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剿水匪(三)

第二日,洪生帮管辖的渡口,赵意欢天还没亮就候着了。

海风咸腥,晨光刺眼,灯笼裤被吹得鼓起,赵意欢站在渡口旁,一抬手,一只信鸽稳稳地落在她的右肩。

距离她不远处便是洪生帮的堂口,她进不去,便只能等着陆淮左出来。

赵意欢蹲在石墩子上,啃着大白馒头,死死盯着门口。

门外站岗的那两帮中成员早就注意到了她,一个姑娘蹲在洪生帮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不怀好意地往帮里看,他们疑心,到底要不要将她赶走。

好在陆淮左终于出来了,她刚刚可瞧见了,那两个大兄弟提了腰间的大刀,明显作势就要来赶走她。

叼着馒头,出于防备,她下意识地也要拔出青霜,“铛”一声又按回去。

“陆帮主!陆帮主!…”

一股脑地将馒头全塞进嘴里,赵意欢跳下石墩子,扯着嗓子大喊,差点劈了生,陆淮左,连同他身边几个亲信全被她的喊声惊地转过头来。

清晨的渡口没什么人,她放飞了信鸽,踱步上前道:“如何,陆帮主可以给我个答复了吗?”

陆淮左身边几人她都见过,郑伯引荐那日,这些人一个不少全都在场,因此他们也是认识她的。

三个跟陆淮左年纪差不多的兄弟,见赵意欢如此熟络,每个人的眼神都十分精彩,有惊讶的,有好奇的,最怪的是那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竟是一脸的欣慰。

那络腮胡汉子搭上另外两人的肩膀,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很眼熟啊,姓赵是吧,郑老板介绍过的。”

“您好记性,我叫赵意欢,您唤我意欢就好。”也不知这人是何身份,赵意欢堆着笑,拱手见礼,客气的很。

“你也别您不您的,”络腮胡汉子蹙眉瞪眼看着她,乐呵呵道,“你别看我满脸络腮胡,我年纪不大,只是饱经风霜罢了,我叫胡济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胡大哥。”

听着这人说话,赵意欢倏尔就想起了沈和堇,他若是在场,一定和胡大哥相见恨晚,逢知己了。

赵意欢被他的洒脱感染到了,顿时轻松了不少:“好嘞胡大哥,你唤我一声意欢妹子就成。”

络腮胡的大汉也是自来熟,没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抬手就揽过赵意欢的肩膀,指着身边另两个人朗声道:“这是蒋兆泽,这是闫平津,我们都是陆淮左兄弟。”

赵意欢顺着他视线望去,其中叫蒋兆泽的作书生打扮,看上去文质彬彬,手里还有把洒金扇,应当是帮里师爷一类的地位,另一叫闫平津的,体格比旁边的蒋兆泽还大上一圈,加上黝黑的皮肤和周正的方脸浓眉,一看就是话少不好惹的存在。

“两位好。”赵意欢忙道。

胡济扯着赵意欢的肩头,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去揽陆淮左:“陆淮左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子,怎么不介绍给兄弟几个认识,忒不厚道了,”他换上一副埋怨的表情,还斜看了身旁两位兄弟,大有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陆淮左眼疾手快,抬手挡住,斜睇了眼身边几人:“这么闲,刚交代给你们的事忘了?”说罢就颔首低声说了句“你跟我来”,将赵意欢引进堂口。

“那等我午饭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介绍啊!”胡济站在门外,朝着里头大喊,仍是不死心。

蒋兆泽眯眼打量着赵意欢的背影,幽幽道:“你看她腰间那把剑,剑仙李拂的手艺,依我看,她的来路没那么简单。”

“剑仙李拂?那不是你家老爷子的死对头嘛,”胡济也盯着她腰间的佩剑奇道,霎时又转过头来,“我跟你说,你可别为难人家。”

“你那只耳朵听见我要为难她了?”蒋兆泽干瞪着他,颇不客气道。

“…”胡济被呛住,挠挠后脑勺,闷闷道,“你鬼点子太多了,我不放心你…”

“我那叫良策…”

不愧是江南水乡,洪生帮的堂口保留着江南独有的风味,正中入口设屏门,绕后便是天井,一张红漆嵌螺钿云腿四方桌摆在明堂,正中壁上挂着不知是谁的画像。

赵意欢一踏入这里,便觉得脑子都沉静下来,似是被洗涤了心灵一般,也不啃声,跟在陆淮左身后。

以她的资历,还没有能入明堂议事的资格,陆淮左将她带到了侧厢房。

“洪生帮几次清剿水匪失利皆是因为暗礁致使船毁人亡,我虽巡海逐渐熟悉了这片水域,但还是找不到水匪窝子。”陆淮左未入座,立在一旁,思索了片刻后问道,“你即便是能顺利潜入其中,又如何能将我们带进去?”

“我有一信鸽,它会给你们带路,我到了之后也会给你们发信号,双重保险。”

“信鸽?”陆淮左蹙眉。

“是,一只认主的信鸽,它会先跟着我到水匪窝子的具体地点,等他返航后带领你们与我会合。”说罢,赵意欢将厢房的门大开,早先那只信鸽稳稳地落在外头的飞来椅上,歪着脑袋,只盯着她瞧,十分通人性。

这一幕实在是离谱,陆淮左冷哼道:“把希望寄托于一只信鸽身上,姑娘是否觉得太过荒谬。”

赵意欢笑着摇头,左手打了个响指,信鸽又扑扇着翅膀飞远,盘旋在堂口的上方不离去,她挑眉自得道:“它叫傲天,可比你还可靠些。”

这只信鸽是她从小养的,她将它从钱塘带到了洛川,原本是以防出什么意外来不及通知爹娘时派上用场,没想到除了送送信,如今也要成为一个做大事的小英雄了。

赵意欢望了眼满不信任的陆淮左,为了说服他,又吹了个口哨,傲天立马俯冲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肩上,任她怎么折腾都不松爪。

陆淮左实在没眼看,这样的杂耍把戏,姑苏的街头有的是,现下却要将这么重要一个任务交到一只信鸽身上,他的脑仁有些疼。

“你确定能保全住自己?”长长叹了口气,陆淮左问。

“自然,请陆帮主放心。”

“既是如此,你就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身份,你这段时日就暂时住在堂口,”无甚表情地捏紧了桌角,陆淮左满脸疲惫,“从今往后,你唤我淮左就好。”

赵意欢激动不已,可算是说服了他:“好嘞!多谢陆帮主!”

“若是此事可成,当是我代洪生帮所有人谢你。”

“陆帮主客气了。”

“我还有帮务在身,你可先在这里熟悉熟悉环境。”

“好嘞,您慢走。”

这儿与钱塘那边的建筑风格没什么两样,依着经验,赵意欢行至了一条廊道上,从格窗向外望去,堂口后头竟还有个练武场,梅花桩、石锁、木人桩都有,装备齐全的很,更别说摆在那儿一排排的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她当年学武是最害怕的就是梅花桩,师父总是拿着条鞭子,一遍一遍地让她重复,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都是在梅花桩上度过的,不过好在师父严苛,她也练就了一身了不得的轻功。

来了兴致,轻身飞跃上梅花桩,她拔出青霜,轻盈的辫子随着自如的身法,观赏性极佳。

一把洒金扇凭空而来,白色的身影旋即从她的后方接住,立在梅花桩上。

“蒋…先生…”赵意欢持剑,不悦地看他一眼。

“姑娘这把佩剑想是剑仙李拂所锻造的吧。”蒋兆泽摇着手头的洒金扇,将背后的月白色发带扬起。

赵意欢简洁答道:“正是。”

“那么你是他的徒弟?”对面又是一问。

不知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她回答的依旧很简洁了当:“…不是。”

“可据我所知,李拂前辈从来不会把锻造的宝剑赠与他人。”打量着她手里头的青霜,蒋兆泽饶有兴趣地开口。

“我这把佩剑也是他人所赠,”赵意欢不喜他的眼神,立马将青霜收回鞘中,压低声音道,“先生若是感兴趣不如亲自向李拂前辈讨要一把。”

蒋兆泽微微一笑:“姑娘误会了,我敬仰李拂前辈,还以为你是他的徒弟,便想着跟你交几手。”

赵意欢反问:“这么突然,蒋先生就不怕我学艺不精伤着了?”

“确实是蒋某唐突了,”蒋兆泽望着她,弓腰颔首,含笑道,“在下向你道歉。”

“不必。”

赵意欢沉声道,立马跳下梅花桩,不欲在此地多留。

“你个死沼泽,你说过不为难她的!”

哪里来的粗犷一声,赵意欢惊得回了头,见拐角处走来个胡济。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为难她了!再者,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不为难她了!”

饭桌上,气氛古怪。

胡济和蒋兆泽互相看不顺眼,他夹一块肉,另一个也盯上了同一块,大有一副争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陆淮左一句“要打出去打”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赵意欢早就忘了刚刚的不愉快,恶狼扑食般打量着眼前的佳肴,在远离那俩“战场”的一面席卷。

闫平津落座后便只夹眼前的嫩笋,还要悄悄打量赵意欢几眼。

微不可察地呼吸吐纳了一番后,陆淮左放下碗筷,冷冷开口:“她叫赵意欢,是你们嫂子。”

此言一出,在座几位皆是如遭雷劈,莫说是胡济几人,就连赵意欢也是举筷在半空,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瞪大了圆眼,赵意欢忍不住呛出声:“咳咳…我几时…”想起他说过要安排个合适的身份给她,赵意欢又立马改口,“你还真是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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