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处官邸,闺阁里传来阵阵娇.啼。
无缝垂落的床帏下,一双男女的身影交缠。
地上酒壶倾翻,情酒汩汩涌出,在地上漫成一片,洇湿尚未燃尽的符咒。
凌乱的道袍和翠绿小衣随意散落,空气中弥漫着的腥涩的气息。
“废物!关键时候拖我的后腿,那酒温行川都已经饮下了,你又在哪里!蠢*!”
郄贤狠狠凿着最后一下,把双目涣散的郄娅丢在床上,仰头靠在枕垫上。
“把话递到就好,我是心疼那冷氏不该来江宁府淌浑水啊,早些回绍兴做钱庄主母才是她的生路,至于你,去宫里做女官,为兄长换前途吧。”
……
入夜。
冷元初记不得自己如何回的仰止园,她让甘棠把听到所有的话都压到肚子里,切勿与任何家人或是朋友说。
作为交换,她会帮她向郡王请示,随她心意去任何尚宫。
尽管甘棠反复说“郡王殿下不是这种人!他曾发过誓只娶妻不纳妾的!”甚至搬出她的爷爷作保,但冷元初还是克制着,不让自己在石子岗告别时当着众人和林婉淑面哭出来。
此刻的抱山堂里,妆奁几日未用,菱花铜镜悄然蒙了浅尘,室角的鎏金铜炉余香早烬,青烟无痕。
四下里唯有暗影沉沉,照在冷元初瘦弱的身板,将她的影子拉长变形。
冷元初目光扫视抱山堂的各个角落,突然俯下身,竟有干呕的症状。
害喜?
头皮瞬间发麻。
她想传佩兰唤府医来,话到嘴边又旋了回去。
冷元初把长干寺高僧所赠的菩提子佛珠摘下丢到案牍,拿起从芜碧住的耳房搜查到的明黄色折子,再度打开看最后一眼。
泪滴落在折子的外壳,绽放成一朵深色的娇花。
“我真是太天真,嫁进王府时只想他一夫一妻白头偕老,忘记他的身份。他是嫡孙,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就算他现在公开称不纳妾,又怎保未来他做了太子皇帝后不会广纳嫔妃?”
冷元初头晕目眩,扑在地上干呕不停,忽然想到什么,笑着泣泪,“他是不纳妾,可这外室的传闻、心上人的传闻人尽皆知,从嫁给他起,他在王府待的日子两只手就能数出来!
其他的时间都用去哄那女子安心吧?倒也是,我是父亲送给他的枕边人,凭什么奢望他对我一见钟情?说来荒唐,我和她,到底谁才是外室?他睡了我,也只是因为春药而非爱我……杀几个人算是给我交代?他还会杀人……”
冷元初呜咽哭得颤抖,过了很久她才坐直身子,强行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要亲自去确认一下,倘若郄娅说的话是真的,我就把这个孩子打掉,我让位。”冷元初怀着想法捱了一夜,次日睡到午时才醒。
她梳妆好便想去敬霭堂请求离府,忽听到外面侍卫通传:
“娘娘,甘阁老府上的女眷求见,正在园外候着呢。”
冷元初眉梢一挑,忘记昨日郄娅来前她就邀请甘棠来王府喝青梅酒。
“快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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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与甘棠在王府的听澜亭里聊东聊西,甘棠一直在劝酒,冷元初不知自己是否怀孕,无奈推拒。
甘棠无奈,三壶酸甜的果酒独享喝到肚皮撑,她把酒杯推一边,抬起迷离的醉眼细细咂摸冷元初的脸。
早晨冷元初让佩兰为她挽了一个摇而不堕的凌虚髻,穿上冷元知给她的绒黄长衫配素白马面裙,虽没睡好觉眼尾绯红,但这份破碎感,甘棠还是第一次见。
“娘娘真是大美人,小的自愧不如。”
冷元初心事被打断,望着甘棠轻轻勾了下朱唇,“醉话不可信。”
“哪里是醉话,我封您江宁第一美人。”甘棠说着,视野中逐渐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待走近些,冷元初才看清是许久未见的李希燕和温行川的庶弟,现年七岁的温行芷。
“与郡王妃娘娘请安了。”李希燕依旧一身陈旧霭褐衫裙,拉着走路有些费劲的温行芷,没多停留一臾就走了。
甘棠眼看他们的背影消失,转过身与冷元初低声私语。
“不知娘娘知不知,这孩子是亲王在府外有的。当年亲王妃气到发疯连孩子都不要了,但后来还是接纳了他们。”
甘棠话音放歇,冷元初捏着果脯的手陡然一落,打翻了碗碟。
甘棠见郡王妃神色震惊,连忙解释:
“这事首府大小官员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禁忌,李夫人也是大世家出身的女子,但她现在日子如何外人都不知道,看样子过得不好啊。”
冷元初眸光凝滞,仍未从甘棠这简单几句话带来的冲击解脱,甘棠正不知如何是好,见一小丫鬟蹦蹦跳跳过来。
“娘娘,宁县主想邀您一同放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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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带着甘棠一同走到宓园时,已至日暮时分。
此前被温行宁捆绑扎实的河灯骨架,早已上好油纸面,凃了粉彩。
精致的莲花灯自宓园门前高耸如月的拱桥下,被温性宁一个接一个放入波光粼粼的水渠中。
一道道涟漪化作远处的几点微光,越来越模糊,直到被斜阳最后一丝残霞彻底吞没。
温行宁不认识甘棠,冷元初介绍后,甘棠看着已是大姑娘的温行宁,笑盈盈圆了场。
“上次见面还是县主七岁时,县主不记得我也正常,如今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真叫人眼前一亮呢。”
温行宁客气接受了甘棠的行礼和夸赞,但没有和冷元初单独在一起时那般自在。
甘棠感觉今日这趟王府怕是来错了,突然想起路上有人给她塞了张纸,激动提了议:
“贡院那边有张灯,我们去游街吧!娘娘,我入宫后就不能再出来玩了,就带我们去转转嘛!”
“我身体不舒服便不去了。”温行宁立刻插了一嘴,面向冷元初说道:
“我知道今日街上人多,嫂子才来上元县,带甘姐姐去凑凑热闹,回来给我带个外面卖的灯好吗?”
冷元初劝不动温行宁,看着甘棠期待的模样,再想到养虎巷住着的外室,眉头一沉,接过温行宁递来的傩神面具。
贡院夜行,深闺中的富家女子会戴面具与心仪男子见面谈情,冷元初和甘棠虽无此需,但这人多难免遇到熟人,还是戴上的好。
带着喜不自胜的甘棠坐上王府马车时,冷元初抬手拆了几个比翼钗环,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今夜,她想回到未婚时的模样,好好享受乞巧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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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华阁里,温行川坐在故太子所题「正心」下的案牍前,一枚玉章被他捏在手中,不断落下,在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红印。
郄贤跪在案牍前低眉浅言:“此事舍妹千不该万不该顶撞郡王妃娘娘,贫道替小娅道歉。只是殿下知道的,小娅过去磕了脑袋,家里人亦拿她没法子……”
“你那个妹妹,过去念在她年幼无知,也念在你是本王伴读的身份,没深究她口出妄言,但她冲撞郡王妃这件事,孤不高兴。”
郄贤唇上细窄的八字胡陡然跳动一下,自然听得出郡王语气里的愠怒,补道:“臣已按家法打了她,还准备罚她把《药师经》抄一百遍送给娘娘过目。”
温行川把印章弃在桌面,“下次,如有下次,孤不会饶她这条命。”
“是,是的殿下。”郄贤说了好些吉祥话,才得以全身而退。
出了门一转脸色,坐车入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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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贤走后,温行川来到璀华阁最深处独属于阁主冥想的房间,打开天窗,点燃一支沉香,以降魔坐姿静思。
天窗吝啬筛下几缕光线,照在温行川深邃的眉眼上,山脊般耸立的鼻梁在面颊一侧落了长长的阴影,晦暗难测。
作为皇帝器重的储君,温行川自幼时起,在朱墙内,在皇祖父身侧,埋首卷帙浩繁的典籍孜孜不倦学习帝王之术。
直到永康十年,外祖父母因卷入一场莫须有的叛乱,被温裕下旨诛杀。
亲王府自那时起,再无昔日欢愉。母妃四处奔走为父母申冤,最终等来她的父母在狱中死亡。皇帝说,不再追究林家旁人之责,允许她继续做亲王妃。
偏在林婉淑情绪最崩溃之时,亲王外室曝光,李希燕怀着孩子入府。
……
往后的日子,温行川不敢多加回忆,数年来一直为外公外婆平反而奔走,与皇帝交恶很久。
桎梏多年他终于学会在皇权面前假意低头,是因他接手璀华阁后,看到故太子温珣留下的关于祖父母无罪的平反证据。
厚厚的一册,字字锤心,扉页却写着,候川临启。
他近来最重要的事,除了查清越国公是否参与徽帮间接通倭,还有一桩隐秘的大事,为林家平反。
亦因见过母妃的泪眼,他希望此生在婚姻上不负己,不负人。
但娶冷元初,背离他全部的思量。
温行川垂下浓睫,再在香炉里点一支清香,两缕青烟陡然相缠,难舍难分。
静坐很久,温行川想到出征的父亲。不管十几岁还是如今已经成亲,他都无法理解父王当年的举动。
温琅与林婉淑曾是江宁乃至大燕最为人艳羡的眷侣,却是以这种除了公事两不想见的方式捱过这六年。
他试图求解,到长干寺跟在宗泐老和尚身边修行,知道了人的情和欲是分离的。
动欲不一定生情。
但如今,冷元初已是他的欲。
温行川的心在颤动。
情酒只是虚伪的托词,与她初尝**便消去大半,但他依旧抱紧冷元初,直到冷元初咬着他肩膀,淅淅沥沥弄湿整个床榻才停歇。
他自诩清高试图克制,可此后种种皆在昭示,他对冷元初的**日渐加深,已在失控的边缘。
这几日,他在躲冷元初。
他不敢爱她,冷家的案子关乎大燕命脉他势必要查清,但,倘若真需要把冷兴茂推向断头台,他该如何面对冷元初?
温行川倏地抬眸,看向满室氤氲的青烟,源头的微火正在一点点吞噬细香。
厚重的沉香被轻盈的兰香充漾,案卷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男人回首,并无她的身影。
不敢爱,便是爱,他再逃避也看透自己的心
他对冷元初不止有欲,还有情。
他爱冷元初,该护她一生周全。
温行川立刻起身准备披衣回府,被久候在茶厅的咸熵拦住,好说歹说要借郡王一点时间,拉到贡院瞭望楼里对酌。
今日乞巧之夜不管男女都乐意戴着面具游街,咸熵知道温行川不喜欢人太多的场所,但他今日有求于郡王,不得不通了关系,在这闹中取静的贡院里让温行川逗留一会,听他把话讲完:
“甘棠她非要入宫做女官,殿下能不能看在微臣的薄面,让她去个离陛下远一点的角落里司职?”
温行川被咸熵一坛一坛灌酒,所幸他酒力甚好,喝了不下五壶酒,面不红气不乱,咸熵今日摆的“鸿门宴”、说的玄外音他心里清楚,这小子喜欢甘乾大学士的孙女。
温行川斜睨了眼咸熵。
咸熵无法与女子交谈的不足之症难自医,因祸得福成为皇帝放心的太医。他装聋作哑进出后宫为嫔妃诊治,一些居心不良的祸水,可以被皇帝悄悄清除。
温行川与咸熵走近些,若真有妃嫔怀上龙嗣,他与父王也好提前应对。
此刻温行川亦有心事。
白日他让暗卫稍口信,让还在绍兴的小昉立即去穗德钱庄,从冷元知那里切入暗查冷元初的过往,却在傍晚即收到小昉自行寄回的第二封信。
能做温行川近身侍卫和密探,揣度主子心思和办事能力绝非等闲之辈。
只是这第二封信,让温行川颇为意外。
小昉想方设法问几个冷姓族人,都说他们过去真的以为叫冷元初的女娃夭折,小昉推断郡王妃在绍兴改名换姓。
没想到钱庄收留的女郎甚多,很多分号掌柜将自家女儿送来穗德钱庄,学习钱庄事务,更多是期望能与未婚的钱庄大东家冷元知结秦晋之好。
他一时打听不到,只好将钱庄内部往来女子的姓名都抄一份,先回寄给郡王。
温行川看着密密麻麻的女子闺名,亦分辨不出哪个背后才是冷元初,但其中一个名字,与养虎巷那位,重合了。
“就当殿下同意了。”咸熵一句醉话打断温行川的思路,他酒力一般,此刻为求心安,一杯杯自灌下去,没一会就醉卧一旁。
温行川站起身,看向瞭望楼下摩肩接踵的人群,脑海里正思考如何审问,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穿着冷元知给的那朴素单调的衣裙,散着无拘无束的长发,戴着一个掩耳盗铃的面具,正伸着白皙的小手,去揭一个男人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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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让车马先去养虎巷,但赶到此地天色近晚,那恐怖的虎啸声让她完全没力气踏进巷口一步,一无所获。
想着不该让甘棠等她太久,冷元初便吩咐马夫去贡院街,等她与甘棠来到贡院门前这条街上时,这里早已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天幕挂满的孔明灯汇聚成蜿蜒的光带,昼夜难分,可谓华灯素面光交射,天公倍放月婵娟。1
冷元初走过一个个鹊桥戏台,欣赏几个吞刀吐火,扔了赏钱,馋了馋那些堆成小金山的乞巧酥果,回绝了每一个吆喝她品尝的摊主。
甘棠在布纺铺子挑好心仪的彩线,二人走到街中央,竟有一群姑娘在竞赛乞巧。
甘棠听说是这九衢三市里唯一的男妓楼办的,顿时来了兴趣。
“娘娘方才还说今日做回未婚姑娘,可不能变卦。”
甘棠见要开新一轮,连忙拉着冷元初坐好,听那肥胖的老鸨一声令下,立刻举起托盘里的针线开始穿针引线。
冷元初本想在街上转转就好,此刻不想扫甘棠的兴,便也坐在一旁拿起针线一个个穿起来。
没想等她穿好托盘里的一百根针,揉了揉酸胀的纤颈,惊讶发现周围女子不过完成半盘。
冷元初那敢想自己不入流的女工,居然能赢过首府各路靓丽不俗的女子,随后那除杂、捻丝、打丝鞘越来越难的竞赛,她竟成了魁首。
“你可千万别和旁人讲这件事。”
冷元初被甘棠怂恿去揭那“倌中翘楚”的面具前,千叮咛万嘱咐。
见甘棠点头如捣蒜,冷元初才壮着胆子走上前,她的确好奇这号称最佳姿色的男妓到底长什么样。
当然不知她最怕被发现的这件事,被温行川看得一清二楚。
温行川眉心紧得仿佛能挤出水来,无名业火燎过奇经八脉灼烧四肢百骸,驱使他飞身下楼大步赶去。
在楼下候着的几个暗卫见状快步跟上,递给郡王一个昆仑奴的面具。
温行川匆匆戴好,却在距离冷元初不过十步时,觉察到周围异样。
“殿下快躲!”
温行川迅速闪到一旁卖花的推车后,没想这里看冷元初的视角更好——
眼睁睁看着冷元初揭开那男人的面具,露出一张魅极近妖的脸。
冷元初看呆好一会,直到男妓邀她上楼一坐才清醒,立刻拒绝。
但那男妓行家里手,几句逗笑话说得面皮薄的冷元初进退两难,还惹得周围男女起了哄,要她摘了面具与那男倌共赴巫山。
暗卫忙着窥察周围细微变化,没注意也看不到温行川面具之下凛峻结霜的俊面。
冷元初示意甘棠先去替她买灯。
正当冷元初拍落那男妓伸过来的手转身离去,忽见那状元桥卧栏上立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一群人正围着起哄,要她跳下秦淮河里看个新鲜。
冷元初惊到汗毛立起,快速向那姑娘跑去,用尽力气喊着“不要跳!”
话音和火枪声齐响,女子落水的瞬间,冷元初只觉那火药爆炸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随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走,进入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长巷幽暗,风呼啸卷过,摇摇晃晃的灯架吱呀呀一声熄了亮,巷子里瞬间一片黑暗。
冷元初听得外面男女四散而逃的尖叫声,以及熟悉的龙涎香四面八方笼来。
是温行川?!
只是此时此地,她最不应该见到温行川的,但的的确确是他,在用力把她按在怀里。
脸上的面具早已不见,温行川唇间的温度传至她光洁的额头。
忽然,一股血腥气闯入冷元初的鼻尖,越来越浓。
冷元初闻不得血腥气,就连来月事那几日她都无法承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朱唇大张,胸脯剧烈起伏着,带动衣衫跟着微微抖动。
温行川觉察到冷元初的异样,连忙松开怀抱,拍着冷元初的胸口帮她匀气。
他的心情亦有波动,方才他已看到持火枪的贼人,偏在千钧一发之际,冷元初闯进二人之间。
让他一下想起十二岁时,被追杀到以为天要亡他,死生一瞬,那个姓秋的小女孩亦是这般闯入,使那刺客射箭的动作迟疑一下,让他有了反击绝杀的机会。
当时他已重伤,胸口被刺客特殊的刀器划了一个大口子,涌出大量鲜血,但那个勇敢的小姑娘只道一句好浓的血腥味,便把佛珠从手腕摘下来塞到他的手里。
并非像冷元初这般胆怯,闻到一点血腥气便抖若筛糠,过了呼吸。
等到巷外刀剑碰撞的金属声止息,温行川把他的面具戴在惊魂未定的冷元初脸上,将她拦腰抱起走出巷子。
游人早已四散逃命,青石长街唯有官兵四处搜寻贼人。
兵马司总指挥郭钲见到郡王立刻行礼,却不敢抬头,直到郡王抱着美人上了马车,听到他吩咐“留活口,把甘阁老孙女平安送到府上”才喘息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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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止园里灯火通明,府医全部赶来为郡王疗伤,剜弹补疮。
冷元初此刻已经能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惊恐情绪。
她亦不知为何会突然过呼吸,那弥漫的血腥仿若一道凌厉闪电骤然划过,刹那照亮她记忆深渊最为阴森却空荡的暗角。
温行川在被剜去铅弹前把冷元初撵了出去,冷元初知道自己今日闯了祸,站在抱山堂外候着,没听到堂内疗伤的温行川吭一声。
等到府医们提着药箱离去,冷元初走进抱山堂,看向已然在大臂和肩窝包扎好的温行川,眼眶红红的。
“坐近一些。”温行川此刻半卧在罗汉床上,眼神示意冷元初坐在他边上。
冷元初战战兢兢让屁股只沾床边一寸,忽对上温行川藏焰的黑眸,旋即老老实实把鞋脱掉,上了罗汉床后,面向他恭敬跽跪。
温行川抬起手伸过来,冷元初身心一颤,随即感受他在用拇指用力擦过她柔软细腻的腮颊,原来是她的脸上沾了他的血。
“你总是不听话。”
温行川说着,修长有力的手指移至冷元初的耳畔,探入她柔顺发丝间。
冷元初感觉自己魂已经飞了一半时,又听他严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外面多危险,这回知道了吗?”
冷元初咬着唇点头,双手将膝盖上的裙面攥成一团。
温行川把手放下时,乌发从指缝滑过,轻轻摇曳。
“你把头发挽好,再把衣服脱了。”
冷元初被温行川的话惊到彻底呆住,动作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温行川坐直靠近前拔掉自己头顶的嵌珠玉冠,任由粗硬的墨发恣意垂下。
而后双臂环过冷元初,用他的那枚无瑕的和田玉簪,将冷元初垂下的全部青丝绾成一个简单的低髻,不落一丝。
手落下时,将他看不顺眼的绒黄外衫粗暴拽了下来,露出莹白娇嫩的小肩。
1 王国维的《踏莎行 绰约衣裳》
找反义词的姓氏好难,温和冷,咸和甘,还有什么是对抗的姓氏啊
甘棠:希望咸熵说爱我,我才嫁
咸熵:(说不出口,默默付出)……
甘棠:你真的烦死了,我入宫去了
咸熵:!!!(比比划划,急迫,抱郡王大腿)
冷元初真颜控,长得帅的她都能走不动道,温行川本质不算颜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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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男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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