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缓缓启动，驶入昏茫夜色。

既然有些话不让提，陆渺就换了个话题起头。

问及孟黎白，她们律所的人今天怎么突然就有空来酒吧聚餐了。

孟黎白放松地往后一靠，车子拐弯时她也顺势而为，丝毫不在意两人时不时地触碰。

“你们还记得华盛林集团大股东前两年去世的事情吗？”

陆渺开车注重效率，启停转弯都主打一个大开大合，纪灵真竭力维持着平衡，从孟黎白的角度看不见，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掰着座椅。

“当然记得，哦对，我想起来了，原配后来找了你们一个合伙人接了案子。”无论何时，这类案子都是大瓜，和茶余饭后佐餐点心十分适配，陆渺来了兴致。

纪灵真没空吭声，但耳朵也悄悄竖起来了。

这事儿当年闹得不可谓不大，华盛林集团以家具批发起家，后打入高端家具市场，业务遍布海内外，实力雄厚。

而那位大股东在个人资产尚未厘清，遗嘱尚不全面的情况下突然病逝。

偏偏又赶上集团业务扩张的上升期，各路牛鬼蛇神都想来分一杯羹，在各方运作下，原配和女儿竟然险些净身出户。

“对，不过和案子没关系，只是负责案子的合伙人今天生日，又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于是我们就近原则，来了这里。”孟黎白适时露出几分醉态，就像是挂出一张免责条款。

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纪灵真：“……”这个人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尽管她心里知道，就算真的涉及案子，孟黎白也不可能透露什么细节，一开始就只抱了三分期望，但明明白白又被溜了一次，却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十分失落。

倒是陆渺很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捧场道：“难怪你们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我一眼扫过去，差点以为你们在玩什么新游戏。”

纪灵真觉得她今天就不该来这家酒吧，明明是打着放松的心思来，最后竟然被孟黎白拿来逗闷。

也不知是在生孟黎白的气，还是有些累了，纪灵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具体问题在哪。

于是后面的路程，基本都是孟黎白和陆渺闲聊。

直到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处，孟黎白发现了不对劲。

纪灵真觉得自己被晃了晃，力道不重，好像只是轻轻拔起一个小塞子，但很快，积压的水流就在毫无阻拦的洞口处汹涌肆虐。

“你怎么了？还能说话吗？”孟黎白收起了那点儿做作的醉态，神情严肃起来。

绿灯亮，陆渺转动方向盘转弯。

纪灵真手上失了劲，往娃娃身上倒去，将柔软可爱的棉花娃娃彻底挤了下去，接着又被孟黎白扶起。

纪灵真忍着不适弯腰捡娃娃，却差点因为刹车碰到头。

孟黎白生怕她东倒西歪磕伤自己，干脆用手锢住她的肩膀。

其实锁骨被捏得有点疼，倒也不需要再费什么力气稳住身形。

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孟黎白身上惯常有的木质沉香终于盖过酒味，涌入鼻腔。

不管她承不承认，都是好闻的味道。

纪灵真喘了几口气恢复精神，终于想起来，小声说：“没吃晚饭。”

她原本只是想去酒吧闻闻味儿，就去找餐馆吃饭的，谁知道会发生那些事。

不规律的昼夜三餐几乎是写稿这行的通病，而胃不大好的人空腹喝酒，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白桃酒向来在酒界没什么地位，被当做果汁一类的饮料对待，今天，也算是在纪灵真身上找回了属于酒的尊严。

“现在发作得厉害吗？”陆渺减慢车速，在路边找停车位置，“我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你先吃着，我去给你买药。”

“不用买药。”纪灵真觉得自己还没严重到那种程度。

刚好路过小广场，吃喝是不愁，但这会儿高峰期，到处挤满了车子，迟迟找不到空位。

“那个路口停一下，我下去买吧，你继续往前绕，前面路口右拐，我从对面出口出来，要是到那我还没在，就围着这里再绕一个小圈。”孟黎白提供了一个可行方案，仔细交代着。

陆渺顿了顿，也只能这样了，这种情况，谁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总不能让纪灵真再忍忍吧，真忍出事了怎么办。

“实在抱歉，还给你添麻烦了。”

陆渺担心孟黎白白跑一趟，尽管尴尬，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那个，小纪她爱挑食，如果是……”

“没事，我知道。”孟黎白一到路口就下了车，没有耽误一秒。

陆渺：“？？”

磨了磨牙，对后座装死的纪灵真掏出了40厘米长的大刀：“今晚，我要知道全部！”

纪灵真突然更虚弱了。

有了孟黎白帮忙，陆渺也不用着急了，跟着车流缓慢向前挪着。

运气不错，路过出口的时候，孟黎白刚好从里面出来。

“没得挑了，就这些。”孟黎白把其中一样递过来。

纪灵真伸手接过，是两个奶黄包。

她喜欢的。

那另一样呢？

她探头看去。

“这时候了还惦记着挑食？”孟黎白气笑了。

到底还记得眼前是个病人，忍耐着脾气，“冰糖雪梨。”

她也喜欢的。

纪灵真心虚地把头转回去，一声不吭地吃起奶黄包。

等吃完一个，有力气了，开口问：“多少钱？”

孟黎白也没客气，亮出手机，“一共98.65，给你抹个零，98好了。”

纪灵真看着支付记录，觉得孟黎白是不是拿她当傻子骗，“哪儿来的糖葫芦？”

一共三笔支出，其中56块钱是付给了糖葫芦的商家，可是，糖葫芦呢？

孟黎白斜她一眼，“你以为这家冰糖雪梨很好买吗？我从一个小妹妹手里换来的。”

真要命，又不得不认命。

纪灵真彻底闭嘴了。

今天也是陆渺难得人性大爆发的一天，后面的路开得四平八稳，并坚持要把孟黎白送到家门口以示感谢。

未经登记的车子无法驶入，是孟黎白向门卫刷脸签字，才被放行。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改天我和小纪好好谢谢你。”陆渺再次表达感谢。

“不用，人没事就行，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孟黎白一边挥手，一边转身往楼上走，没给陆渺多说的机会。

陆渺坐回驾驶位，庆幸道：“还好顺路，前面就到了，你再坚持几分钟就能吃上药了。”

纪灵真刚要应声，却在余光处瞥见孟黎白并未上楼，而是站在半层楼梯拐角的窗口处，正目视着她们。

月光被一侧的树枝挡住，孟黎白神情隐在暗处，无法看清。

她脊背一僵，改口道：“我的药好像已经吃完了，这个……咱再去门口一趟吧，我刚才看那有个药店。”

“我说你这人得操心，你还不让，你看看，下回知道该听谁的话了吧。”孟黎白一走，陆渺就又忍不住开始絮叨。

纪灵真忙着暗中观察孟黎白动向，也没听清就全部应下。

她摸不清孟黎白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只知道她应该构造起一面足够高大，厚重的隔离墙。

直到确认孟黎白真的转身上楼，她才放松下来。

啧啧，极个别人士，记性不要太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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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