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怜的是陈星台，一个乐观阳光的年轻壮汉，下车时，沈新乔看他脸色煞白。

他虽不是出生在富贵人家，却也是被父母好好保护着长大，二十多年没遇到过大的坎坷挫折，今天第一次被这个世界狠狠撞击。

别说他了，沈新乔活了三十多岁同样崩溃。他上那么多年学，从没遇到过如此恶劣的事，高中读重点学校，周围人全都在拼命学习，少有几个不爱学习的人，顶多只是睡觉逃课，抽烟喝酒打架，没有人拉帮结伙霸凌其他同学。

夏末秋初，暴雨前的压抑带有凉意，沈新乔盯着校门口“新阳中学”几个字，鸡皮疙瘩慢慢爬满全身，不由打了个冷颤。

还没下车，沈新乔问，“你们今天要询问女学生吗？是不是女警察比较合适？”

“是要问女学生，但不是去年被欺凌的那个。”杨林森答道，“已经调查过了，那个女孩子去年就退学了，联系过她家里，她退学后去南方打工，大半年没联系了。”

沈新乔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问其他女学生，最好也是女警察。”

“先不用，有需要再打电话。杨林森开门下车。”

门口保安都认识他们了，忙打电话通知人出来接。

来人把他们带到郭校长办公室，沈新乔第一次来，整整一面墙的奖状和锦旗，此刻看着格外讽刺。

郭校长夸张地大步迎上来，一把抓住沈新乔垂着的胳膊，“沈主任，实在是对不起，那天警察通知学校说两个学生抢劫您，我是又气又急，想给您打电话道歉又没有电话号码，学校最近出太多事，不然我早就登门道歉了。”

“没关系，不严重。”沈新乔挣脱他手，“学生犯法，学校不管，警察会帮忙管。”

他说话带刺，郭校长却像是听不出来，不住点头附和，“是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教育局调查，以后更加严厉管理。”

毛元元打断他，大手一挥，“行了，不浪费时间了，我们想跟三名受害人的老师和同学再聊聊，人比较多，抓紧。”

“昨天不是已经来查过了吗？”郭校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沈新乔总感觉他所有表现都很夸张，一校之长，怎么会是如此胆小怕事，卑微懦弱的样子，尤其是加上他两百斤的体型。

毛元元严肃道，“昨天是全面查，今天着重查。”

郭校长一脸苦色，“我们肯定配合警察，但这些学生和老师都被问三四遍了，对他们影响很大，特别是学生，年纪还小，一次次被警察盘问，都很害怕，好几个学生出现了心理问题要请假。”

“我们是为了破案。”毛元元不为所动。

郭校长又过来抓住沈新乔手，哭诉道，“沈主任您说是不是，我们都是干教育的，破案确实要紧，但也不能不顾其他学生吧？我们得为学生负责啊！”

沈新乔心里骂娘，整个教育部门最失责的就是你了。可他说的也对，警察为了找寻线索反复询问细节，学生们很难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杨林森进门后一直站在墙边看上面奖状的内容，这时转过身隔开沈新乔，跟郭校长说，“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在场的人同时惊讶，包括毛元元，不懂队长怎么就敢保证，难道今天能破案？我怎么不知道？

郭校长快速反应过来，马上又一副感激不已的模样，“谢谢杨队长，太感谢您了！”

出了门往安排的办公室去，沈新乔偷偷问他，“要破案了？”

杨林森摇摇头。

沈新乔不解，“那你怎么说最后一次，以后不用查学校了？”

“我说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吗？”杨林森淡然道，“我说话什么时候算数过？”

沈新乔：“......”

到会议室等了两分钟，又过来两名警察，沈新乔之前见过的女警察和一位戴眼镜的斯文年轻人。他们应该是在办其他事，完成后过来汇合。

分成两组，杨林森和戴眼镜的年轻人一组，陈星台跟他们。沈新乔和毛元元，还有叫王洁的女警察一组。

这一组负责问学生，沈新乔不知道他们到底想问出什么，作为一个旁观者跟被询问的人一样紧张。

先进来一位男学生，和张强同宿舍，平时跟张强关系比较近。这男孩子密密麻麻一脸青春痘，看的人心里不适。他自己也因此很自卑，前面头发留很长，想努力挡住却适得其反，油腻腻的头发盖在脸上，看起来更难受。

王洁五官立体，长相偏冷漠，说话声音却很温柔，娓娓道来，让人放松。

“李小波，你跟张强一起玩过笔仙吗？”

“玩过。”

“玩过几次？”

“三次。”

“灵吗？”

“笔仙不是说请就能请到，但是张强很灵，跟他玩，一下子就能请到。”

“在跟你玩之前，张强跟其他人玩过笔仙吗？”

“没有，别人都不跟他说话，只有我偶尔跟他说几句。”

“据你的了解，其他人为什么不跟他说话？”

“张强他......有点傻，就是感觉像智商有问题，别人说话他都听不懂，反应很慢。”

沈新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情况，以前从没提张强有什么特殊问题，只说他平时比较孤僻，常常独来独往，因为生日在鬼节才会被林丽娟她们盯上，带去玩笔仙。

王洁翻了翻前几次的询问资料，总结道，“所以，你是第一个跟张强玩笔仙的人，因为很准很灵，你就告诉给其他同学，然后才有其他同学也去找他一起玩，对吗？”

叫李小波的男同学很紧张，可能是因为结论性的定义让他感到是因为自己导致张强被害，他下意识的否认，“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跟其他人玩过，我问他，他说是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假话......而且有两次在宿舍玩，其他人也在，都看到他请的很快，笔仙也愿意听他的......可能是他们说出去的。”

王洁不再继续这个问题，问了个其他的，“你跟其他人一起玩笔仙时有请到过吗？是什么感觉？跟张强一起玩时有什么不一样？”

“请到过，感觉就是，在心里问问题，有一股力量带着笔划圈，有时候动，有时候很长时间不动，笔仙像听不懂我问的话。但是跟张强一起，力量特别大，问一次就直接去划圈，反正就是，比其他的笔仙更真实。”

王洁问道，“有没有一种感觉，不是笔仙的力量，是张强用手带着你手动？”

沈新乔终于明白他们想了解什么，如果证实所谓很灵的笔仙其实是张强的个人操作，那就可以证实张强通过笔仙吸引到林丽娟的注意，然后三人相约一起玩。

可这个东西本来就很玄，怎么才能证明是不是人为的？

李小波也被这个问题弄懵了，想了好久说，“不知道，反正就是力量很大，跟其他人一起玩时不一样......”

王洁又问，“张强爱吃苹果吗？平时经常买吗？”

李小波摇头，“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他从不买水果，他一个月才200块钱生活费，我们学校食堂吃饭，吃最便宜的一天也要10块钱，他哪有钱买水果。”

王洁让他签字后就结束了。

后面又进来三个同学，都是跟张强一起玩过笔仙，王洁问了同样的问题，结果都一样，跟张强一起请笔仙时，力量更大，给出的答案也更直接。所以大家才觉得好奇，不知是谁引头，说因为张强出生在鬼节所以才通灵。

下一个学生还没来，毛元元无聊问道，“沈主任，你玩过笔仙吗？”

“没有。”

他笑道，“昨天晚上我们试过，你别说，这玩意还真有点玄。”

沈新乔问，“真请到了？”

“确实有股力量，不过这玩意已经有科学解释了，不能信。”

王洁笑道，“你们每个人都试过了？你跟谁一起请的？”

“跟杨队，是他请的，我配合。”

“哦？”王洁感兴趣道，“杨队问了什么问题？”

毛元元嘻嘻笑，“他不说，但我看那个答案是喜欢或不喜欢，肯定问的是感情问题”

沈新乔心里一紧，握笔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洁又问，“笔仙怎么回答的？”

“喜欢呗！”毛元元无奈道，“完了队长坚持说这玩意属实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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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很灵