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只给你看

“祝栩宁?”

严茗下意识捂住嘴,顺着后墙窗口来回打量,“你怎么倒挂在那儿的?”

祝栩宁笑笑,紧接着冲他招招手,“过来。”

严茗扫了眼前院,杜家的人正因为杜承良掀了桌,哭的哭,悔的悔,乱成一团糟。

他默默缩脖子,然后躬着腰小跑到后墙窗户底下。

他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严茗一双眼充满了担忧,“你当练杂技呢?真倒挂在房檐边啊?”

“我能不来么?”

祝栩宁从窗口丢进来一个东西,严茗定眼一看,地上的东西是一颗糖,“没事,大羊在上边拽着我。”

严茗哭笑不得,把糖捡起来握在手里。

“吃饭了么?”祝栩宁小声问。

严茗说:“中午吃了饸络面,晚上还没吃呢,杜承良刚把桌子给掀了,估计重新做就得到半夜了。”

为了不让祝栩宁担心,严茗又说道:“他们家可有意思了,儿子跟老子不对付,儿子的老子跟老子的老子不对味,说话三两句就能吵起来。”

“那先把糖吃了垫垫。”

祝栩宁一下抓住重点,“我给你带了红烧丸子和牛肉汤,晚上他们变成枕头之后我带你来大羊家房顶上吃。”

严茗心里跟搅了蜜糖一样甜。

他甜甜一笑,冲祝栩宁甩了个飞吻,“太危险了,你赶快上去!”

“嗯,”祝栩宁说,“再坚持一下。”

房顶上__

大羊腰绑粗绳,趴在房边梯子上,手使劲拽着绳索。

见对角倒挂的人动了几下,他立马领会到意思,赶紧抓起边收绳索边往祝栩宁那边走。

最后把祝栩宁拉上房顶,自己也冒了一身汗。

大羊压低声音道:“我说的没错吧?目前他在杜家还挺滋润的。”

杜家院子里的哭声阵阵传来,祝栩宁眉头没有一丝缓和,他垂眸愣着。

片刻后,祝栩宁哑声道:“现在都八点半了。”

“嗯?”大羊躺在房顶。

祝栩宁怔怔地,“严茗还没吃晚饭。”

大羊错愕不止,随而干干一笑,“其实偶尔晚几个小时不吃也没事。”

……

“诶?”严茗出声儿。

见杜承良不甩自己,严茗又吭声,“诶!你那烟能不能别在屋抽啊?”

杜承良刚跟爹妈大吵一架,现在火气正大,“这是我家!”

“我知道这是你家,床上躺着的是你爷爷,刚跟你吵完架的是你爸妈,”严茗碎碎道:“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普及一下抽二手烟的危害,比方说你爷爷,他至今昏迷不醒,身体的器官本就在逐步的衰竭,你还一个劲的在他跟前强迫他抽你的二手烟,这样会加速他身体变差的速度。”

杜承良从嘴边把抽了一半的烟拿开,被严茗嘀嘀咕咕的一通说教,他胸腔的怒气也被转移了不少。

他顿了两秒,又放回嘴边继续抽。

严茗:“……”

“我爷抽烟喝酒,健康的活到九十多。”杜承良冷冷撇嘴,“你那是谬论。”

严茗叹了口气,“所以我说的是二手烟的危害呀?你说的一手,我比你多了一手,像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在你老婆面前抽烟的话,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抽的你的三手烟。”

“你少诅咒我儿子!”杜承良吼道。

严茗深知跟他讲不通,索性捂着鼻子,以防自己二手烟吸入过量。

房顶上的俩人趴在房檐边上,数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听见严茗振振有词地跟杜承良普及二手烟危害,大羊差点没笑得锤墙。

他要乐死了,真没看出来,刚开始遇事就掉眼泪开路的严茗,现在面对杜家的人,却一点不带发怵的。

祝栩宁心说,这跟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一个核心概念吧。

如果严茗见到过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如何让他全集惨死的,他就做不到像现在这样淡然面对了吧。

杜承良从裤子口袋摸出烟盒,正要新拿一根抽的时候扫了严茗一眼。

严茗摆手:“您请便。”

谁的身体谁操心,他捂紧鼻子少吸点二手烟就行。

杜承良白了严茗一眼,紧接着他走过来,从柜子里找出一根麻绳,严茗立马懵了,“你干什么呀?”

杜承良把烟盒丢到沙发上,一把拽起严茗往杜明德的床边走,“真不知道祝栩宁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你带到他家里好生供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严茗无奈笑了声,“瞧不起我就放我走啊,现在干什么?打算把我绑你爷爷床上陪他睡觉啊?”

杜承良块儿大,匆匆几下就把严茗绑在了凳子上。

“你在他那破草屋,也跟现在一样这么多废话吗?”杜承良蹙眉问道。

严茗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

杜承良把他绑起来,估计就是怕晚上他们全变成枕头之后自己跑了。不过杜承良这就太过小心眼了,就算他不能跑,可还有祝栩宁呢,怎么也困不住他。

严茗淡定被绑起来,一点也不反抗,也懒得对牛弹琴费口舌,本来没吃饭就有点饿了,早知道刚才他该吃了祝栩宁给自己的那块糖来着。

他有点舍不得,现在正揣在裤兜里。

但愿这么热的天不会化了。

只是,严茗小瞧了杜承良。

他离开的时候,把北屋的门窗全上了锁,严茗瞬间就急了:“诶!你没事吧?你绑着我还把我锁里边啊?我晚上上厕所怎么办啊?喂——!”

“什么玩意啊?”严茗狠狠踹了一脚床,瞪着杜明德大吼道:“神经病!一家全是神经病!”

火气撒了也没用,严茗又连着踹了好几脚床沿。

“万一你大半夜突然死了,那我不就跟死人在一个屋了啊?”严茗不由地心跳加速,“操!太可怕了。”

还好屋里留了盏灯,严茗深呼一口气,“轻敌了轻敌了。”

夜深,宁静。

祝栩宁再次出现在傍晚时候吊挂在的后墙玻璃窗口,“严茗?”

严茗欲哭无泪,“你能不能给我丢进来一把剪刀啊?”

下午有大羊用绳子扯着他,现在全凭他脚腕使力,够到窗口的程度完全不能相比,祝栩宁只能看见地上的影子,却看不见严茗。

“他绑了你?”祝栩宁声音有些焦急。

严茗说:“嗯!”

“能动么?”祝栩宁又问。

“可以,就一把普通的椅子。”

严茗试了试,虽然凳子腿会磕到他小腿肚,但勉强能踉跄着挪动,“我现在往窗户口走了。”

祝栩宁听到脚步声和喘气声渐渐靠近,他脚腕“滋”地抽了一下,瞬间腕处使不上劲,整个人立马从房檐翻了下去。

一瞬间天旋地转,耳边的呼呼风声放大数倍,心跳直逼嗓眼。

刹那间,他本能抓住后墙玻璃窗外的护栏,这才不至于从四五米高的房顶上摔下来。

可惜防护栏时隔太久,质量不太行。

祝栩宁刚抓稳,一口还没呼出去,紧接着防护栏“啪”地一声从中间断了,祝栩宁攥着一根铁棍就摔了下去。

严茗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吓得他直呼:“祝栩宁你怎么了?!”

过了几秒,混闷的声音传来,“等我一会。”

“你真没事啊?”严茗心跳出来了。

四周漆黑一片,祝栩宁撒手丢掉断裂的铁棍,紧接着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腕流在掌心。

他随手往裤子上抹了抹,冲着窗户口应道:“没事,一会儿喂你吃红烧丸子。”

……

过了会儿,祝栩宁从大羊家里搬来一架叉梯竖在杜承良家后墙外,爬上去就发现严茗已经挪到了窗户下,他看了一圈,最终把剪刀丢到严茗旁边。

这样如果他的手还有活动的空间的话,就能侧着把地上的剪刀捡起来。

严茗尝试一番,发现自己的手刚好差十来厘米够不着。

他一咬牙,身体往旁边一歪,凳子随着重力直接向左边偏移倒下。

趴在窗口的祝栩宁已经看清楚绑严茗的绳结是他们最常见的渔人结,心里暗暗定下有机会一定要教严茗学打这种结的计划。

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怎么,严茗握着剪刀尝试剪绳子的动作有点慌。

“慢慢来,”祝栩宁下意识把右手往后背藏了藏,“不着急,别划到手。”

严茗仰头冲祝栩宁笑笑,笑的有些牵强努力,“我真不想你看到的我永远都这么废柴。”

“你不废柴点,怎么显得我本事大?”

祝栩宁微微一笑,以示安慰,“别慌,没事。”

少年探头在窗口,藏在黑夜里的那抹微笑格外明媚。

严茗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只笑给你看。”

两人一顿,随即都纷纷笑了。

这一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几番周折,严茗终于把绳子割断了。他从屋里又搬来一把椅子,两张椅子摞起来放在窗口下方,自己踩上去正好到窗口。

原本窗户外面有防护栏,刚才因为祝栩宁不小心从房顶翻下来,直接把防护栏拆了个稀巴烂。

“你刚刚是从房顶上摔下来了吗?”

严茗仔细打量祝栩宁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眼睛里发现点什么。

“特别酷。”祝栩宁叹了口气,“可惜你没看见。”

祝栩宁这样故作轻松让他放松的反应,他心里又酸又涩,“有没有碰到哪儿?”

“没有。”

祝栩宁把红烧丸子用左手递给严茗,“这房子才多高,你忘了我多高?”

严茗接过丸子,餐盒拿在手上,有种饱经风霜的错觉。

“怎么?不喜欢?”

“喜欢。”严茗吸了吸鼻子,“你带的我都喜欢。”

祝栩宁嘴角不禁上扬,“是吃了我给你的糖才这么会说话的么?”

“没舍得吃。”

严茗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先把餐盒放在窗户台,然后从裤兜掏出祝栩宁傍晚丢给他的那颗糖,“在口袋里揣着呢。”

“不贵。”祝栩宁说。

严茗把糖踹回口袋,“我知道。”

“好吃么?”

“好吃,感觉能吃完。”

“都是你的。”祝栩宁侧身扫了眼叉梯底下的另一个汤盒,“你先吃,我把汤拿过来。”

严茗嘿嘿一笑,说好。

温馨的一角之外,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嬉笑声和说话声逐渐清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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