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沈云昭心有余悸地跑回自己房间,反手将门拴插上。

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声如擂鼓。

半晌,她才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走到桌边,提起茶壶,也顾不得仪态,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落入腹中,那股强烈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翻涌的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她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开始复盘刚才在书房里的一切。

书案、抽屉、书架、博古架……甚至连墙壁和地板,都仔细敲打探查过了,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机关暗格的痕迹。

难道……不在书房?

谢珩此人生性多疑。书房虽是处理政务要事之地,但也是最容易被人想到并重点探查的地方。

以他的心机城府,怎么会把真正致命的东西放在如此显眼之处?

那会在哪里?

沈云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望向谢珩卧房所在的那个院落方向。那里总是格外安静,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森严。

他的卧房,好像平时除了如风可以偶尔进入,连日常扫洒的侍女都被严令禁止靠近。

难道那里藏着他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潜入他卧房的经历。那天深夜,她怀揣着匕首,想去行刺,却被他当场擒住……

她被她压在榻上,灼热的体温……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的暧昧……

沈云昭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绯红。

“沈云昭!你在想什么!”她在心底狠狠斥责自己,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而不是沉溺于这些无关的杂念。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再次变得坚定清明。

“必须想办法进他的卧房探查。”她低声自语,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划过。

可是,该怎么进去?那里比书房更难接近。必须有一个合情合理,且不会引起他怀疑的理由……

——·——

谢珩下朝回来,朝服还为换下,刚踏进书房,脚步便是一滞。

只见他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萧景澄正毫无坐相地瘫在他的太师椅上,一双长腿随意地架在案角,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他才批阅到一半的公文。

“你怎么又来了?”谢珩眉头微蹙,对神出鬼没的此人实感无奈。

萧景澄听见声音,懒洋洋地抬起头,俊朗的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谢珩的不耐视若无睹:“谢佑安,你可算回来了!我等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有事?”谢珩言简意赅,走到案前,目光扫过被他萧景澄靴底蹭到的公文,眼神微冷,不轻不重一拍他的腿。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萧景澄放下腿,凑近几分,语气里竟带上来几分委屈:“你自己算算,大半个月都没见你人影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我可不跟某人一般,终日游手好闲。”谢珩绕过书案,自顾自地倒了杯热茶。

萧景澄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我堂堂大靖朝定亲王,当今陛下最亲爱的幼弟,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堪?我那是体察民情,品味人生!”

“说正事。”谢珩放下茶杯,目光如炬,显然不吃他这套插科打诨。

萧景澄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收敛了几分,他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真是无趣……好吧,说正事。”

他压低了声音:“赵崇那条老狗,最近动作频繁。他正联合门下党羽,不断向陛下谏言……”

他顿了顿,观察着谢珩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要废黜太子萧昱,改立三皇子萧辰为储君。”

谢珩心中了然。

“陛下近年龙体欠安,沉迷丹药长生,对朝政愈发懈怠,许多政务实际已由赵崇把持。”萧景澄神色凝重。

“如今前朝,赵崇门生故旧遍布要职位。后宫,赵贵妃圣眷正浓,日夜吹着枕边风。”

“着前朝后宫联动,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构陷忠良,排除异己,所为的,不就是铲除太子臂膀,好让那流淌着赵家血脉的三皇子萧辰,能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将来……篡位夺权么!”

他看向谢珩,眼神锐利:“皇后早逝,太子仁厚若。若你我再不出手,这大靖江山,怕是真的要改姓赵了。谢佑安,你手握北府精锐,是军中柱石,此刻若还不表态,更待何时?”

谢珩抬起眼,深邃的眸底寒光凛冽,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太子之位,关乎国本,岂是赵崇一党可以轻易动摇的。”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他赵崇想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也要问问我北府军的刀,答不答应。”

萧景澄神情严肃:“三日后便是万寿节宫宴,以赵崇的性子,定会借题发挥。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为妙。”

谢珩负手而立,目光掠过庭中摇曳的竹影,声音平稳:“我自有安排。”

见他这般胸有成竹,萧景澄心头一松,那副玩世不恭的皮相便又挂了回来。

他走近两步,用扇骨轻轻碰了碰谢珩的肩,挑眉笑道:“对了,说起来…你府上最近新来的侍女,倒是挺水灵啊?”

“什么侍女?”谢珩侧眸看他,眼底带着一丝审视。

萧景澄喉头一哽,想起那张梨花带雨,恳求他保密的脸。

“没…没什么。”

他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唰”地展开折扇,故作自然地摇了两下,移开视线,“许是我瞧错了。”

谢珩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未再追问。

萧景澄离去后,书房内重归寂静。

谢珩处理完手头公务,忽而想起什么,召来院中侍女。

“沈姑娘今日在做些什么?”

侍女垂首恭敬回道:“回大人,沈姑娘今晨在回廊下似乎扭伤了脚,一直在房中休息,未曾出门。”

谢珩眉头微蹙,立即起身王沈云昭的院落走去。

此刻沈云昭正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满心盘算着要如何潜入谢珩的卧房查探。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她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她稳了稳心神,起身开门,只见谢珩站在门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大白天为何锁门?”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沈云昭心里猛地一紧,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今日书房之事?

她正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谢珩却已迈步进门,不由分说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沈云昭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别动。”谢珩将她轻轻放在床榻边,自己则单膝蹲跪在她面前,伸手便要去脱她的绣鞋。

“你干什么!”沈云昭又急又羞,想要缩回脚,却被她稳稳握住脚踝。

谢珩利落地褪下她的罗袜,果然见到纤细的脚踝处泛着不自然的红肿。

他的指尖轻轻按在伤处,她的身体瞬间紧绷。

“既然请了大夫,为何不让人好好诊治?”他抬头看她,目光锐利。

“我……我真的没事,已经不疼了。”沈云昭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

为了证明自己已无碍,她说着便要站起来,谁知脚刚沾地,一阵刺痛便从伤处传来,让她身子一软,直直向前栽去。

正好落入谢珩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中。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沈云昭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逞强。”他低声道,手臂稳稳地扶住她的腰肢。

沈云昭慌忙想要挣脱,却被他禁锢在怀中。

“你早上是不是来找过我?”他忽然问道。

“早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我卧房外,我都看见你了。”谢珩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丝,“为什么躲开?”

沈云昭心头一颤,原来他指的是清晨撞见苏媚的那一幕。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看大人与苏媚姑娘相谈甚欢,不敢打扰。”

谢珩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玩味:“你这是……又吃醋了?”

“你胡说什么!”沈云昭羞恼交加,握拳便要锤他,却被他轻易握住手腕。

“那你脸红什么?”他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内侧,带来一阵战栗。

沈云昭又羞又气,挣开他的怀抱,别过脸去不肯再理他。

谢珩看着她泛红的耳垂,眼底笑意更深。他扳过她的身子,正色道:“三日后,宫里举办万寿节宫宴,届时你陪我一同参加。”

“万寿节宫宴?”

沈云昭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圣上五十寿诞,普天同庆。”谢珩语气平淡,“届时后宫嫔妃、王公大臣皆会入宫朝贺。”

皇宫…那是权利的中心,或许能找到关于沈家案卷的蛛丝马迹。

她压下翻涌的心绪,故作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以什么身份去?”

谢珩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玩味,语气却依旧平稳无波:

“就以我的侍婢身份吧。”

侍婢?

沈云昭呼吸一滞,袖中的手悄然握紧,这是折辱谁呢!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眼,唇角已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好。”

她轻轻迎来一声,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我忍。

为了沈家的清白,莫说是侍婢,便是更不堪的身份,她也能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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