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六皇子……你怎么就死了！”

那扛着瑟韦尔悄悄跑到教堂安全场所的男人把尸体“咚”一下扔在地上，随后一边哭一边大力拍打“瑟韦尔”因为死亡而软化的身体，他悲从中来：“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呢！”

但人死如灯灭，如果他暴露自己是六皇子一派只会被新的君王杀到一家只剩家猫家狗，他伸出胖短的抹去亏麻了的眼泪，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安葬。”

从瑟韦尔的记忆里面，男人知道这家伙叫做威尔多·多录，是新继任的富商之子，家里像是中邪了一般走到哪里哪里有矿藏，从黑晶矿到紫金矿，甚至他自己曾经因为躺在地上睡个觉差点被地下涌出来的黑油淹死，在这般运气的加持下，多录家一跃成为了艾尔帝国有名的富翁，但是有钱没权，并且，他们家族天生和异种契合值太低，这一系列的加持下，多录家族只能通过送钱获得爵位和地位——通俗而说就是一只随时待宰的肥猪。

瑟韦尔打动他，就是帮助他的弟弟获得了一个契约异种，这给威尔多带来了新的希望。他毅然决然地成为了瑟韦尔的天使投资人。

在一升柴油五百索尔的艾尔帝国，他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面一共为瑟韦尔投资了五百万索尔。思及此，威尔多弯下腰，伏在瑟韦尔的胸口上开始干嚎。

粗短的手拍打在肩膀上，张为先能感觉到胸口的刀正在顺着力度一点点下坠——再拍几巴掌刀都要被扎对穿了！

张为先忍无可忍，一手刀把小胖子打晕后甩在旁边。

随后，他站起来，伸手拔出来胸口的刀，这漆黑的刀不知道是带毒还是带了特殊能力，血液被封存在胸口里面，凝固如同晶石，不痛不痒。张为先能感觉到摔伤后手臂的隐隐作痛，但受伤最重的胸口，只在风吹过的时候透心凉。

他把刀收进【赐福之台】，轻轻抚摸胸口的创伤，心里发愁，这该怎么救呢？

他打开【人权神授】界面，看见瑟韦尔的生命值锁在了“1”，其余的数据都是一片灰白。他尝试使用了“属性加点卡（sr）”，发现这卡对生命值和锁掉的数据都没有用。

要用什么才能恢复生命值？张为先想到了系统的通知：【首次信徒危机已为你锁血，本次锁血会扣除神明的血量，请尽快拯救信徒！】

所以，把我的生命值分给瑟韦尔？这种情况应该算是赐福？

思及此，张为先再次打开【赐福之台】，果然，随着第一个信徒的诞生，【赐福之台】更新出了新模块，在“卡牌”的下面，出现了【神物赐福】和【神像赐福】，在【神像赐福】中，他可以把自己的属性通过签订交换契约的方式送给信徒。

可是，我也就剩两点血了！

如果这是个游戏，我可以做什么来回复生命值呢？张为先苦苦思索，这是个没有“任务奖励”，没有“成就奖励”的游戏UI，唯一的物资获取方式就是抽卡，而现在抽卡正在冷却——唯一的希望就是已经获得的卡牌。

那没有光芒的苹果吸引了张为先的注意力，他点开，看见了“苹果”卡牌的简介。

【你知道的，本“苹果”可是游戏世界里的苹果！】

你这游戏不会跟“O”一样致敬“塞O达”吧？

张为先把苹果捏成两瓣，拿了一半出来咔擦拉擦地咬着吃，或许是因为吃苹果的声音太清脆，也或许是因为苹果的香气太迷人，威尔多睁开眼睛，痛苦地哼唧两声，转头看向那个银白头发乱糟糟的背影，惊喜地说：“张为先，你竟然还活着，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在吃什么？好香！”

威尔多的神智已经全部被苹果剥夺，因而没有注意到张为先略微僵硬的背影。

“你叫我什么？”

张为先的眼底划过一丝匪夷所思，随后他低下头掩住神情，双手一掰又分了四分之一个苹果给威尔多。威尔多吃得满脸满足，他说：“张为先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叫你六皇子？也成！六皇子，你这是这是什么圣物吗？我感觉身体好多了。你这好了就快些跑吧！大皇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哥们儿，你金发碧眼怎么普通话比我还标准？

张为先快被吐槽憋死了，他呕着一口气，说：“我还有些事要办，你要留下吗？”

“呀！你可真是有野心。”威尔多吃惊地捂嘴，他虽然圆润胖短，但一张脸倒是可爱，他没说钱的事情，只是耸肩表示了自己的期望：“我实力太弱，还是跑远点比较好。对了，你昏迷的时候菜拉客大将军在跟大皇子打架呢，如果他站在你这边，你还是有很大希望，顺便一提，你可以去女神那边看看，我估计她还是会选择你。”

这家伙聪明得很，清楚现在局势下，只要菜拉客打赢，瑟韦尔就有希望，张为先失笑，他说：“与其说大将军是来帮我，不如说他依旧在为了女神作战。”

“那就要祈求女神保佑了。”威尔多将手放在胸口上，四根手指依次隔着肌肤点过心脏，他说：“女神在上！”

张为先注视着他不断开合的嘴，苹果中一些白色的细线像是游蛇一般进入他的口腔，他摸了一下瑟韦尔胸口破损的怀表，想到了那些隐匿在发丝中的白线——想必吃了用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闲聊两句，威尔多像只灵活的胖老鼠，吸溜着苹果核溜走了。

张为先注视着他的背影远走，心下觉得自己好邪门，不仅替代了别人眼中的瑟韦尔，吃个苹果也只回复了自己的生命值——就像是瑟韦尔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咔擦”

最后一口苹果吃完，张为先将苹果种子收回了【赐福之台】，顺手捏着幻化出的羽毛笔和羊皮纸写了一份灵魂契约给瑟韦尔。

这灵魂契约有固定格式：“你愿意用口口克的灵魂，来换取口口？”

中二且宽泛，以瑟韦尔的脑子可以把皇室的名字都写上去，但张为先不清楚要个灵魂有什么用，他执笔写道：“你愿意用什么，来换取生命？”

羽毛笔消散，羊皮纸化为一道流光钻入了瑟韦尔依旧破损的胸口中，流淌进入一片静默的黑暗之中，一只手带着香榭草，多兰花，万亚的香味，缓慢地伸向这张纸。

待拿到纸张，手的动作明显变快了，它似乎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静谧大教堂的圣坛之上，繁复瑰丽的纹路重新变得闪亮，照亮了阿萨斯静默的面容。

阿萨斯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静默，深沉，不见瞳孔，只剩一片血红，随后，她站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希望来得及，他还没有回归女神的怀抱。”

但让张为先发愁的事情不止这一桩——瑟韦尔胸口特殊的伤口在他活过来之后有极大概率会让他再次死亡。

这种血肉凝固的特殊伤口来自高阶异种“红眼鸦灵”，它们造成的伤口会附带凝固时间的buff，如果找不到同等级或者更高等级的异种进行治疗，哪怕是取回心脏它也不会再跳动。

静谧大教堂中，值得信任的阿萨斯死了，信徒想逃的逃了，能打的都冲出去了，现在该去找谁呢？

跟随着瑟韦尔的记忆，张为先开始往静谧大教堂的深处走。

——“静夜教会的圣物和圣器都会保存在教堂里面，一年一度清理异种的时候，各个教堂都会派遣携带神圣器物的牧师协同军队一同作战，虽说军队也已经拥有了保存神圣器物的配置，但艾尔帝国最高级别的神圣器物，依旧保存在静谧大教堂。”阿萨斯介绍道：“菜拉客让你来拿的东西，在地下一层。”

瑟韦尔看向眼前的景色，他们现在在静谧大教堂的最左侧，眼前是一对繁复雕花的玄晶门，这种晶石重量极大，可以抵御一定的神力，如此骇人的厚度高度已经可以做一座城池的大门。

门打开，一个披着粗布长袍的老人点着孤灯出现。

“请进。”

瑟韦尔走到老人的身边，看见他雪白的长袍上都是血痕和被拖拽之后的痕迹，漆黑的脸皮上都是伤口和血丝，虽然他形容狼狈，但依旧手持刀刃，一双眼睛瞪得凶狠无比。

“瑟韦尔”绕过他，看见他的后背骨骼已经全部裸露，像是被巨大的爪子狠狠抓透，丝丝缕缕的血肉沾着骨头，在肋骨的间隙里，本该跳动心脏无影无踪。这让张为先想起大皇子那只吃掉了阿萨斯心脏的“乌鸦”。

如同瑟韦尔的伤口一样，守门老者的血肉也仿佛凝固一般，依旧鲜红，并且，他遭受到的攻击更加凶悍，就连手中的火焰都不再跳动，凝固成一坨鲜红，张为先逐步靠近这具身体，感觉如同接近了一块岩石。

根据瑟韦尔的了解，这个国家的高阶异种只有三四个人，教宗阿萨斯，大皇子多伦多，菜拉客大将军以及一些隐藏在各大家族和教堂的高人，也就是说，袭击守门老者的人有极大概率已经离开。

——“这里是神圣器物沉睡的地方，我们叫它静谧永夜，在这扇门之后，黑暗将是唯一的颜色。”阿萨斯曾经说过的话一点点在张为先脑海里面拼凑，“这里也是我们这些死亡教徒的终焉之地，累累白骨造就了静谧大教堂的基础，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在永夜之神的圣地相见。”

现在，她和守门老者应该已经回归永夜之神的怀抱了，而她的描述，也让张为先想起来了那只幻想中，站在坟墓上的红眼乌鸦。

在如今这个时代，如果想要找到依旧虔诚的永夜之神信徒，似乎真的只有往更为久远的历史中行走。但那个闯进静谧永夜中的人，真的已经走了吗？

菜拉客还在和大皇子神仙斗法，伤口如此重，如果他被人看见正常行走，只会引发猜忌和战斗——我可只是一个普通男高中生！张为先苦笑一声。

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张为先接过火焰凝固的灯盏，背着老者开始往静谧永夜中走动。

一旦踏入这扇门，耳边的生息都安静下来，眼前赫然是一座陈列馆，大大小小的器物摆在或是实木，或是金属的货架上，张为先甚至还看见了一个娃娃泡在灰褐色的水中，一双碧蓝的眼睛明明在偷看，却不敢跟张为先对视。——在张为先看它的时候，它一下子就移开了目光，甚至仿佛活人般僵直，手臂发颤。

张为先并未给予太多的注视，而是往这座巨大的陈列馆中央走去。眼前，螺旋的台阶从地面的空洞中升起，尽头是无穷无尽星空，而张为先则往下看去，则是漆黑。

“……我可是来安葬虔信徒的。”

张为先嘟囔一句，鼓起勇气跳了进去。

——

“他是谁？”

“不知道，好吓人！”

“怎么进来的？他不是一进来就会被花花吃掉么？算了，花花现在不好使，刚才还有人进来偷东西呢！”那泡在灰褐色水中的娃娃扒着盒子边眨巴眼睛，说：“我快被吓死了！他……他给我的感觉，比臭乌鸦还要可怕！”

“天呐！”

有人在盒子里面回应了它，嗡嗡的声音接着说：“幸好我没看见他！眼瞎真是件好事。唔……鸦灵先生醒了，娃娃被听到了。”

“什么！？”

娃娃尖厉嚎叫，身边的盒子统统破裂：“它又要在我的盒子里面拉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