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喜欢你

严茗回到病房,刚才钱米婆的话在他脑海中左右回荡,震得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濒临爆炸。

杜唯光问他怎么了,他也全然无视,身体僵硬麻木地坐回陪护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真的搞不懂这里人们的脑回路,生病了不来医院,非要相信什么神鬼之说,等到最后不还是来了医院。休渔期没有收入,宁可坐在家里反复缝补那些快要缝得连个缝隙都不留的渔网,也不愿意去工厂赚钱补贴家用……

他忽然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杜明德带人去祝栩宁家抢人,祝栩宁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带走了。

如果祝栩宁真的有救他的想法,当初又为什么那么干脆让杜明德的人把他带走?又是为什么,过了一个晚上,祝栩宁就改变了想法,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钱米婆又跟他说了什么?钱米婆和祝家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那么急切地催促祝栩宁今晚下手弄死杜明德?

这些疑点他从来没有问过,也单纯以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他不知道,那些疑惑会卷土重来。

脑子像快要爆炸一样,疼的严茗狠狠拍打着脑门。

见状,杜母和杜唯光在一旁错愕不已。

杜母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孩子?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神经病!”

严茗破口大骂,额头青筋暴起。

杜母立马后退回安全的距离,与杜唯光四目相望。

过了会儿,严茗情绪平缓了些,他眼神凌乱失神地看了眼杜母,说了声抱歉,“刚回来的路上,苍蝇钻嘴里了,恶心。”

杜母顿了半秒,才后知后觉地干笑两声,“那喝口水漱漱嘴。”

说着,她连忙端了杯水递给严茗,严茗接过狂往肚子里灌,喝的又急又猛,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衣领。他道:“谢谢。”

“还喝吗?”杜母又问。

严茗摇摇头,说谢谢。

过了会儿,严茗上下捏着眉心,缓解了些心里的躁动。

他脑子很乱,过往的事如炮筒一样同时炸开,一时之间他左右都顾不来。

编织的美梦被人打破,他只有不知所措的份。

“唯光,这边还有张床,”杜母说:“一会儿去洗手间回来之后,你就趟这个床上睡吧。”

杜唯光点点头,示意杜母推他出去。

没一会儿,病房只剩下他和杜明德。

他怔愣望着病床尾,医疗机器滴滴叽叽地响着,病床上的老头安静躺着,一动不动。严茗的心跳变慢了些,呼吸开始匀速平缓。一个九旬的老头,渔村年龄最大的人,他知道的真相,也一定是最多的。

严茗又叹了口气,他瞪着杜明德有些失神。

祝家和杜家,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扶额捏捏眉心。

头疼,心累。

门被人推开,严茗不回头也知道是杜唯光夫妇,他搓了搓脸,身体顺着下滑,斜垮垮地窝在陪护椅上,一副准备好要睡觉的姿势。

过了几秒,严茗感觉到毯子搭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对杜母说了句谢谢。

杜母摇摇头,满头银丝衬得她更加和蔼,岁月在她的脸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沉淀过的如水温柔夹杂着几分涩苦。

留下毯子,杜母便转身走向杜唯光。

望着她缓慢有劲的背影,严茗总觉得,这样一眼就让人觉得善良纯洁的女人,和阴暗深漠的杜家,格格不入。

他转过头来,闭上眼睛,拼命想要快速入睡。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响起,是杜母协助杜唯光从轮椅下来,转坐到床上,然后躺下的声音。

睡着了就好了,睡着就不会记得那些令人手足无措的事了。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一阵刺耳声响,严茗一个激灵,窝在椅子上连坐起来的动作都没有,直接脱身冲过去。

只见杜母颤巍巍站在病床旁边,手里还攥着拔掉但没来得及丢掉的气管。

病床上的老人突然睁开眼睛,怒目圆睁地坐起来,猛地抬手狠狠甩了杜母一巴掌,杜母措手不及,被扇得趴倒在地,“混账!”

陪床上已经躺好的杜唯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原来第一个盼着我死的……”

杜明德精气十足地瞪了眼杜唯光,又对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的杜母嗤之以鼻,“居然是我亲儿子和儿媳!”

严茗弯腰将杜母扶起来。

她眼眶满是泪花,倔强又无奈地克制着不想泪水掉下来。

她拍拍严茗手背,苦笑道:“孩子,让你看笑话了。”

严茗摇摇头,“谁家锅底都有灰。”

“为什么?!”

杜明德暴跳如雷,凶狠地目光像是击杀敌人般恶狠无情,“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陪床的杜唯光刚要张嘴,下一秒就变成了三角枕头,原先站在两床中间的杜母,也一瞬间变成白色枕头平静的躺在地上。

那一瞬间,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静得连杜明德还没压下去怒火的粗喘声都有些震耳欲聋。

严茗俯身,缓缓蹲下。

他动作很轻地将地上的白色枕头端起来,与床上的三角枕头并排放整齐。

而后,他转头看向杜明德。

杜明德高高挑起的眉毛像还在燃烧的怒火,眼睛瞪得老大,连眼球里的每一根血丝都在用力,好像下一秒眼球就要因为他紧绷的神经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就不该生这个逆子,”杜明德丝毫没有愧疚,冷言冷语道:“还不如我孙的百分之一。”

严茗装傻充愣,问道:“你还能生孩子?”

“滚!”

严茗笑笑,“你一抖丢个种子的事,怀胎十月的辛苦不还是你老婆受的罪吗?不是咱男人的辛苦就不要乱领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让自己亲人都看不过去要拔你管的程度,看来你身上的问题也很大嘛。”严茗从桌上撇了根香蕉拨开皮坐在陪床上,“长夜漫漫,反正你身上的火气一时半会也灭不了,不如跟我说说,你办了什么事,让你儿子都看不下去要送你死?”

杜明德抄起桌上放满水果的果盘就朝严茗砸过来。

严茗没来得及躲,果盘里的香蕉苹果橘子乱七八糟砸在他身上,又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滚的到处都是。

他平静地看着老头。

过了几秒,他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举着香蕉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吃着。

吃完,他起身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转身一个个将地上的水果捡起来放在离杜明德很远的桌上。

“我就在外面,”严茗说:“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害死你的,除非……”

杜明德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很快那抹恼怒又将惊讶掩盖。

严茗拉开门走出病房,刹那间与祝栩宁四目相对。

他顿了半刻,反手将病房门关严,然后坐在楼道的靠椅。

祝栩宁顺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看了会儿,随后转身走到严茗身旁坐下。

严茗目视前方,白净的墙壁在夜晚被蒙上一层黑纱,让人有些怀疑这墙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

“什么时候过来的?”严茗声音很轻。

祝栩宁偏头看着严茗侧颜,“一直跟在你后头。”

严茗敛收回目光,余光这才发现祝栩宁的右手全是结了痂的疤痕,他伸手将他大掌拉到自己腿上,仔细瞧着:“手怎么弄的?”

祝栩宁目不转睛看着严茗,一言不发。

许久不见回应,严茗扭头看他。

祝栩宁说:“从房顶上摔下来了。”怕严茗误会自己,他又连忙补充道:“给你拿红烧丸子的时候。”

昨晚,他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踩在杜明德家的衣柜上,趴在窗口,张嘴等着窗口外的祝栩宁喂他吃东西。那会儿他还有点好奇,怎么祝栩宁会用左手。

原来,是不想他看见担心。

严茗眼底藏不住的心疼,他小心翼翼抚过手背上的痂痕,“疼么?”

“嗯。”祝栩宁说:“有点。”

忽地,严茗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活该。”他撒开手,挪开视线不看祝栩宁,“谁叫你不上药,忍着吧。”

祝栩宁反手又握住严茗手腕,稍加用力,一把将他带进自己怀里,“这次上了药。你教的,阿莫西林胶囊里边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他的唇贴着他的耳廓,轻声说:“我用了五个胶囊。”

严茗埋在他的胸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逐渐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抽气声缓缓传来。

祝栩宁轻抚着他的背,开玩笑道:“有段时间没见你哭了,现在真是倍感亲切啊。”

这么温柔,如此耐心,像呵护幼苗那样珍视爱护。

爱,

真的可以装出来吗?

“我真的很喜欢你。”严茗说。

祝栩宁嘴角不禁扬起,眉眼的情也愈发浓郁。

他说:“知道了。”

祝栩宁捧着他的脸,声音缱绻温柔,“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

严茗摇摇头,拽开祝栩宁的双手,头枕在祝栩宁腿上,自个儿曲卷着腿躺着,“太困了。”

“那睡会儿。”

祝栩宁长臂绕过严茗臂弯,不轻不重地揽着他。

眼睛闭上的瞬间,那股酸涩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掉下来,浸湿了祝栩宁的裤布。

大家,劳动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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