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采花贼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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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消寒图上红梅已经开了两支,秦翎也在宫里消磨了大半个月。

前一场雪还未化,咸阳城里又飘起了新雪。站在宫殿庭院望出去,天空四四方方一片,银白之间,玄黑廊瓦鳞次栉比,青灰宫墙庄严肃穆,高耸檐角支撑起雪雾霭霭的天空。

四处寂静,仿佛天地之间只余这宫墙一角。

不知怎么,他想起初入咸阳宫的那个午后,他躺在不知名宫室榻上一角,梦见有人轻抚过他的脸侧,温柔又亲昵。

这样的梦如今却照进了现实。有几次他从午后小憩中醒来,长翊宫竹叶香淡雅,一片悠长静谧中,嬴政安静坐在榻边,伸手似要抚上他的脸颊。

第一次被秦翎睁眼抓了个现行时,嬴政手指一颤就要往回收;秦翎半醒半睡未分清梦与现实,下意识抓住嬴政将要收回的手,将脸颊贴在了手指上。

不知为什么,后来几次嬴政就直接了许多,若是秦翎不醒,还非要捏耳朵挠下巴把人折腾醒不可。

可就算两人关系已经亲昵到了同榻嬉闹的程度,嬴政却从未表露过一次想要留宿长翊宫的意图。

按理说双方正是血气方刚容易上头的年纪,又面对着日久生情的情缘恋人,再怎么说也免不了情动,可每当天色渐晚,嬴政就起身回章台宫,绝不再留。

秦翎虽无所谓那一步实质性进展,却也有些疑惑。他自觉自己虽然没有主动请求,却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抵触情绪,不知为何对方却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有时候王驾离去,长翊宫长夜漫漫无声中,他甚至会消极揣摩,嬴政不愿进一步,是不是反悔了他们的关系?是厌恶?是抵制?可第二日再见面时,嬴政又是那般自然亲昵,偶然间也会克制不住露出些许意动情态。

并不像是全然无动于衷。

究竟……

秦翎又想起蕲年宫那一夜,他与嬴政开玩笑说,大王无姬妾,怕不是身有隐疾……

秦翎:“???”

秦翎:“…………”

秦翎:“。”

住脑。他养的是海雕,又不是乌鸦。

他向宫人吩咐,“去章台宫。”

看着话梅突然亮起的眼,他沉沉叹了口气,“都别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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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进来的时候,嬴政正在案前翻阅奏疏,请他在旁边坐了,将手上几卷奏疏递过来。

“之前因着那事,昌平君受了罚,现在必得复用了。”他看着秦翎,目光有些为难,“昌平君不得不用,但华阳太后依旧软禁,寡人不会叫她再生事了。”

华阳太后针对秦翎太过,他怕秦翎因此生气。

秦翎翻了翻奏疏,大抵都是臣子劝王上复用昌平君的。他点头说,“昌平君有才,不能不用。至于其他,有大王在,臣不惧。”

“你放心。”嬴政说。

“臣待在长翊宫有什么不放心呢,整日都闲着。”秦翎抬眼看嬴政,目光里有些试探,“前几日无聊,寻了些医经看,只是不知是不是臣许久没给人看过脉了,竟有些手生。”

嬴政不疑有它,笑着挽起袖子伸手过来,“那秦太医给寡人瞧一瞧,若是医术退步了,寡人可要罚的。”

秦翎伸了两根手指搭在嬴政脉上。他刚从外头进来,手指冰凉,嬴政手臂却是温暖,冷热相遇,双方皆微微颤了一下。

秦翎连忙把手往回缩,“倒是臣疏忽了,大王且等臣去碳笼旁边把手暖热。”

嬴政直接拉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了揉,“那么麻烦做什么。”

秦翎与他对上目光,只觉心跳忽地错乱。温暖从手上一直蔓延到全身,他心里滚烫,脸上也忍不住带出些红。没过一会儿,他忍无可忍用指尖挠了挠嬴政手心,“好了罢……”

直到开始探脉时,秦翎脸上的热度才下去。

指尖下脉搏跳动,温热肌肤下血液滚烫。脉象并无不妥,秦翎原本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别说亏损不足了,反而还有些上火。

上火??

就是上火。精气累积不出,肝肾虚火旺盛,是为……

欲求不满。

秦翎烫伤般簌地收回手,讷讷道,“脉象……并无……并无不妥。”

然而叫秦翎开口问为什么那什么不满,他是死也没那个脸。怎么会不满?为什么不满?原就是宁可忍着也不愿意碰他……罢了,他还要脸,这种事没有上赶着求的道理。他清心寡欲无所谓,憋出毛病的又不是他;他又不是非要怎么样,就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只能罢了。

垂头丧气了片刻,秦翎低声说,“臣要出宫一趟。是……工坊里累积了好几桩事儿,大匠们解决不了,臣得去改改图谱。”

嬴政略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反对,“那就去吧。几日回来?”

“许是要好几日吧……工坊锻造说不准几次才能成呢。”秦翎低头说。

嬴政允了。秦翎一刻也坐不住,立刻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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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秦翎早早醒了,却懒怠不想起。昨儿出宫后,也不知李信哪来的消息,跑来秦府就拉着秦翎切磋,前前后后两个多时辰折腾得精疲力尽,最后天色已晚,李信就歇在了秦府客房。

厢房外头忽地传来脚步声和推门声,秦翎以为是小厮,连忙吩咐,“等等!若是李少府寻我,就说我还没醒……”让他的筋骨再缓一缓,可别一起床就拉他切磋了。

“李少府是来寻你了,”外头传来李信的声音,“没醒是吧?说梦话呢啊翎弟?”

秦翎:“……”

他还没来得及往被窝里钻,李信就溜进来,一手把他捞出来,一手往他脖子里塞了一个雪球。

秦翎发出一声惨叫,扯过靠枕就去砸他,“李信我杀了你!”

李信边躲边哈哈大笑,“来来来,今儿不切磋,咱们打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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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翎没打过雪仗。蓬莱岛和万花谷从不下雪,月湖的雪又细碎不成气候,秦国的大雪算是第一次开了眼界——至于传说中下雪必要做的“打雪仗”仪式,他也只在来万花谷治病的苍云士兵嘴里听说过一次。

吃早饭时,秦翎就跃跃欲试计划今天要怎么玩雪。李信对他这种喜悦十分不解,但很配合,提醒说王贲蒙恬今日都轮值沐休,宫里若无召,可以喊来府上小聚。

“好!”秦翎十分开心,“再喊上蒙毅弟弟,今天中午咱们吃火锅!”

李信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火锅,但依旧配合,“好!吃火锅!”

秦翎使人去请蒙恬王贲,然后快快乐乐跑去厨房吩咐午饭,让厨子把之前做的铜锅子取出来备好,又吩咐了荤素菜品。

一夜大雪银装素裹,秦翎披了蒙恬送的那件狐裘立在廊下看雪。小厮们把石径扫开,又在庭院那几株白梅下堆了个小雪人。

秦翎眯着眼看那个胖胖雪人,想起数九消寒图上的雪人。这次出宫他把画卷也带上了,若是短期不回去,总不能荒废了计数。

李信看着廊边上的青铜装饰,突然煞有介事说,“翎弟你不知道吧,秦国下雪的时候,铜铁在外面放一夜,若是落了雪,就会变甜。”

秦翎震惊,“变甜?!为什么?”

“神奇吧?”李信说,“可能是秦国的雪和铜铁有什么交融变化吧,总之尝起来就甜甜的。”

“好神奇……”秦翎感叹,“我以前没见过雪,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信认真点头,“对啊,不信你舔一口尝尝。”

秦翎看着那块青铜雕刻装饰,犹豫片刻,凑了过去——

然后后领子就被薅住了,同时身后那人一脚把李信踹翻在廊下雪地里。

蒙恬不知什么时候从廊下过来了,此刻拎着秦翎的领子,怒斥李信,“你能做个人吗?!啊?!”

秦翎:“……啊?不甜吗?”

“啊什么啊,你让他骗了!”蒙恬痛心疾首,薅着秦翎领子晃了晃,“你舔一口,我们得等明年开春才能把你摘下来了。”

秦翎:“………?”

“以前这畜生骗过一个楚国客卿,结果给人粘咸阳宫大门上,浇了一大盆热水才把舌头取下来。”蒙恬骂完还不解气,跳下长廊就要踢李信屁股,“你骗秦翎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不痛吗?!”

李信连滚带爬躲开,边狂笑边解释,“哈哈哈哈哈哈谁叫那个楚人叽叽歪歪说秦国坏话啊!再说我又不会真让翎弟舔到了嘛!我肯定会拦住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翎终于反应过来,愤怒捧了一把雪去砸他,“我信你个鬼!”

他的雪沫毫无杀伤力,李信轻而易举躲了,“翎弟消消气啦哈哈哈哈!”

旁边蒙恬拉秦翎一把,“打雪仗不是那么打的。”

说着,蹲下捏了个巨大的雪球,用力一砸,就见那雪球带着呼啸声飞掠而去,李信只觉杀气冲面而来,赶紧低头一躲,雪球咚地一声巨响砸在他身后树干上,树皮都让砸出一圈凹陷。

秦翎:“…………”

这……这是打雪仗?

南方海獭以为的打雪仗:轻轻捧起雪花,向着对方扬过去,雪花飘落之间梦幻又优雅。

北方虎狼之军的打雪仗:用力捏出扎实的超大雪球,还要在雪球里包小石子增加杀伤力,今天不把你头朝下栽雪坑里老子认你做爹!!

李信回头看一眼簌簌而落的树皮,惊恐万分,“卧槽!蒙恬你好狠的心!”

“王贲!赶紧进来打雪仗!”蒙恬朝外喊,“李信他皮痒了!”

“打李信是吧?”王贲一路小跑进来,边搓手热身,“来了来了。”

李信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外跑。蒙恬王贲直追而上,秦翎扬声喊小厮关了院门,李信只能绕着花园狂奔,很快被三人围追堵截撂倒在地。三人一起动手,把他埋进了早晨小厮扫的巨大雪堆里。

秦翎拍一拍大氅上的雪花,居高临下俯视只露出个脑袋的李信,“秦国的雪是甜的,是吧?”

李信:“………”

秦翎:“那今儿中午我们吃火锅,李少府一个人在园子里吃雪吧。甜甜的,多吃点。”

李信:“…………”

李信:“呜呜呜!!翎弟我错了!!”

三个人冷酷无情,转身进了屋,看书下棋该干嘛干嘛。过了好半晌,李信才一边拍雪一边走进来,身后跟着刚下学的蒙毅。

蒙毅看屋子里三人,十分奇怪,“大哥、贲哥哥、翎哥哥你们都在呀?怎么信哥哥一个人在园子里喊救命没人管……”

蒙恬:“对,因为就是我们埋的。你把他挖出来干嘛?埋回去!”

李信:“………”

蒙毅:“?”

李信愤怒道,“你别以为老子自己爬不出来!”

秦翎淡淡接一句,“你别以为我们把你再埋不回去。”

李信:“……”

李信:“呜呜呜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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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备好后,五个人在圆桌上坐好。他们几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吃法,十分新奇。秦翎给他们大抵说了清汤锅和红汤锅的区别,以及各种菜要烫多久。

等吃起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王贲看着铁血冷面沉默无情,谁曾想是个小猫舌头,刚吃了一口红油锅里的菜就潸然泪下;蒙毅往锅里煮一盘虾滑,结果因为不会,拿筷子搅成了一锅虾仁汤,抱着碗差点没哭出来;蒙恬往锅里烫了一块毛肚,按秦翎说的数到八就算熟,才数到六,就见李信一边嚷嚷“兵贵神速”一边嗖地出筷夹走了那块毛肚。

蒙恬:“……”

人狗殊途,不能计较。

他平心静气往锅里下了第二块毛肚。

蒙毅拿筷子夹了半天也逮不到虾丸,秦翎帮他夹一个放碗里,蒙毅一句“谢谢翎哥哥”还没说完,李信嗖的又把那个虾丸戳走了,“来弟弟,哥帮你尝尝熟了没。”

秦翎:“……”

蒙毅:“……”

蒙恬无奈,“李信你幼稚不幼稚。”

蒙毅抱着碗可怜巴巴看着自家哥哥,“没关系的哥哥,我年纪小,吃得少,先让给信哥哥。他比我大比我高,比我武艺好,应该先吃。我没关系的。”

蒙恬和秦翎:“……”

李信还在那附和,“对对对,说得好。”

王贲神色复杂看他一眼。

蒙恬帮蒙毅继续夹虾丸,就在他满锅逮虾丸的时候,李信把锅里第二块毛肚也捞了,还体贴说到,“都数到十八了,我帮你尝尝是不是煮老了。”

蒙恬:“……”

同室操戈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五行缺德?自作孽不可活?

蒙恬眼神杀气太浓,李信为了缓解气氛,赶紧从红油锅里夹了块藕放在王贲碗里,“王兄吃藕,过一会儿你可要帮我。”

被辣得眼泪汪汪的王贲看着碗里辣油满满的藕片,点头应下,“好,一定帮忙按住你。”

总的来说气氛十分轻松欢乐,李信也平安活到了火锅结束。

吃罢饭,王贲因有事务就告辞了,李信急着去城外军营也一溜烟跑了。秦翎端着山楂花茶出来时,外头安安静静,小蒙毅趴在书桌上乖乖写今日课业,蒙恬坐在旁边翻看策论,时不时给弟弟指点一下课业疏漏。

秦翎给两人都倒上茶。粉橙色山楂花茶在水晶杯里旋转,晶莹剔透。蒙恬喝了一口,笑说,“你倒是很会摆弄这些个风雅珍玩,现在咸阳城里达官贵人皆追捧琉璃和瓷器,更别提那些走私商贩,若是能得几件卖去六国王室,价格翻了百倍不止。”

秦翎斜倚在美人榻上,懒洋洋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我自是没什么闲事烦心,只在这种奇技淫巧找乐趣。”他瞥一眼蒙恬,似笑非笑,“什么私商,别当我不知道,今年工坊官商给国库挣了多少金银进去。不过六国王室出再高的价格,最尖儿的东西,还不是只贡在咸阳宫里么?”

蒙恬笑了笑并未反驳,挑了秦翎那句诗反问,“若无闲事挂心头?那凌海君心头挂的是什么正事,看着就心烦意乱思绪不定的。”

秦翎一时怔住,晃了晃手里水晶杯,许久开口道,“一点纷乱小事,不提也罢。蒙郎中令今儿晚上可有时间?我这里不只有山楂花茶,还有山楂花酒,还请赏个光吧。”

蒙毅从课业里抬起头,小声问,“哥哥,山楂花酒甜不甜啊?和山楂花茶是不是一个味道呀?”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蒙恬拍他脑袋,“小孩心思还挺多,甜不甜你还想尝尝不成?还有,吃饭那会儿那话谁教你的,不像样。”

蒙毅撅嘴,“信哥哥又没生气。”

“他蠢看不出来。”蒙恬说,“小心思当谁听不出来。以后外头别玩这种把戏,叫旁人说我们蒙家家风不正。”

“哪里就那么严肃嘛哥哥~”蒙毅并不很怕,贴过来抱着秦翎胳膊摇晃,“再说了翎哥哥又不是外人,翎哥哥肯定不会生我的气,是不是?”

秦翎看蒙毅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哪里说得出重话,但还是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语重心长说,“你年纪小别人不计较,以后长大了,玩这种心眼儿可就太容易叫人抓住把柄了。”

蒙毅不服气,“那我滴水不漏叫人抓不住不就行了?”

“有这钻研心思用到课业上不好?”蒙恬气笑了,“蒙家男儿,要什么就堂堂正正去拼取,做什么后宅妇人心眼。”

“这话可不对。”秦翎心想我们大唐可是出过女帝的,“有时候用些小花招也没什么,太直心眼可是要吃亏的。你这一点可不如你弟弟通透。”说着揉了揉蒙毅头顶,“只是你也要记着,以后进了朝廷,留个心眼儿防着别人固然好,可万万不能把心眼用在打压亲友同袍身上,别像有的人,一腔坏水全用来迫害同僚了。”

蒙恬听出他在影射谁,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也是个傻的。”秦翎白他,又搂了搂怀里小蒙毅,“以后你哥要是实心眼儿吃亏,你可得拉他一把。”史载李斯赵高用伪诏赐死蒙恬,却知道伪诏骗不过蒙毅,最后是用武力强行把他下狱毒杀的。

蒙毅眨眨眼,“我不太懂……翎哥哥,我能不能边吃糖葫芦边仔细想想呀?”

“嚯,还真是活学活用。”秦翎笑出声,“罢了罢了,赶紧去给毅弟弟做一支糖葫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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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时,蒙恬秦翎两人对饮。

花酒果酒对于蒙恬来说喝不醉,不过几壶下去,秦翎却已经有了浓浓醉意。推杯换盏间,他不知想起什么,去庭院里乱走一通,忽地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楚国,将来攻楚的时候,可别叫,别叫李信一个人去……”

蒙恬跟过去,哭笑不得把醉鬼的手掰了另一个方向,“你指的是燕赵方向,楚在这边呢。”

秦翎呆了一会儿,抱怨道,“什么楚,那不是扬州么,我去过的……”

蒙恬略略挑眉,却没有追问,拿手拨拉拨拉秦翎头顶雪花,哄他,“进屋去,别着凉了。”

秦翎恍若未闻,倚着树干,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捂住眼,像是在问蒙恬,又像是自言自语,“将来……有一局注定会惨败的棋,纵然再多筹谋,也已经是曾经输了的……我还该不该落子?”

“既然是将来,又怎么说是曾经呢。”蒙恬顺着他的醉话随意回答,“还未落子,怎么知道是必输。”

“因为已经输了啊。”秦翎放下手,抬眼看着头顶花枝,“已经……是过去了。”

蒙恬沉默片刻,说,“过去的无法改变,那就该及时止损,尽早抽身。”

“是么,”秦翎闭了闭眼,“可我……不甘心,也……舍不得。”

他一边哼唱,一边揪了树上白梅花,一朵一朵插在树下雪人头上。等雪人头上再也插不下了,秦翎蹲坐在雪地里,连连叹息,“昨儿头发还是红色,今天就白了……朝如朱砂暮成雪……”说着他转头看见蒙恬站在雪地里,大惊失色往这边挪了挪,伸手捏住蒙恬小腿,“蒙将军你怎么站在雪地里!你的腿有伤不能受寒……呃,呃?你的腿怎么是软的……”

蒙恬:“………”

醉鬼的世界常人不懂。

他把秦翎拎起来抖抖雪,劝,“咱们回屋去。外头冷。”

“好吧。”秦翎乖乖跟着进屋,嘴里嘟嘟囔囔,“反正我又不会捏雪球,又不会打雪仗。”

蒙恬把醉醺醺的秦翎交代给小厮,仔细吩咐好,等着他睡下,才骑马离开。

第二日秦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头晕目眩坐了一会儿,感觉醉意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起床去外头。昨天一场酒喝得尽兴,零零散散有些记忆碎片,他记着自己似乎说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胡话,具体说了什么却已经忘了。

路过庭院里雪人时,秦翎震惊站住脚步,难以置信揉了揉眼。

——雪人头顶的花花都没了。

雪人秃了!!!

“谁干的?!”他生气道,“我头发……不是,我花呢?!”

究竟是哪个采花贼!出来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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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信我,冬天下雪室外铁栏杆它就是甜的!(能骗一个是一个)

伞伞的醉话,其实就是文案那个意思。

伞伞:既然你不行,那我去找别人贴贴了。

政哥:拔光花花头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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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宋代的一首诗,但是剑三里玩家出稻香村时,npc阳宝哥就念了这诗,所以用在这里,大家勿纠细节哈哈。

朝如青丝暮成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都是李白的。

剑三春节那个火锅大圆桌…感觉能煮小孩了都(不是)

没写到过年,挠头,都怪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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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华山一只咩 40瓶;紫色年华 10瓶;墨笔 5瓶;陆羡鱼、朱荷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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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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