有些饿了,沈和堇立马拿出一块,嘴巴塞得满当:“对,我们要回京了,案子还没破,有两个幻术师逃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现身,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要小心些,”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犹豫了片刻,赵意欢还是觉得将这些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比较可信合理,心虚地开口,“其实我昨夜虽然没来帮你们,但察觉到村子里来了陌生人,便悄悄跟着他。”
她话还未说完,立马有个声音打断了她。
“不是说了不可出门吗!”周岐越眼神急切,厉声呵道。
“周校尉,我毕竟不是您的手下,也没道理一定要听您的吩咐。”赵意欢本就惆怅着该怎么把这个消息暗暗透露给两人,听周岐越的语气,脾气也上来了,她若是去做别的任务,单枪匹马的,那还需要在这又演戏又受些官瘾大的人的窝囊气,“我要是乖乖待在屋子里,怎么能看见那两个逃跑了的家伙投湖,好几个时辰都没上浮过。”
沈和堇惊喜道:“真的意欢!你亲眼看见了?”他心喜,总算是有个靠谱的消息了。
“自然。”赵意欢嘟囔着。
“这么鲁莽,这次只是你运气好,但你能保证自己运气一直这般好吗,” 周岐越恼怒地看着她,“若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下一次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偷偷跟着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轻易中了别人暗算,你这是…”那两个字她还是没说出口,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小人,“狗眼”两个字骂人还是太脏了,赵意欢顿了片刻又立马瞪大了眼睛接上,“…看人低,再说了,还有沈和堇,他武艺高超,我又不是傻子,明知有危险还要硬闯,下一次我就不会找个帮手吗!”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一个提案司的人凭什么管我,就不爱跟你们这些官家人打交道,颐指气使的,巴不得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得听你们的,你又不是玉皇大帝,凭什么,我偏不听!”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赵意欢虽说对外都是一副乖顺的样子,可脾气倔起来连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越说就越急红了脸,双手叉腰,气势也是十足的,任凭旁边的沈和堇怎么拉扯都无动于衷,她要是真是气急了便是喋喋不休的,非要吵出个输赢不可,否则回想起来就越是后悔,三天三夜都睡不上好觉。
沈和堇头一次觉得她这么强悍,可能是在周岐越手底下有段时间了,见多了手底下人面对他时规规矩矩、唯唯诺诺的样子,沈和堇虽扒拉着赵意欢,但心底里确实不知夸赞了赵意欢多少遍。
周岐越看着她嘴上不断输出,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心里,眉头微皱,没作声。
他不知道原来她这么不满,原来不喜跟他打交道。
周岐越沉着脸,暗吸了口气,嘴里一个个蹦出字来:“既然如此,周某不会再与你多说一句话,姑娘与我两不相识。”旋即拿起脚边的利剑,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小院。
“最好!”赵意欢气鼓鼓,这正合她意。
上官都被气走了,沈和堇哪还敢留下来,他正欲踏出门槛,旋即又回过头来,“意欢,你别跟他置气,他可能在提案司发号施令习惯了,我们本来凌晨的时候就得走的,但他还是想留下来多叮嘱你一句。”
“叮嘱?我看是命令吧,”赵意欢随手捞起放在地上的篮子,气不过又踩了火堆两脚,看着早没了人影的小院口,又有些哀怨,问“沈和堇,你待在这样一个家伙的手下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啊?”沈和堇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其实我觉得还是不错的,只要不在父亲手底下,在哪都好。”
还真是没话说,赵意欢有些烦躁地撇了撇手,“走吧,走吧,待会儿他又该说你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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