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猜想

才过去没多大会儿功夫,两人无论怎样在水中寻找,甚至顺着河流往下游走了近两个小时,始终没有看到二傻子的身影。

二傻子陪伴了江河整整一年,江河早已把它当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虽然相对于人来说,动物的生命是那么短暂,可即便离别的那天终将到来,他也希望二傻子是无病无灾自然老死。

张槐说他看到张宇泽站在桥上,江河视力没他好只看到一团黑影,他心想,如果真是张宇泽,那他为什么要和一条和他没有任何过节的小狗过不去?难道是他做了什么让张宇泽不开心的事他迁怒到了二傻子头上?以前那次他把二傻子扔水里就很莫名其妙。张槐让他不要多想,可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明明什么也没做,就是让对方看自己不顺眼。

越往下游走,河面就越宽广,河床时深时浅,水流也时而平静时而湍急,陌生且复杂的环境,时间越来越晚,希望渺茫,人内心的坚持也一点点消沉溃散。

“要是……要是二傻子……”他不敢说下去,极度害怕心里那个可能成为现实。

张槐知道他对二傻子感情深厚,一直陪他找也没想过劝他放弃,而二傻子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生命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们可能遗漏了哪些地方,二傻子也可能早就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爬上了岸,晚上人的视线本来就不好,等天亮了我们再出来找,好吗?”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连他都感到疲累,江河更不必说了,若不是因那一点信念支撑,他恐怕早就走不动了。

江河“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回应,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期间有无数次树丛草木响动让江河误以为是二傻子突然窜出来给他惊喜,一次次希望落空,到家时身心俱疲,暖色灯光下熟悉的环境一如既往的温馨,雪球小谷和愚哥都在等着他们,唯独不见二傻子。

江河打起精神问雪球二傻子是怎么出门的,雪球耷拉着耳朵眼中少见的没了神采:“二傻子说有人,可是我没看到,一眨眼的功夫它就从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愚哥也可以作证,它当时就飞出院子去找二傻子了,却连它的影子都没瞧见。后来它又和小谷一起去找,完全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无声无息地带走二傻子,又抹去了它一切的踪迹,试问这世间有什么人可以做到?那不可能是人,是妖怪吧?

可是出现在桥上的张宇泽又是怎么回事?

“张宇泽会不会其实就是老鼠精?”

次日一早,余乐他们听说张宇泽出现过并且把二傻子扔进河里匆忙赶过来后,江河叙述完又把自己想了一晚上也和张槐讨论未果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余乐只当他伤心过度胡思乱想,否定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你们在河里没找到二傻子,兴许张宇泽根本就没把它扔水里,只不过由于天黑让你们误以为他把二傻子扔了。”

江河倒情愿真如他所说,人的视力会受光线限制影响判断,那么同一时间他听见什么落水的声音也是错误干扰吗?难道张宇泽扔下的是一块石头?余乐是可以不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存在的,即便他也看到了张宇泽家院子里的那半人半老鼠的“怪物”,他可以自我麻痹洗脑,仍然坚定不移相信科学,可是他做不到,他能听懂动物讲话,能和妖怪交流,他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错觉幻觉。

见他情绪低落不说话,余乐又说:“别太沮丧,只要没见到尸体就还不是最坏的情况,等下我和灰原也出去找找。”

他们出门的时候小谷和愚哥一前一后回来了,小谷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停在树上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又飞走了。

楚邵牵着灰原在村子转了一圈,在桥边刚好遇到他们,没见到张槐,江河问了句,楚邵回答:“有几个村民出现了内伤反应,他送他们去医院了。”

余乐惊诧:“怎么会这么严重?”楚邵摇摇头也回答不上来,他对江河说:“把你家狗常用的东西给灰原闻一下,灰原的嗅觉比一般狗灵敏很多,也许能找到你家狗。”

江河带出来的是二傻子睡觉的垫子,有时候雪球也会窝在上面,他不知道会不会对灰原产生干扰。灰原嗅了几下垫子,抬起头似乎露出惊讶的表情。江河蹲在灰原身边,抚摸着它脊背上的毛发,轻声说:“二傻子的气味还记得吗?昨天还缠着你跟进跟出呢,你能找到它吗?”

也许是听出他话语里的情绪,灰原目光坚定起来,在桥上转了转,往江河住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回到河边,朝河的上游走去。

江河心里隐隐的做好了失望的准备,河上游二傻子可能曾经去玩过,留下它的气味很正常。果然,灰原走走停停,没一会儿又往回走。

他们把二傻子曾经去过的地方走了个遍,后来几乎是漫无目的的寻找。气温越来越高,三人折了些荷叶遮在头上,依然一个个晒得面色黑红浑身是汗。江河觉得过意不去,让余乐把灰原叫回来,道:“再这样找下去大家会中暑的,先回去吧。”

余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理解失去陪伴自己许久的动物时的心情,尤其是把它们当作家人看待的,他想安慰江河,但也因为一上午毫无收获而觉得语言的安慰极其苍白无力。

回到江河住的小屋,冷水冲去了在室外暴晒奔走的炙热疲乏,坐下来休息了小半个钟头,江河便去简单做了一顿饭。

他吃不下,心里惦记着二傻子,张槐不在身边,他又不能在两个外人跟前示弱,他一边痛苦难受一边暗自唾弃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江河开口,楚邵放下碗筷,思忖了一下,说道:“很多时候,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你们大多数人都会用有些事情就是毫无缘由这种模糊不清的说法来让事情陷入一种无法解决的怪圈,好似自我拷问过,就不会有罪责和愧疚,时间一久,自会遗忘。当然,我不是说你有什么错,而是想说,这一切都有根源和征兆,可能是一时疏忽,也可能是毫不在意,也许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但你觉得和你无关。每个人都这样想,等到自己遇到时,怪圈就出现了。”

江河还没说话,余乐就白了楚邵一眼,不悦地说:“你不要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好么?普通人仅仅只是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楚邵顿时就换了一副面孔,嬉笑道:“是是是,我错了。”

江河还在纠结他前一段话,在苦苦追问自己到底疏忽了哪些细节。

余乐没理楚邵,对江河说:“你别听他胡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点和不会注意的东西,如果每个人都有发现罪犯的潜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楚邵连连称是:“悦悦说得对!”

余乐看也不看他,道:“去把碗洗了。”

楚邵屁颠屁颠去洗碗,江河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余乐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没有谁比谁更绝望,只要倾注了感情,“失去”终究都是揪心一般的痛。

和江河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江河很容易被人看懂,加上楚邵刚才那番话,他现在一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矛盾当中。

余乐问道:“还在想为什么会这样吗?”

江河心里很乱,没有具体想什么,一会儿想到二傻子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情景,一会儿又想到它咬着刺猬满嘴是血的样子,他想到每次遇见张宇泽他都没有注意张宇泽看他时的表情,会不会每次都是包含着深深的恶意?

“这世上没有毫无缘由的爱和恨,一定是因为什么,他才会想置二傻子于死地……他以前就把二傻子扔进水里过……”江河轻声说道。

余乐问道:“昨天问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过这件事?”

江河回答:“我觉得可能掺杂了我自己的主观想法,因为我对他没好感,张宇泽是你们的怀疑对象,我怕自己是在落井下石。”

余乐有点无语,想说什么,最终叹息着说道:“算了,这不怪你。不论好或坏,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你想想,你到南星村不过一年时间,在此之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么?昨天被拦腰截断的皂角树,今早被人发现中空的树干里有不少动物骨架,你觉得那会是谁干的呢?或许这一次他伤害二傻子是出于某些目的,可能是对自己手下的漏网之鱼的不甘,但最初那一次他有极大的可能是无差别的攻击,欺负弱小动物能让他长时间被压迫的内心得到释放和满足。”

“他得到过很多不公的对待吗?”

“据我们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南星村的人大多数都是十分善良的,他们认为张宇泽小小年纪就承担了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成熟和重担,因他母亲双目失明,父亲过于疼惜妻子,对他疏于照顾却又要求甚高,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开怀笑过,所以周围的邻居偶尔会对自己看到的艰难辛酸给予言语或者物质上的帮助。”

江河是相信这一点的,因为张槐一家就对张宇泽很好,而且张云远曾经还动过收养他的念头。

“所以我们认为,形成这样的原因有极大的可能还是由于他的家庭环境,不富裕的家庭物质匮乏,这种前提下的懂事往往过于自卑和敏感,再加上没有父母的温暖和爱,久而久之性格就会有一些缺陷。”

江河下意识脱口而出:“有些人的条件还不如他呢。”他父母不关心他,但他好歹有个家,想想那些一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的,他们不难过不压抑吗?

“是,有些人是能够做到正视自己,不受负面情绪影响,我和你说的只是个例,况且我们还没有对他定性,这些只是猜测。”

楚邵洗碗途中接到一个电话,面色凝重地回到客厅,说道:“老齐的车翻了,他和小王昏迷在路边被人送进医院,伤不致命,一个颈部骨折,一个腿骨折,暂时都得在医院躺着了。”

老齐就是楚邵的队长,他和小王警官是要去张宇泽曾经的班主任家里了解他在学校时的情况的。

余乐吃惊道:“怎么会翻车?他不是一直号称全队车技最好的吗?”

楚邵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自己开车好不代表别人不会撞他啊。他现在脑子还不清醒,我马上去医院看他们再问问具体情况,你和灰原在这继续帮江小河找。”

感觉他还有其他话想说,最终却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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